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我脖子处的那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冰冷冰冷的,没有一丝生气。就是这把匕首随时能要了我的命。
我必须回答这个人的话,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了杀气,我知道如果不小心,他真的会杀了我。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话音刚落,他的杀气暴涨。
我赶紧解释:“我前段时间不知因何故病了数日,醒来后就不记得任何事情失忆了。”
见他神情有点松动,我决定再加把劲,一定要打消他杀人的念头,“不信你可以问青衣。”本来想说寒心的,但依据我的观察,青衣可能比寒心知名度广。
“哎哟,我真是笨,你怎么可能会认识青衣呢,连我都不清楚青衣是干嘛的。哎……大哥,总之你先放了我,你一定不会亏本的。”我信誓旦旦的说。
听完我最后一句,杀气终于消失了,我暗自抹了把汗,发誓以后不能出来乱逛了。
“你怎么样让我不亏本?”杀气是没有,但脖子上那匕首可是没移动分毫。
我不敢掉以轻心,直鄙视这人,连一小女子也防的这么厉害,让我找不到一丝逃跑的漏洞。
“我可以答应帮你做三件事。”我硬着头皮说。
男人慢悠悠的斟酌起来:“一颗人头换三件事……”。
我趁热打铁说:“大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刀下留情会有好报的,而且你也不能小看那三件事,你可以把你现在想做的一件事交给我,给我一月的时间试试看我能否完成,如果完不成,你再来取我性命也不迟。
反正就一月的时间,你就当打一个赌,赌赢了你的问题也解决了。赌输了,你也没输,你还是可以取我性命,我绝无怨言。”
他略一沉吟,“好,就把这颗头暂时寄在你脑袋上,皇上命我等就如何防治水患上一份奏折,我看就交给你吧,三日后这个时间在这里验收。如果你敢跑……”他阴狠的紧了紧脖子上的匕首,凶狠的看着我。
我急忙做保证:“不会的,不会的,皇宫哪是想跑就能跑的地方。”
男人终于拿走匕首,我长舒了口气。暗道,想要保命可真不容易。
然后又听到一声冷哼,一阵风飘过,四周已没了那人的踪影。空中不甚清晰的呢喃传入耳际:“如此这么单纯也不知道能在宫里活到几时。”
我一个不支跪倒在地,出了一身冷汗,刚刚已经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可恨的是,我居然连劫持我的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真是活着多余啊。
三天,三天我能想到什么方法,这不摆明了找死嘛,我当时怎么就只想到这么一笨方法?
数着数着时辰就过了一天,绞尽脑汁,什么也没想出来,只能收拾包袱逃跑。虽然要从皇宫逃出去是很难,但总比坐着等死好。一半一半的生死几率比百分之百的死亡要值得拼。
等顾御医给我例行诊断完,我就开始收拾起来,呃,这下犯难了,我都不记得我有些什么东西在这里。算了,收拾几样必备的就好。
“诗姐姐,你在干嘛?”正在收拾东西的我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出声,吓得手里的衣衫都扔掉了。
“小鬼,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走到人背后也不懂先出个声。”我拍着心口给自己压惊。
寒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得一脸憨厚:“我怎么知道你这么不经吓,我倒杯茶给你压压惊吧。”
什么叫我不经吓,我也来吓吓你,哼,这小屁孩。
趁他倒水的功夫,我把本来就散下来的头发胡乱的弄了一下,很有飘逸的感觉,翻着白眼,用轻功一下子移到他背后,用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寒心回过头一看:“啊呀,鬼啊。”丢了壶子就跑,那速度简直让人无法形容。
我抬手接过茶壶避免它摔得粉碎的命运,看吧,我还是很善良的。
不一会儿,看着转回来的寒心,我指着桌上那一滩水渍嚷嚷:“这么大个人倒茶都倒不好,你还能干嘛?”
