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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争一气

??这一觉,石见深噩梦连连,前世今生,梦到太多太多,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这样的软弱,正如那电影,著名的台词,一个人离开家太久,总会想家的。

不管是石府还是曾经,对于一个疲累的倦人,都曾是一个温暖的地方。曾一度,此心安处是吾乡,告别过去,属于了这个地方,但如今,倦人依旧,家在何处?

被梦魇惊醒,一身疲累,大汗淋漓,脑袋却有些昏胀,石见深慢慢回神,吃了一惊,莫不是伤口恶化感染,身体出现了大病征兆?

赶紧检查伤处,那伤口发白,因为被勒得紧了,血脉不通,整只左手有些麻痹,不过仔细检查好久,伤口并没有出现感染的迹象。

伤口的痛,当然还是一阵阵的传来,石见深松了松被勒紧了的左臂,放松被压迫的血脉,虽然一直用破布条勒住能止血,可石见深不敢如此,只怕等到伤口不在流血,整条左臂也就坏死了。只能时而如此让血脉流通,哪怕让伤口再溢血,也没有办法。

身体一阵阵发虚,洞口换气口外的天色早已大亮,燃尽的火烬仍冒着烟气,一摸脑袋,入手时冰凉时火热,石见深这才明白脑袋昏胀的缘由,在这要命的时候,由于大量失血,昨日又被溪水湿透,再加上这洞内空气即使留了通气口也被火烟充斥后有些不流通,自己竟然在这种环境下病了,真是要命!

幸好醒来的快,不然只怕这一觉再睡下去,真再醒不来了!

不能再耽搁,一定要尽快出山,处理好伤口!

一念起,不在迟疑,拖着沉重的脚步,石见深裹紧了狼皮,又把备下的烤肉用兔皮包着,一脚踹开封洞的石块土块,洞外,一片日光和煦。

天可怜见,这几日要是接连暴雨,别说让石见深走出深山,怕是连艰难求生也是问题!

出了岩洞,照着记忆里模糊的路线,顺着一条山涧水一路向北又转西,足足一响午,终于到了一座高耸的险峰前,记忆里,只要翻过这山峰,再翻过一座矮山,继续向西走,便会彻底出深山,接近平原,而那里,石见深曾在夜空中看见过零星的灯火。

可面前险峻的山势,让石见深深深喘息,这是一座陡峰,沿路蔓藤荆棘,坡度极峭,更让人顿足的,这涯山根本便是一座岩山,哪里有什么路走?想要攀爬,只能顺着峭壁密生的藤蔓一点点攀登,而这陡山连绵纵横,若要绕路,又不知从何而绕,更不知这一绕路,又会绕到哪里去,再碰见什么山野凶兽。

就此刻的身体状况,石见深不觉得比之费时费力的绕路来,攀这陡峰哪个会更来的省事,要是再不幸,碰上大型野物,只怕真要玩完。

还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很庆幸,石见深居然在山脚发现了一种前世很常见的植物——艾草!

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意外之喜!

还记得那时小时候打架流鼻血,这止血神器的功效,只是没想到这世界居然也生长的有这植物!

石见深没有犹豫,出手采了许多,再把艾草揉碎,忍痛用身上不多的破布仔细把左臂包好,继而把束缚左臂许久的止血带放松,神奇的植物,虽然还有少量出血的状况,但比之左臂被狠狠勒住不能动弹,效果真算极好了。

好在石见深还得了狼皮,不然这身上衣衫又是挂破又是撕用包扎,早已经衣不遮体了。

看到艾草,又想到端午习俗,真是有一种每逢佳节倍思亲的错觉,石见深从来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可一次次离奇的经历,时刻让他如梦如幻,到这时候,才知平凡生活的可贵。

人,总是多愁善感的动物。

石见深自嘲。

再恢复强大自信。

狠狠吃掉一块烤兔腿,盘膝打坐恢复力气。

天有清浊,秉灵伴生,万物气脉,八荒六合,纳一气而脉生,吐一息则内成,清之而来,浊之往去,复如此,一气乃成……

玄天剑典修炼心法,石见深早熟记脑海,昨日与野狼殊死一搏,事后回想,当时之所以能侥幸不死,除了自己避无可避唯有死命相抗外,实则这心法着实救了自己一命!

