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寺中为数不多的一处僻静处,一小沙弥正坐在青石板上,他小手摸着有点泛红的光头,嘟起嘴好像在生气。
身旁,一少年道士一边挖着鼻孔,一边斜眼看向那小沙弥,他毫无道门风范的说道:“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今天早饭又没赶上,我看你们和尚就是嫌人多费粮不想给客人吃饱,一帮抠门的老光头。”
小和尚瘪着嘴,满脸的委屈却不敢说,他眼睛四处转了转,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便是叹了口气,耷拉个小脑袋,语气中带着点无奈和那么一丝丝的害怕,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说道:“我说这位道长,晨钟响一声起来梳洗,响两声寺里和尚早操,三声吃饭,昨天方丈说的挺明白了,您自己没起来早,怎得还怨上我少林和尚了,蛮不讲理么这不是。”
那小道士翻了个白眼,这肚子里,还不合时宜的“咕噜噜”的传出了一长串的响声。
小道士瘪着嘴,趾高气昂的指着自己的肚子,对那小沙弥说道:“你听听,来你们少林快一天了,这肚子饿了也快一天了,这就是你们这帮和尚的待客之道?”
那小沙弥听闻此言,气得直瞪眼,但是想起来这小道士,一巴掌能在自己这小脑袋上拍出两个巴掌印,便是把脖子缩了缩深呼吸,再深呼吸,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又听这小道士说:“算了,上山弄几只松鼠烤烤吃了吧,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那小沙弥,翻了个白眼差点晕过去,他双手拉住那满脸痞气的小道士说道:“道长留步啊,不可杀生啊,等中午开饭我的馒头给你还不行吗。”
那小道士嘴里“嘶”的一声,回头瞥了小沙弥一眼。
“我一行三人你就给我一个馒头,不够,还是得吃松鼠。”
说着就是要去山上捉松鼠的架势,准备走了。
小沙弥满眼含泪道:“那那那,那我去问问师傅把他的也给你?”
小道士懒得回话,直接戳过去三根手指头。
看到那满脸无语的小道士伸过来的手指头,那小沙弥坐在地上闷头苦思,还有谁的馒头能拿出来,给这个万恶的年轻道士啊,这一边想着,手还是死死攥住那小道士的宽大袖袍,可能是怕自己一松手,这道士真会去山上抓那可怜的松鼠了。
小道士眼角余光看着这满脸无奈倔强的小沙弥,不耐烦的用力一挥道袍,只听“撕拉”一声,道袍沿着那小沙弥手抓着的地方,撕裂了一个可观的大口子。
小道士见这陪伴了自己多年的道袍被撕坏,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跺脚愠怒道:“你丫给爷爷松手!”
那小沙弥一脸苦相,他唯唯诺诺的看向那怒气冲冲小道士说道:“唉,我去禀告师傅吧,叫他老人家赔你件新衣裳。”
“慧善师弟,你怎么在这啊。”
一少年沙弥,此时正小跑着向小道士和小沙弥这边行来。
那小沙弥眼见着是自己的师兄,红着眼睛抱住了这少年沙弥,口齿不清的说道:“慧德师兄,我把这位道长的袖袍弄坏了,这位道长饿了要抓山上松鼠烤着吃,怎么办那。”那颇为清秀的少年沙弥,估计是常年听着这小沙弥逻辑混乱的话听习惯了,他微笑着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这小沙弥身上的尘土。
转身双掌合十,对少年道士施礼道:“这位道长……”
这小沙弥话还没等说完,从那角门处走进两少年,其中一身着白色长袍的少年轻笑道:“无为,我发现你有当流氓的潜质啊。”
那小道士冷哼一声没搭理那两少年,他又是一脸无赖的说道:“饭吃不上就算了,衣服破了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他说着便是拉着那刚被撕破的衣袖朝小沙弥面前晃了晃,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那白袍少年双手合十,向两个光头的小沙弥行了一礼,又是看了看那小道士的衣服,他对小道士隐晦的使了个眼色,便是笑着对一大一小两沙弥说道:“呵呵,两位师傅别见怪,我这朋友脾气大了点,但本性是好的。修天道之人向来不拘小节,还请二位师傅多见谅啊。”
那少年和尚笑着将那哭红了眼睛的小沙弥抱在怀里,他脸庞上有些抱歉,笑着对那白袍少年说道:“施主不必多礼,本是寺中照顾不周。”
白袍少年摆了摆手,也是一笑并未过多纠缠,他食指轻点额头,有些疑惑的问道:“师傅法号慧德?”
那少年沙弥点点头。
“正是。”
“慧字辈,师傅辈分实在不低啊,在下失礼了。”
白袍少年笑容温煦的又说道。
那少年沙弥轻笑着摇摇头,拍了拍已经止住哭泣的小师弟,他对少年温声解释道:“当年师父苦行清修,途中路过徽州九华山附近的村子,看我们可怜才带回寺中的。师傅辈分高,我们不过是随了师父的辈分而已啊。”
白袍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少年沙弥,又问道:“林沙国的徽州?徽州九华山似乎也是佛教圣地啊,你二人怎得跑到这么远来当和尚?”
少年沙弥微笑点点头,又是双手合十说道:“与九华山天台寺缘分尚浅。那时我与慧善流浪在徽州,还是师父将我二人领进佛门才得以保住性命,不然早饿死在荒郊野岭了。”
白袍少年与他身旁的紫袍少年交换了个眼神,他惊讶问道:“你们俩难不成在出家之前是兄弟?”
少年沙弥又是点点头:“是啊,慧善是我同宗同源的亲弟弟。”
两少年恍然,均是点了点头。
“你们在林沙国的亲人呢,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孩子一起生活,既然是几年前的事,那你当时也只是个小孩吧,难道是家中变故,逃出来的?”
白袍少年炒豆般的说了一堆话,听得那少年面露无奈之色,他微微摇头,思量片刻又行一礼道:“既入空门,往事皆成云烟,施主也请莫要再问了。”
白袍少年一挑英眉,不置可否。
那紫袍少年垂眸沉思,也不再开口。
两沙弥见此,也是再次恭敬行礼,走出了这僻静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