他朝我瞪了瞪:“还不是你吓我我才没把握好,让茶溢出来的。我的本事多着呢,你想知道我还偏不让。”
“等等……你最后一句说什么?”我直觉我好像抓住了什么。
“我的本事多着呢,你想知道我还偏不让。”寒心答得顺溜。
“不是,再前面一句。”我摇摇头又问。
“还不是你吓我我才没把握好,让茶溢出来的。”
寒心真乖,我激动得摸了摸他的头,我想两日后我顺利过关肯定是没问题。得意的勾起一抹微笑,胸有成竹。
“诗姐姐,你在干什么啊?”寒心不解的问。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掺和。”我回道。
得到寒心一个恶寒的鄙视的眼神。
嘿,现在的孩子咋都这么嚣张。
接下来,我整个都扑在长案上整理起那人交代的东西-防治水患策略。
提起笔的时候才发现我想写的字一个个盘旋在脑海里,一点也不陌生。想可能失忆前的我也曾学过几年,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其他本事,等哪天要来一一验证一下才好。
没写过这种策略的东西,又是要上呈皇上的奏折,自然得斟词酌句、谨言慎行。冥思苦想了两个晚上,耗费无数心神,终于完成了。
伸了下懒腰,喝了两杯茶,心情无限好。
看着桌上的木盒,忽然想起这好像是我潜心撰写策略的时候寒心送来的,说是什么礼物来着,当时没听清楚,到底是什么呢?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封信,下面压着一叠风干的小花叶片,只见那墨绿的三片叶子,都呈心形,每个叶片差不多大小,甚是惹人喜爱。因为风干的技术好,还依稀看的见叶片的纹路。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不知名的东西,只觉得满满的感动,谁这么有心送来的?脑海里闪现一个人影,会是他吗?
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纯白的宣纸上只有几句话,都是叮嘱好好养病云云。字迹潇洒飘逸,又形神俱在。落款尧风两个字,龙飞凤舞,真好看。
我拿着这张薄薄的宣纸看了好久,嘴角都笑得僵硬了。
最后依依不舍的把它又装回到木盒里,放在床里边,这样我想看的时候,随时都能看到。
心情特别好,看这时辰尚早,于是决定出外走走,支退青衣,吸取上次的教训,这回朝桃林的反方向走。
没多久便来到一处空阔的地方,还待辨认这是什么地方,却有沁人的馨香传来。
桃花清新淡雅的薄香有如甘泉,直入心间。
“这么晚出来,不怕着凉。”
忽然有人声传来,我左看右看,发现右侧面离我不远的地方忽然多了一人。仔细瞧了半天,脑海里没有一点印象。
“你是谁?你认识我?”我问。
“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我可是来告诉你潋滟消息的。”
潋滟?是人名吗?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东西的记忆。“对不起,我失忆了,从前的事都不记得,潋滟是什么?”
他深究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似不信,似打量,死琢磨,过了许久,慢吞吞的说了句:“潋滟是你的朋友,连她都不记得了?”
我摸摸头发,尴尬的笑了笑,“那你是谁?”
他说:“诗儿,你连自己亲哥哥都不记得了。”语气和表情一瞬间变得忧郁起来。
“哥哥?”嘴里的词好陌生,就好像我从来不曾念过一样。
“诗儿,你记住,这个世上就剩下我们两个亲人了,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我点点头,怪不得他看了我那么久,原来他是我哥哥,估计是不敢相信我真的不记得他了。又仔细看了看他,发现他还穿着朝服,便问道:“你是官吗?”
他点头:“你进了宫,哥哥放心不下,只好用假名做了官,这样才能好好保护你。哥哥在朝堂的名字叫‘辰心夜’,遇到困难就托人带话过来。”
在我觉得孤单的时候,上天送来了我的哥哥,我有了亲人。我的哥哥还对我这样的好。
“朝堂和后宫是不能私下接触的,诗儿,哥的这个名字别对任何人说起,否则会有杀身之祸,要记得。”他郑重其事的提醒我。
我沉浸在高兴中,忙不迭的点头。
辰心夜走后,天空下起了点点小雨。
走进桃林,前方一排宫灯照亮着这块空地,风吹得桃花伴随着星点小雨绵延在风里,轻盈的姿态在风的吹拂下更显飘逸。无数的花点在天空中飘飞,在这黑夜里,仿佛是为了等待即将翩翩起舞的仙女。
忽然很想跳舞,今天穿的是白色荷花图案的短衫和白色百褶芦苇图案的束裙,外面披着薄薄的青纱披帛。随心舞动,白色的裙摆在月色和雪色中摇曳,青色的披帛翻飞,点缀了眼前的美景。
身体在纷飞的桃花下跳跃着,在他们的空隙中穿梭,呵呵,我发现一项有意思的事情,我居然还会轻功。这真是一项伟大的发现,太好了,太兴奋了。
使用轻功使身体越发轻盈,多难的动作做起来都轻而易举。
周围那片桃花林,粉红色的桃花遍布枝头,馨香不已。以披帛做绫,击打在枝头的桃花上,带动桃花瞬间片片飘散在空中,围绕我周身。此情此景,我喜不自胜。
忽然一阵掌声传来,我停下来,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女子,竟然也穿着白色的单衣和曳地长裙,以衣衫的质地来看,这一定是位受宠的妃子。
“跳的真好,不知道这舞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如流水一样,柔美而动听,不知不觉能让人觉得平静。
她走得近了,我才看清她的容貌,肤如凝脂、绝代倾城。举止之间只见娴静优雅,落落大方。
来人虽是如仙似的人儿,但无故被人打扰,仍让我心里不快。
“大胆,见了凝昭仪也不行礼。”
我这才注意到这女子身后跟着一名侍女,正不满的看着我。
凝昭仪,这里果然是皇帝的后宫,难道我是皇帝的妃子?