当时那种身体状况下,换平常,哪有力气与野狼一战?虽然面对死亡的恐惧,激发了身体潜力,可石见深明明感觉到,要不是关键时刻体内那撑着的一口气,只怕他早已经命丧狼口了。

只是当时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事后想来,这口气,说来玄幻,只怕就是几日打坐修炼,那若有若无气感的由来了。

就是这口气,让石见深在垂死的边缘爆发,利用溪水,生生淹死了野狼,救回了自己一命!

石见深忽然明白了心法上那何为——一气始,万物生,一气尽,俱灭矣——的记述了。

修为有止尽,武道有高低,说到底,只不过一句,人争一气而已,如此简单!

这一次修炼,石见深比之以往,更多了一份简在心中的体验,不知为何,似乎那玄妙的气感,也更体会得真切,打坐结束,本来疲倦的身体,也好像又被注入了活力。

腹内,一股若有若无,却能真切感受到的‘气’,温暖而真实,石见深很有一种指手点江山的豪情,一气不尽,生气不绝!

要是璇歆在此,只怕要瞪大了双眼,短短几日,石见深因祸得福,竟把对心法的理解付诸在了修炼上,加快了体**气的增长,这样的天分,只怕连师门长辈也要惊叹。

心法修炼第一步,感气;第二步,聚气成海;第三步,碧海生潮。

石见深隐有海纳百川,聚气成海的迹象!

修炼玄天剑典练气心法,最重要的当然是第一步感气,只有天分悟性到了一定条件,才能有这入门的基础,这也是无数练武之人始终只能强之体魄弱之内息,终不能迈步高手行列的缘由,天资根骨,不管是修道还是练武,想要超凡脱俗,这都是最基础的条件。

而道门练气,往往只是伴着道心的磨砺。对于武道一途,他们更注重一人的武勇,故此,武夫又分外家内家,外家强在体魄,内家重在内息,说到底,所谓外家,他们不过天资不足,转而其次而已。

但不管修道练武,不管真气内力,一个人的气机,终是其一身修为的所在,一气流转,生生不息。

心法第二步,聚气成海,便是把打坐修炼而来的真气积聚在丹田处而不溢散,当丹田真气达到一定程度,便形成了丹田气海,这一步同样很难,道门练气,重在修心,只有当心境契合,才能真切体会到所谓的聚气成海。

无疑,石见深经过与野狼厮杀后侥幸逃脱所得的心境,悟到了这一步,人争一气,一气始,方能万物生,海纳百川,也需要那最初的一滴水珠。

但即便聚气成海,形成了丹田气海,到底不能为之所用,只有贯通河道,清理河床,才能一气起始,碧海生潮,不然便是体内纵有汪洋大海又如何?终是一汪死水,何谈生机?

这便是心法练气第三步。

人体奇经八脉三百六十穴,唯有把这一条条河道疏通,练气方才真正入了门!

一气灌周天,玄天剑典前三层最终的境界。

而璇歆之所以说到即便修完这心法前三层,也不过只抵得上世间武夫登堂入室境界,这还真是有些过誉了。武夫通奇经谓之登堂,贯八脉始入室,通彻周天穴已成宗师,但剑典心法只是前三层便已达到这种境界,难道说玄天剑门个个修到一气灌周天剑典第三层的弟子都比得上世间武道宗师?那这宗师也太不值价,名不副实了!

这其中当然有很大的不同。

剑门练气,重在修心。而武夫练武,成就自身武勇。抛却剑典的玄妙,凡世间武夫,有望登堂入室成就宗师者,无一不是刻苦精修,一步步步步为营,练就一身强悍内力冲破一道又一道穴窍经脉!

