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日子,成天在家里和姐妹几个相伴,玩耍笑闹,无所不至。我们不出门,大哥也就很少来训戒。岁月易过,转眼看着冬日将尽,府里也开始给我打点进宫的东西,我心里虽有些忐忑,想着宫里也没啥可怕的,大不了一死,兴许我就回去了,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这一日,姐妹几个在暖阁做针线,我在帕子上歪歪扭扭绣了一对蝴蝶,正被姐妹几个戏笑。小五说我是想进宫当娘娘思春了,我追着她们打,笑得在炕上闹成一团……
门忽然开了,大哥走进来,一脸春风得意:“都过来,大哥有好消息告诉你们,穆公子说了要把他妹妹许给大哥做正室,这还不算,二妹,告诉你个好消息,二皇子愿意纳你当侧妃了!今日我和二皇子穆公子去醉花楼喝酒,二皇子亲口对我说的……”
我一听脸沉了下来,起身将手中帕子扔针线篮里:“哟,恭喜大哥攀上高枝了!你一个礼部尚书还嫌不够?都说因嫌纱帽小,致使祸秧生。你把我弄给人当小妾,有什么好恭喜的?人家亲口对你说的?看把你乐的?你看你妹妹就是生就给人做小的样子吗?……”
一屋子人都哑口无声,看着我俩。
大哥一张脸喝得发红,被我一阵抢白,憋成紫色:“看二妹你说的,好像大哥卖妹求荣似的,我求的是什么?我又能得什么好?我不过是为你好!你不是向来心高,想得个才子,这二皇子就是个才子,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这世上也难找这样的人才去,多少姑娘求着上门人家还不要!我只是为你着想给你说,也得你自己愿意不是?……当我白****这心……”
我侧目窗外,心里闪过他扶起我的情景:起来吧,认错人也是常有的事,我不怪你就是,这大雪地里的,别弄脏了你的新衣服,可惜了的……
这样的人,应当豁达大度,温存体贴不会为难我吧?听他调笑的话,又似乎是个无情之人,正好,我不是要找个无情的吗?谁和谁卿卿我我去,又不是脑子坏了。
这样想着,应了一句:“大哥你回去休息吧,我们姐妹几个玩会就睡了,这亲事我愿意。”
大哥:“那就好,大哥给你找的,不会让你失望的。”踱出门去。
姐妹几个围上来,七嘴八舌问:“二姐,你真愿意给二皇子当小妾?”
醉心:“这女人迟早不是要嫁,只要有才有情,要是我就愿意。”
锦闲:“小心别嫁过去让人三天两头打,说什么感情,女人还是有银子花的来得实在。”
染醉:“二姐别嫁,当人小妾有什么好的?我们东方家的姐妹难道是给人当妾的?正室都要看我们愿意不愿意!”
我笑了笑:“妹妹们不用担心,我愿意嫁。嫁谁不是一样,那天我认错人,这二皇子也没计较,我看人挺好。你们几个以后好好嫁就是。”
点着醉心鼻子:“以后姐走了,你别惹祸了,没人为你打架了。什么情啊爱啊,你知道什么?也搁嘴上乱说,不怕人笑话。你还是多学学你五妹。”掩口笑:“对了,五妹,我以后要有了银子,拿来分你些用”又推染醉,正色:“我不在,你多照顾妹妹们。还有景华,你为人稳重,也为你三姐分担些。”
打着呵欠:“你们回去睡吧,我困了,也想睡了。”
姐妹们说说笑笑各自回了。
一个人拥被躺床上,这萧靖风长得这么像苏墨妍,要是我真是穿越了,现在也只有从他入手看看运气,顺其自然好了,叹了口气,自睡了。
眨眼春至,柳芽萌青,杏花娇绽,我也进了宫。
同屋的姑娘叫萧书轩,长得文静秀雅,我和她一见如故,相谈甚欢。除了习学宫规,我俩一起看书,弹琴,荡秋千,捉萤火虫,倒解了很多寂寥。
到了大选的日子,我们妆饰了被宫里姑姑带到崇文殿分排站了,一会太监尖声:“皇上驾到!淑妃娘娘驾到!贤妃娘娘驾到!惠妃娘娘驾到!……”
依规矩我们一齐俯身下跪,待得听到太监又喊:“皇上喻,众采女平身。”方随众起身,垂首站了。心道:这阵势果然天家气派,令人不敢逼视。
尚不待我回神,又闻传旨三位皇子亲自选妃。
一双靴子停在我面前,拉起我手,塞了块玉牌,就有宫人唱:“二皇子选侧妃东方氏笈清。”
我还愣着,一个声音耳边催促:“还不谢恩”
木然依礼下跪,又被扶起,人偶一样被提示着行了宫中一连串繁复的礼仪。直到坐上喜轿,一摇一晃前往新赐王府,二皇子已被封为靖熙王,我为靖熙王侧妃。
没想到在皇宫这般礼数繁复,王府却一切从简。
我一身吉服,送进一个装饰华美的房间,只留映雪侍候。看无外人,我把头上喜帕扔一边,桌边坐了,自倒茶喝。
茶过一盏,门吱呀开了,二皇子走了进来,远远闻到身上似有酒气。
“你倒挺自觉,爷来也不迎一下?”
