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凰出手了,三。」宫沉暮听完宫三的禀报之後如是说道。
宫三点头,眼里有着复杂,「殿下终究…还是把自己弄脏了。」
「谁没有脏过?」宫沉暮说道:「脏了,代表路是自己走的,这是强者;如果永远乾净,那麽就只是个被保护的弱者。」
「三,凰是强者,妳该为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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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从徐烟手中接过从落城送来的信时,她正在购物。
因为听说卞城的舞姬很是出名,帝凰、宫清戈、徐烟还有苏芸四个结伴而行,去了最着名的舞花楼。
舞花楼装饰得极为华美,精美细致,也金碧辉煌。那墙壁亮得,几乎都不需要点灯了。
而舞花楼的设计也很特别,一整栋楼被似乎无尽的迴廊楼梯包围着,藏在其中,若隐若现。
宫清戈先进了包厢等待,苏芸被帝凰遣去陪徐烟挑选药材,然後帝凰独自一人走在舞花楼旁的街市里。
她慢步走到了某个角落,确认四下无人之後,伸手入袖,掏出了一封信。
纯白色的信封,很普通。
纯红色的印泥,很普通。
纯黑色的墨字,还是很普通。
这麽普通,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全世界在彻底奉行“中庸之道”的人,也就那麽一百零一个,还能是谁!
帝凰笑都省了,拆开信就看到很特别的字,满满一篇,还没有排版。
懒死了这个女人!帝凰心中忍不住吐槽。
这封信绝不是她写的,除了信封的“徐烟亲收”之外,其他都是她手下的杰作,绝对的。
这麽特别的字,怎麽可能会是出自那个“中庸之人”之手?
至於怎麽个特别法,只要看看某些占了两行的字,还有几个笔划连在一起的字词,就知道是怎样的特别了。
————特别丑!
帝凰发觉还真不该把徐烟打发走,让自己来受这个罪。
那个“徐烟亲收”还真是没写错,落家主的吩咐是让徐烟收信,可内容没说是要徐烟开去看啊。
所以徐烟的功能,在此只负责收信。
她没去管这些,开始凝聚注意力,开始分析每一个字……
十分钟後,素来几乎能够一目十行的帝姬殿下好不容易看完了这封信。
她面色凝重,眼中光芒闪烁,好似里面写了什麽大事。
半晌之後。
「我这样是不是很傻?」她轻声问道。
「主上希望属下说什麽?」黑暗里传来一个低沉嗓音说道。
帝凰想了下,目光看了过去,「你先说说你怎麽想。」
她的暗卫考虑都没考虑,很是直接的说道:「傻。」
「怎麽个傻法?」她冷笑,绝美的脸上带着少见一丝狠戾,冰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边。
这句“怎麽个傻法”在他听来其实是“怎麽个死法”,暗卫低低地说:「从来都不会看草书的人硬是要浪费时间去看…主上是为了让属下知道主上其实“看得懂”,不需要属下代劳吗?」
帝凰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可手却直直递了那张薄薄的信纸过去。
「阿肆,你最好不要让本殿失望。」她冷冷威胁了一句。
肆没想搭理她,却碍於人家是他的衣食父母,只好回了一句:「肆从未让主上失望过。」
帝凰正想着算他识相,还准备难得夸他一次,就听这个坑主的肆补了一句:「反正主上看不懂,就算肆同主上随便说说主上也不知道不是?」
意思是嫌我真傻罗?
被坑了都不知道?
帝凰也不知道为什麽这人老是有那个跟她没大没小的胆子和勇气,她再对属下随和,苏芸和徐烟都是敬重她,不敢犯上。
肆的这份胆量,其实让她很是哭笑不得。
可肆渐渐凝重的脸色却让帝凰也跟着凝重起来。
肆递信给她,帝凰看了他一眼,「说什麽?」
肆摇摇头,半跪下,「属下无能,看不出。」
「这是何意?」帝凰又仔细地看了信一次,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奇怪……
「请主上好好想想,这可是主上与落家主特定的符号或者…异域文字?」肆提醒了一声之後,便再次隐没回黑暗之中。
符号,或者…异域文字?
帝凰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瞬间了然。
「这是…楚语。」
“帝姬殿下:您要的,我完成了。所以我要的,也请您守约,第一样保护好,第二样给我。
“帝姬殿下:您要的,我完成了;我要的,您也要守約。第一樣請您保護好,第二樣請您交給我。
落无悔”
信的内容很简单明了,可看起来却一点儿也不简洁明了。
就和那个女人一样。
看起来普通简单,中庸平凡;可事实上,却是一点儿也不平凡简单。
落无悔,落子无悔。
有多少人能够落子无悔,从不悔棋的?
她的果决,成就了她的无悔。
就如同她分明知道嫁祸钱家的危险,她却毅然决然甚至毫不犹豫的做了。
帝凰浅浅一笑,对着暗处吩咐道:「一到晋国,就立刻让人把“太子”看好了,“太子殿下”是要和我们一起回商国的呢!」
肆没有任何意外,很是平静地回道:「是,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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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舞花楼,帝凰一眼就瞧见了特别包厢里的白衣女人。
宫家的人都很奇怪,特别是嫡系,特别是嫡系出身的女人。
各个都是飘然白衣,出尘绝世的顶级美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
所以特别显眼。
梨花树下飘渺若仙的宫沉暮,尘土飞扬中纯净无瑕的宫清戈……
宫清戈见她进来,就是带着一丝好奇的审问道:「到哪儿见情郎去了?」
帝凰摇头,很是无奈地叹息:「情郎怨我,不愿见我。」
「呵…」宫清戈被她逗得笑了一声,调侃道:「若是有人胆敢这样待妳,妳怕是早就把他送行刑司去了吧?」
行刑司,就是帝凰安排刘喜儿受罪的地方。
她执导的这整齣戏里,只有落无悔和刘喜儿知道导演是谁,就连落无果还有落家,再加上元家,都在被动参演範围内。
就连下手不留情的行刑司,都在被她算计的範围之内。
听到行刑司,帝凰不自觉地一愣。
「怎麽,妳又不是不知道行刑司是什麽地方…」宫清戈敏锐地在她迅速转换的脸色中捕捉到了一丝痕迹。「阿凰,发生什麽事了?」
帝凰自知露馅,凭着过人的演戏天赋,对着她道:「姊姊知道帝都如今出的事儿吗?」
「妳是说明后丧子的事?」她还没说完,就听帝凰惊讶地说道:「沐清柔…我记得是商煌的小妾吧?也是沐家的庶女…她身边的丫头,说是钱家派去要暗杀帝子的。姐姐不知道吗?」
宫清戈沉思了一会儿,抬眸看着她,眸中深意浓烈而不明。
帝凰知道,宫清戈,从来就不是那样好唬弄的。
可若是让她知道了这血孽是她一肩扛起的,不是让她心疼?
她知道这个表姐待她有多好,甚至超过亲姐妹。
所以她不希望再多一个人为她担忧,为她时刻绷紧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