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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外天

“宏光!五菱宏光上山了!”对讲机传来的声音略显嘈杂,“从另一侧山口上来了”!”

山顶的观众们沸腾了,霎那间爆发出响彻麓山的欢呼声。黄毛显得有些兴奋,朝着对讲机大声叫道:“你看清车牌号了吗?”

“看不清,但是你们等的不就是五菱宏光吗?错不了的!”

黄毛无奈地一笑,放下了对讲机,坐进了他的黑色Elise,默默地点了一根烟。

整个麓山都轰动了。公路两旁挤满了人,不少观众打开了手机摄像头,焦急地等待传说中麓山车神的现身。老范拉着杨樾和苏歧占据了一块大石头,可以越过人群头顶看见远处。

“说起来也算是三生有幸,咱能在这样一个VIP观众席上见到车神本尊,”老范不失自豪地说,“那些人挤破脑袋可能也看不到车神的尾灯哩。”

此时的杨樾内心可谓波涛汹涌。那辆五菱面包车到底是谁开的呢?杨樾难以相信,这世上除了自己,居然还真有人傻到开面包车来和跑车比。

“难道是……”杨樾本不应该这么想,但他不能不把卫叔的失踪和这辆神秘的面包车联系在一起。难道卫叔真的“老夫聊发少年狂”,亲自披挂上阵来了?杨樾的下意识否定了这个猜想,但他作为工科生的理性却不能轻易排除这种可能。也许卫叔外表冷酷,内心狂热呢?杨樾清晰地感觉到,开面包车的天赋并不专属于自己。

一旁的老范还在专心刷微博,苏歧则伫立凝视着公路的尽头。杨樾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时机,他要彻底解开心中的疑惑。他小心翼翼地转身,正要走开时,老范的声音却幽幽传来:

“樾啊,你干啥去啊?”

杨樾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但他还是镇定地回道:

“这里人太多,我去找个清静的地方换换气儿,帮我把位置占着哦。”不等老范开口答话,杨樾闪身进了一片小树林。

到了一座八角亭下,杨樾环顾四周,见周围没人,才小心地掏出手机,再次拨了卫叔的号码。

令杨樾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一直打不通的电话居然通了。

怎么可能!难道卫叔开车还有心思接电话?杨樾的大脑瞬间懵了,这时手机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喂?杨樾吗?”

从刚才的走神中瞬间醒来,杨樾的手机差点掉到地上。杨樾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支支吾吾地回道:“卫……卫叔?”

“你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显得气定神闲。

“没什么,我……这几天老是打不通您电话,就是想问问您……”杨樾从电话那头隐约听到其他人在说话,还夹杂着一些笑声。

“啊,前几天忘了通知你一声,我在这和几个老朋友聚聚,许多年没见了,所以走得急了些。”

“那您现在……?”

“啊,我现在在岳阳。有什么事吗?”

杨樾内心一惊,原来那辆上山的面包车真不是卫叔。但如果不是卫叔,又会是谁呢?

“杨樾?”电话里传来卫叔的声音。

“哦,卫叔,我没什么事……”杨樾脑袋里一团乱麻。

“那好,等我回来再和你联系。”电话就此挂掉。

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杨樾内心的疑虑非但没有解除,反而进一步加重了。

使杨樾回过神来的,是人群爆发出的喧嚣。难道那辆面包车出现了?杨樾猛地转过身来,朝来时的方向跑了过去。果然,老范正一个劲儿地吼着车神车神,杨樾默默地站到了那块大石头上。

隔着一大群黑压压的人群,那辆面包车出现在了杨樾的视野中。面包车的玻璃做了特殊处理,再加上夜晚的缘故,里面的驾驶者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是杨樾很明显地看到,虽然和卫叔的面包车是同款车型,那辆面包车的车身上并没有轩文书店的字样,车轮也有很大区别,等等。杨樾对他所驾驶的五菱宏光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使是一点点细微的差异,他也能瞬间辨别出来。

在震耳欲聋的鼓掌声和欢呼声中,五菱宏光停在了人为画好的起跑线前。离公路较近的观众们隔着护栏,拼命地向车内张望,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大概看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杨樾一动不动地站在石头上,凝视着那辆面包车的尾灯。他凭自己的听觉隐约感觉到,这辆五菱宏光的马力和卫叔的那辆略有差异。

但到底差多少呢?