起身,礼了一礼:“给二皇子请安。”
拍桌:“你方才说什么?我是你夫君了,你以后得叫我爷!记住了。来,给爷倒茶。下人都退了。”自顾自坐下。
上前一步,倾茶入杯,端于其面前放了:“爷请喝茶。”退后一步,默立无语。映雪掩门出去了。
萧靖风玩弄着手里的杯子,冷冷出言:“你既进了王府,放心,锦衣玉食,本王会对得起你。不过,府上规矩你也记好了。一、本王的事不用你过问,你管好自个就行,有需要和管家说。违了休怪本王无情。二、本王与你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你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此事,不然东方家灭门。三、外人面前你与本王还是举案齐眉的样子,演好了本王厚赏。”转头向我:“都记下了?”
我心里暗笑,这不正是我要的,款款上前,自斟茶饮:“都如爷所愿,爷所言便是我所愿,望爷也莫相违,我也有要求:一、爷不得过问我私事。二、我想回东方府探亲爷不得为难。三东方家有难爷得施以援手。”
萧靖风抚掌:“成。爷没看错你。果然爽快,就这样吧。”
我为其续茶,笑道:“笈清一直铭感王爷那日东方府上不罪之德,如王爷有什么吩咐,愿为王爷做些许小事以报万一。”
萧靖风脸色一沉:“东方笈清,小事过去就不必再提了,你记住,萧靖风三个字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名字而己,有名无实,记住了!”拂袖起:“本王倦了,想休息。”
我闻言亦是脸色一沉:“王爷多想了,王爷放心,东方笈清四字对于王爷来说,也永远只会是一个名字而己。”
我四顾屋中,只有一床,看他又没有出去睡的意思,便问:“那王爷睡哪里?我又睡哪里?”
萧靖风向床边走去:“爷自然睡床,你不许出门,睡哪里随你。”
抢步上前,抱了床厚被,自向软榻上铺了,半垫半盖,对镜自卸了妆,不再多言,安然阖眼合衣睡了。
隐约听得萧靖风低笑一声,也不用人侍候,自个宽衣睡了。一宿无话。
第二日天刚亮,我便被他推醒:“快起来,下人要进来了。”
睡得好好的被人叫醒最烦了,心里咒骂着翻身起来,把被子抱床上放好,就听他说了一句:“进来吧。”
一众下人鱼贯而入,各捧洗漱用具,跪举,映雪也随众而入,侍候我洗漱。瞟眼看到萧靖风把一块白绫放在一个侍女金盘里,侍女退了下去。我细想了想,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时脸涨得通红,只顾低头把脸埋水里,狠狠洗。偏偏他看到了,一边呵呵笑,把我恨得,脸反而不热不红了。
梳洗毕,又有人呈上一身彩绣华服,我看了发愣,他在一边说:“换上我们入宫去拜见母妃。”
我径直走过去,向他略礼了一礼:“请爷先去用早膳,我换了衣服就来。”
他一怔出去了,隐约听得几个跟着出去的侍女嘻笑:“新娘子还害臊呢。”
接下来就是换衣,早膳,进宫,按礼给淑妃娘娘请了安,敬了茶,又听其一番训示,萧靖风体弱,要尽心侍候什么的,随口一一应承了。
待得回府,已是累得不想说话,更无心吃饭。下人端上饭来,萧靖风自斟酒吃菜,一副津津有味的吃相,哪里用人劝酒劝菜。我看着他的两道浓眉,只管出神。他去忽然笑了:“王妃,难道你现在还在怀疑我是那谁吗?”
自盛了小半碗饭,打汤泡了:“没有,你是爷,她是姑娘,怎么会是一个人。”低头扒饭。
手里碗却被抢了去,塞了另一个盛了饭的碗:“拍手,别用汤泡饭,会伤胃的。要喝汤一会吃完饭再喝。”
一怔,默默吃完饭,萧靖风端过一碗鸡汤,拿了勺子,小心喂我喝:“来爷喂你喝鸡汤。”
木然喝下,满腹狐疑:既然说我俩无情,这温柔又是何必?何况你再温柔我都是寒冰一块,我俩彼此彼此,在一起互冻就好,真没这相互取暖的必要。要装?那好,我心情好了陪你装个够。
自此我俩同吃同住,不同床。白天我府里乱逛,晚上他回来我陪他用过膳,顺口聊几句,掌灯,自睡。
他总要秉烛看会书夜深了才睡,很用功的样子,都是些我一看就头痛的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