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欧阳氏的追捕行动进程如何?”
贵族监察部的会议室中,厚重的窗帘遮蔽住阳光的温暖。在昏黄色飘忽不定的灯光下,是人世间光明照耀不到的黑暗角落。在这里,以救赎之名滋生着欺骗,谎言与罪恶。
“不,先生们,与其毫无意义的追捕,我们或许更应该考虑一下“恶之华”计划。恶魔之子只要稍加利用就可以成为我们对抗反叛势力的武器……”一位身着灰色刑警队大衣的与会者正稍稍用手指拨开窗帘的缝隙,鹰眼般冰冷的视线窥视着这个世界。阳光照射在他那冷酷的面容之上,是融化不掉的坚冰。
“刑警队打算怎么做,帕利尔将军?”
“首先,我们需要副国公西斯塔利亚长官的帮助……”
……
“西斯塔利亚小姐,您没事吧,请不要动,我们正在为您处理伤口。”身着白色大衣的救护队员正在认真的为那位躺在救护车上的银发少女清理着轻微的皮外擦伤。
在另一边,倒坐在汽车残骸边上的我一边接受着军队的盘问,一边被另一名医护人员对血流不止的伤口做着简单的护理。
“名字……”一脸严肃的军人用不容质疑的口吻近乎强迫似的对我提出询问,那锐利的眼神,直逼让我难以喘息。
“啊……这……”我支支吾吾半天,拼命地思考着对策,事到如今我已濒临绝境。
“没关系的,他是我的朋友,金。你们去忙别的吧,这里交给我好了。”少女处理完伤口走了过来,为我解围道。
金吗?好难听的名字。我无奈地想着,但这也是为了活下去。
“可是……”军人犹豫着。
“就这样吧!”少女用轻柔却不容质疑的口吻仿佛在下达命令一般。
“是,西斯塔利亚小姐。”军人对她行了一个军礼便离开了。
西斯塔利亚吗?熟悉的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说过,急速转动着头脑搜寻着记忆的片段。
“优莉娅·不列颠·CI·西斯塔利亚”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一串名字。没错,是副国公费南德·西斯塔里亚的女儿,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军人对她言听计从,为什么她能受到这样高的待遇。但对我来说,却是最糟糕不过的结果。我完全无法去想象政府副首脑的女儿庇护叛军这种事请。显然这只会带来不行和灾难,无论对谁。
就在这时,医护人员也完成对我伤口的处理离开了。然后出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未来的执政官正和她的敌人独处并深情对视。我想,在她那赤红色的瞳孔中定然看出了我的颤抖。
我转过头去,深呼吸,冷静下来,下定决心似的说道:“西斯塔利亚小姐,非常感谢您能在危难之时帮助我,我对之前恶劣的态度表示歉意。那么接下来,我就要去我应该去的地方,西斯塔利亚小姐也应是同样……”我还没有说完那离别婉言便被她打断了。
“嗯?这样就结束了吗?”
我的后背溢出丝丝冷汗,这句话好像咒语一般使时间静止。放松下的精神紧张起来,危机的警报又一次撼动了我的心灵。短暂思考的结果,她定然不会像这样轻易放过我。我最终还是难以逃离命运设下的圈套。不过即便如此,事到如今,我也毫无怨言。毕竟如果身为职业叛军,现在也应该抱着必死的决心用冰冷的利剑刺穿她温暖的胸腔,停止那血红色心脏的跳动。我们无法共存,只有杀或被杀,一方的死亡成就另一方的荣耀。鲜血的代价取得信仰的胜利,是难以违背的命运之途。在选择道路的同时,即使是被迫,也应早已做好觉悟。
“我明白了,我不会跑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低垂着头,仿佛犯错的孩子。
“哈?你说什么?算了,先不说这些,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要不要先去我家?”
我快速理解和分析着这句话,难道,她要动私刑,难怪没有把我交给军队。可是我不记得和她有什么家族仇恨,没有,绝对没有……
“还是直接把我交给军队好了……”我说出了那微不足道的可悲愿望。
“啊!你有迫害妄想症吗?我是想救你!”她皱着眉,好像生气一样。
但我完全无法理解不同阶级敌人之间所存在的庇护和拯救的关系。正如告诉一位见惯人世常情的老者人会飞翔一般只会感到莫名其妙的费解,甚至不会去怀疑。我所存在的那个世界,没有爱,没有同情,没有帮助,只有无尽的斗争。互相欺骗和伤害,为了生存而杀戮。仿若一场失败的人将失去一切的游戏,你我都是棋子的形态,又怎会拥有超越这个社会法则的存在?
被绝望夺走光彩的暗淡双眸无法感知光明和希望,正如污浊的画纸难以描绘出世界的美丽。
我毫无保留地将怀疑刻入眼眶,她那睿智的视线定然发觉其中的困惑。不管是多么扭曲的心灵,也没有理由去斥责,因为这个世界,才是最终的忏悔者。
她坐在我一边的残骸上,在灰暗的天空下,在血染的大地上。
“你本来想去哪里?”她眼看着一只秃鹫撕咬着已经开始发臭的尸体的眼睛。死亡和战争为世人带来痛苦,但在它们那里,只是一顿午餐的存在。军队不会去理会尸体如何,一个人无法一边手持利剑砍杀生灵,一边手捧圣经痛斥杀戮。
“伊甸园……”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必要隐瞒。
“你是彻底放弃希望了吗?”她转过头来,视线盯的我很不自在。
“我又能如何,在那里,我最安全,政府是不会去理会那些脱轨者的。”我摊开手,摇摇头。
“你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正常人?正常人是什么样的呢?我已经记不清了,我的记忆中只有逃避隐藏和屈辱。”
她仿佛下定决心一样站起来说道:“我可以帮助你,只要你相信我。”
“你让我如何去相信造就我痛苦之人的话?”我笑着说,是没有生机的笑。
“贵族也会有不同的。”她急于想去争辩。
我摇摇头“不同?不,没有。既然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就有不能去违背的法则,不同和异类只会被消除。正因如此,这样平和的世界才能持续,你们才能被称为正常人。”
“不,总会留有他们生存的空间。”
“是啊,用鲜血和杀戮来塑造。”我看向那战场上的遗骸。
“用和平的方式,是可以建立新世界的美好!”
“新世界?新世界不需要旧世界的残渣,他们总有一天会走向灭亡,正如我一样,是命运,是归宿,是人类进化路途中不可避免的选拔和淘汰。”双眼的黯淡,我轻声说道。
她向我逼近一步“人生来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
“平等和公平本是冲突,更无法在同一个社会中共存。如今选择了公平,就不应去期待平等。存在的意义取决于对社会的价值。有些人,总是多余的,只能不断浪费那些有能力的人所创造的财富,这并不能被称作公平……”
“不要说了,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如果你不跟我走,你是肯定会死的!刑警队已经制定了追捕你的计划,但我可以救你,以朋友的身份,而不是贵族!”她大声打断了我的话。
我迷茫地望着她的双眼。
“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