不知何时,黄毛男子的黑色Elise已然停在了起跑线前。缓缓摇下车窗,他朝后面的几辆车挥手并做了个“OK”的手势。他朝旁边的面包车里望了望,但什么也看不清。车窗内的一切黑暗如夜。

停在后方的一辆福特野马的车门打开了,坐在里面的男子取下了墨镜,缓缓从车中站起身来。这人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面容冷峻而不失英气,衣着简约而考究,走路不快不慢,却给人以清风掠过的感觉。公路两旁传来女性观众的尖叫声:“磊哥!”“磊哥哥看过来!”“……”

杨樾蓦地想起了那个麓山的雨夜,自己当时超过了一辆福特野马2.3T。今天才知道,原来驾驶那辆车的人长这样。这样想着,杨樾的嘴角出现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那个男子在一片尖叫声中走到了起跑线的中点位置,在两辆车的车灯前缓缓地举起了右手,五指尽展。

观众们像是受到了控制一般,不约而同地随着男子手指数量的递减开始倒数:

“五!四!三!二!一!!!”

气流卷起,两辆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山下的终点。人群彻底沸腾了,相机的闪光在此刻如潮水般袭来。

在周围人群的聒噪中,杨樾依然冷静地看到,五菱宏光的起步还是不如Elise,但和卫叔的那辆相比,很明显是经过特殊改装了的。杨樾望着两辆车从视野中消失的地方,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再一次,他感受到了赛车的刺激和惬意,尽管这次并不是他自己掌握着方向盘。杨樾不禁开始反思,开车对于他来说,真的仅仅是谋生的手段之一而已吗?

麓山的山顶依旧嘈杂,一部分观众推推搡搡地朝下山的方向走,另外一部分则留在山顶议论纷纷,意犹未尽。现在山顶的焦点无疑是那辆福特野马和红色的Panamera。只见转眼之间,那辆野马已经启动,朝下山的方向驶去了。红色的Panamera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杨樾的视野中。

老范的声音将杨樾拉回了现实:“樾,我们要不要下山去?”杨樾挠了挠头,正犯愁时,突然什么地方传来了苏歧的声音:

“老范,杨樾!你们快来,这有语音直播!”

杨樾抬头望去,只见公路边一辆灰色斯巴鲁BRZ面前围了不少人,中间的那人大概是司机,手里拿着对讲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老范,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没等老范说话,杨樾径直朝那边的人群走去。

“喂,1弯,1弯有人吗?”BRZ的司机朝对讲机大声问道。

“这里是1弯,刚刚远哥的Elise过去了,领先那辆宏光差不多两秒多,车速过了100!”人群传出嘘声:“车神今天是怎么了……”

杨樾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闭上了双眼。

“这里是鹤白泉前的直道,远哥的Elise还是领先,宏光落后一截……”

“这里是啼笑岩前的直道,Elise领先……”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静静地等待对讲机带来比赛的最新实况。

“这里是石刻前的急弯,Elise刚刚过弯了,但是宏光过弯好像快一些,现在差距缩小了……”

人群有人叫好,但杨樾依然双目紧闭。他知道,对弯道的恰当处理是宏光取胜的前提条件。现在远未到谈胜负的时候。

“这里是滑溜梯的弯道,Elise领先,但是宏光追得越来越紧了……”

“宏光到底怎么过的弯?”BRZ的司机问道。

“总之很快,向外道这么一拐,然后马上打到内侧,然后这么一甩尾……我也说不清的……”

杨樾猛地睁开了眼睛:这种过弯方式和自己的拿手本事竟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他开始相信,那辆五菱宏光有能力赢下这场比赛。

“这里是猛禽园附近的弯道,Elise和宏光几乎贴着过了弯!车速差不多快100了……”

“远哥难道被追上了?”BRZ的司机嘟囔着,山顶的观众又开始嘈杂起来。老范在一旁不断为宏光司机叫好,但杨樾的脸上依旧是愁云一片:对于宏光在连续的弯道中所缩短的差距,Elise只需一段长直道便可再次拉开,现在还远远未到乐观的时刻。

“这里是鸟林前的小弯,Elise轻松地过了,至少领先宏光两三秒……”

观众再次沉默了下来。杨樾的心再次揪紧了。

“这里是景区大门的弯道,Elise刚刚过去了,宏光过弯也很快,但是还是没追上……”

杨樾咬紧了嘴唇。他知道,出景区后的大部分距离中,长直道要占很大一部分,Elise可以充分发挥其220匹马力的优势,将五菱宏光甩开一大截。

“一辆车子的价钱贵,那是有道理的。”杨樾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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