说来,剑典玄妙,取了一条便捷之道,反其道行之,先成气海,再通穴脉。而武道,一步一实,其中差别,便是一个厚积薄发的现况。

每冲破一条穴脉,自身内力便更雄厚一分,体魄也更是熊健,到任督二脉彻底打开,那内力便如开闸的洪水,自此宗师乃成。

而剑典练气,一气灌周天,通彻穴脉,走的是截然不同的道路,此举虽胜在一气起时,比同等修为的武夫更为绵长,但败在底蕴不足,这一气不能相较,而剑门重道心的历练,从不问世事,换言之,对武夫自身修力,他们更紧要对天道的感悟。

不过这并不是说,剑门若论武力深厚,便不如世间武夫高手,剑门虽重练心,但除魔卫道从来义不容辞,若无通天变化,又谈何除魔卫道?

剑典之妙,妙在对天道的感悟,妙在对气机的把握,正如青尘与贺万里钟离一战,论修为久战,青尘自叹不如,但若气机把握之妙用,天下无出剑门其右者。

但一切都在天道维系之下,修道人不理世俗事,一切都紧守规则,不然若剑门中人出山入世,这世间岂非乱套祸乱?

若是随意便可对无辜人出手,青尘便不会叹一声有伤天和,有违天道,身受反噬之力而弄得重伤了。

但此时,石见深自是无法想到这许多,摆在眼前的紧要问题,便是攀过面前陡峰,出山去,为自己寻到一条生路!

结束打坐,恢复气力,填饱肚子,又再仔细检查过左手伤处,活动了活动不是很灵活的左手,还好,伤痛虽在,但只要小心一点,总不会影响到行动。

感谢前世偶尔看过的那些攀岩节目,石见深咬咬牙,说动便动了,先一点点小心把陡壁蔓生的枝蔓收集许多,弄出一条看似颇为结实的安全锁绳,绑在腰上,又在靠近自己在壁上横生的一颗老树上锁好,迟疑片刻,再咬牙,开始了攀登……

………………………………

这一攀岩,足足攀爬了三四个时辰,皎月初升,几十米高,最陡处大概有六七十度的陡峰,终于被石见深咬牙忍痛爬了上来,要不是拼着一口气,要不是提前准备好了安全锁绳,要不是石见深心智坚韧,只怕根本撑不到到峰顶就力竭坠涯了。

左手伤口又破裂了,血流得石见深嘴角干涸,面色苍白,但只能等到到了峰顶平稳处,他才有时间慢慢把准备的艾草再揉碎敷上包好,那种强撑的痛苦,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拖着无力喘息的身体,探头望了一眼涯脚,石见深简直自己都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他就是那么一点点,几乎可以用蹭来形容,就那么一点点从涯脚蹭上了这陡峰,可见天下并没有什么难事,真要有的,也只是一颗无所作为不去行动的心。

山风呼呼生响,夜寒。躺在峰顶,仰望夜空,星月皎洁,石见深疲累的再也不想动,可又知不能不动,休息好久好久,直到感觉喘回了那股气儿,这才拖着极度疲惫的身躯,寻找今晚栖身的地方。

夜色太浓,夜晚在山野寻路,这肯定不是一个好想法,没办法,石见深不敢走太远,峰顶又哪那么容易和好运随便找到一个合适的蔽身之所?

在一颗高树上,石见深折了枝叶勉强搭了个简陋树屋,裹紧狼皮,胡乱吃了些烤肉,这一夜,就这般蜷缩在了树上。

风,吹得渗骨,冷,冷的石见深直打抖,要不是绑紧了身子在树上,说不定就受不了寒冻坠树了,这种环境下,石见深如何能入睡?

只能假寐,默默忍受住寒冷的侵袭,好在月色亮堂,今晚再不济,总不会下雨,不幸中万幸。

迷迷糊糊中,时而在灯红酒绿中迷失,时而在石府与龙若幽弹琴弄画,嘴角一抹笑意,终是为秋夜寒冬中,添了一抹暖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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