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与我何干?」
闻人珉轩心中还在想着该如何解释才不会让商国帝姬和公主因为觉得他晋国女子“善妒”、“凶狠无情”而取消联姻,毕竟他深知这场联姻对他皇兄来说有多麽重要。结果就莫名其妙地听了面前的人来了这麽一句。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却发现就如雾中花一样,即便美艳绝伦却令人看不清,也看不透。
可闷在棉被里的人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甚至习以为常,很是自然的接过话头道:「是不关妳的事了,可关我的事!」
帝凰一把推开被子,坐了起来,「如果我撒手不管,君父回去不问我的罪才怪!」
她躺了一会儿,脸色稍微好了些,没原来那样苍白难看,这才敢把一张脸给闻人珉轩看到。
倒不是什麽女儿家的娇羞,而是因为到底是商国的代表,带伤上阵总是有些弱了气势。
帝凰暗自盘算过商国怎麽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此刻便是带着无懈可击的完美公关微笑,开始跟闻人珉轩对谈。
见她开启“公关模式”,宫清戈直接起了身,出门下楼吃饭去了。
帝凰也没阻拦,便是先开口道:「想不到我大商堂堂嫡公主要嫁到晋国,竟是要先经如此阻碍…贵国的前太子妃可真有手段啊,连本殿这个帝姬也要一块儿除掉…」
闻人珉轩有些尴尬,但强自镇定道:「帝姬恐怕有些误会,虽说杀手中有我晋国人在下不否认,可不会是後宫一介妇人所指使…」
「宣王说笑了。」帝凰轻笑,似乎他在讲的就是一个笑话一样,「本殿犹记几年前,似乎就曾体会过晋杨妃的威风手段…当年武帝开始给太子物色的人选里头,可没有杨妃。」
杨妃不是杨嫄的封号,而是外国人对她的称呼。毕竟没有谁能够记得住每一国后宫三千佳丽的芳名和封号。
所以对於某妃子的称呼一致就是国名加上姓,後面不管位阶都叫妃。
「是的。」他也是微笑,「说来嫂嫂也是值得赞许的大家闺秀,凭藉自身的努力,压倒群芳,令先帝佩服,这才不顾嫡庶的成了太子妃。」
帝凰突然打了一个响指,笑得更自信了。「对吧?宣王也承认了。既然如此,还要我商国顺灵公主嫁去作甚?」
闻人珉轩顿时懵了一瞬,继而反应过来问题出在那一声“嫂嫂”,暗自叫苦,「是本王口误,毕竟是敬重多年的嫂嫂,一时没改口过来。还望帝姬莫要误会。」
言下之意是:他晋国人重情,哪怕不在昔日高位上的人才也仍因昔日旧情而惦念且尊重。
怕帝凰下一句是既然你们那样崇敬那位杨妃,那何苦还要废妻为妾来迎娶我商国公主呢,所以他後面补了一句让她别误会。
所以她若说了那样的话,便是不通情达理、不近人情了。
呵呵,不愧是晋国当今第二把手,没有一点说话技巧是不行的。
帝凰面色为难,支吾了半晌才道:「只是当年“血手魔女”这个名号响遍天下,饶是本殿这个送嫁之人都不禁开始为我国公主担忧……还请宣王见谅。」
「帝姬为顺灵公主费心尽力,本王焉敢怪罪之?」他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准备继续辩论比赛,「只是不知顺灵公主是如何想的?本王能亲自问问公主吗?」
死狐狸!帝凰心中暗骂一声,但面上还是为难地笑着摇头拒绝道:「未出阁的待嫁女子,於情於理都不该与陌生男子在同一间房内。」
他们要问也是关乎大事的,若是在开放空间问不就被人听完了?
帝凰的态度很明显:不能!
谁知宣王却是突然笑了,脸上带着些许轻佻,细细打量她道:「帝姬言之有理,本王自不会无礼勉强。…就是不知帝姬知不知道,帝姬现下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待嫁女子,而且还与本王独处一室?」
那一双墨黑漂亮的眼里带着笑意,让人看不清其中深意。
帝凰心中一震,却不是什麽传说中的被调戏後爱上了,而是暗恼,暗恼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打嘴巴!
她头一歪,脑中灵光一闪,心念一动,便是轻叹一声:「宣王可真是说中了本殿的烦恼啊…」
闻人珉轩有些搞不清她这是在唱哪齣戏,还是接下去问道:「帝姬是烦忧自己嫁不出去吗?」
帝凰心中那个圈圈叉叉,还是想很坚定的把戏演完,但终究忍不住提醒:「本殿尚未及笄!」
这次换宣王心中圈叉起来了,特麽这样的坑人还没及笄,等十六及笄了还得了!
见他不语,她又继续“难过”地说道:「本殿各方奔波忙碌,只望能为君父分忧解劳,这是为人子女的孝心。…可本殿观各国掌权者手下,似乎都没有女子啊…」
「女子无才便是德,女戒和妇德里明确告诉女子应有的义务和态度。」闻人珉轩很自然的说道:「女子未出阁前,听从家父和兄长的话;出嫁後,自然是得从夫君,相夫教子、掌家有方,这才是一个好女子所为。」
这是在暗讽帝凰这种干涉朝政、参与国事的女子非好女子了。
「愚昧之见!」帝凰毫不留情地批评道:「贵国开国元老中,首要功臣便是太祖之女原莲公主,若非她在晋太祖重伤昏迷时代为掌政,并且毫无畏惧地替晋太祖领兵伐鲁,怎会有你今日晋国?」
「原莲公主是情急逼不得已,後来也被其夫带回教训…」
「教训?」帝凰心中隐隐有火,冷笑问道:「本殿真是长见识了,女子为父母分忧解劳也算错了?还有,本殿记得原莲公主的夫婿仅是个养马夫吧?当年晋太祖气女儿胡来,竟是狠得让她嫁了个奴才,终生受尽耻笑…一个堂堂公主竟还比不上一介养马夫…」
帝凰气极,她最恨这种“男尊女卑”的理所当然,凭什么女子就是不能同男子一般,建功立业?
她不等闻人珉轩开口,就先道:「贵国风俗如此,我国公主如何能够放心嫁去?」
闻人珉轩不高兴的说:「帝姬大可放心,贵公主所嫁是我晋国最尊贵的人。只要贵公主无僭越冒犯,无人敢对一国之后不敬!」
然后他不等帝凰说话,便逕自起身告辞离开,「本王累了,等帝姬明早答覆。告辞!」
帝凰眼中满是不解和愤怒,拳头握得死死的。
她开始之所以提到女子参政这回事,就是在为未来帝苑成为晋国母后掌握大权铺垫,以便商国行事。
谁知道竟意外发现这种可怕的想法!
女子究竟如何不如男子了?她心中问着自己。
君父若是这么认为,就不会有她这个帝姬的存在了!
可是,除了君父之外的人们,都是和闻人珉轩说的那样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