“鸾凤,休得无礼,退下。”女子轻声喝道,那叫鸾凤的侍女不甘的瞪了我一眼后退至一边。
“姑娘,恕我唐突,着实是喜欢那舞步的紧,没有想冒犯的意思。”女子解释道。
看她态度诚恳,不似说假,心里那股不快散去了许多。
“我叫唐如焉,自幼习舞,醉心舞艺,无意中看见姑娘那优美之姿,惊为天人,忍不住出口夸赞,绝没有半分偷窥轻视之意。”她又走近一步,对我解释说。
“主子,看她穿着也就是一小宫女,您干嘛对她这么客气?”鸾凤见我一直没说话,轻声嘟喃,虽说是轻声,但音量却是我们能听到的大小。
唐如焉脸色不悦的回看了她一眼:“鸾凤……”,那声音似无奈似乞求。
这一对主仆还真耐人寻味,主子居然求奴婢。
我望了眼四周,一片空阔,却不是藏人之处。也怪自己跳的兴起,忘了分寸,这里是皇宫,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这样想着,也不好再拿乔。况且人家醉心习舞,看到舞蹈而夸赞本也是很平常的事。于是柔声说道:“如焉姑娘,我因顾失忆,前程往事俱已忘记,刚才兴之所起,才随意舞了几下,倒让姑娘见笑了。”
“叫我如焉吧,我爱舞成痴,还请姑娘别介意,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如焉期盼的看着我,那一双如白兔一样赤诚的眼睛让我狠不下心来推却。
“他们都唤我‘夜诗雅’,我不太懂宫里的规矩。”我说。
话刚落音就听到鸾凤的惊叫声:“哦,原来你是夜丞相……”。
“鸾凤!你想违抗皇命吗?”叫如焉的女子打断了鸾凤的话,鸾凤顿时噤声,看了一眼如焉,低着头走了开来。
我好奇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觉得,这个皇宫不简单,我的身世也不简单。
我正想着该不该问她关于我的事,如焉却先开了口:“规矩这东西把人都困在这笼里……”。
说这话时,她周身围绕着一种叫寂寥的东西,我想这大概就是宫里女人的悲哀吧。
“咳……”,如焉瞬间便反应过来刚才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尴尬的看了我一眼。宫里头果然话不能乱说。宫规深严啊。
如焉不忘刚才的舞蹈,重又提及:“诗雅可愿与我同创一舞?”
见我疑惑的眼神,她解释道:“刚才见你雨中一舞,仿若雨中精灵于人间嬉戏,震撼了我。便有心排练一舞‘雨夜’取其飘逸幽静之感,至于这舞,属于你我二人的秘密,只我二人独练。不知诗雅可遂如焉这心愿?”
我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眼前这女人是不是也太自来熟了点,我才跟她见过一面,她怎就提这要求。看她期盼的神色,我没说话。
沉默片刻,气氛有些僵硬,鸾凤在一旁着急大吼:“喂,我说你就算是……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们主子那可是皇上跟前宠着的人,找你跳舞那是高看了你,你不要不知好歹,要知道……”
唐如焉恼怒的瞪了一眼鸾凤,制止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鸾凤又恼又气的嘟着嘴在原地狠登脚的不甘神情让我觉得好玩,莫名的觉得熟悉。
“我考虑考虑,明日此时此地回复你。”我还是先弄清自己的事情再说。
此间事了,忽然想起那个约定,神色大变,随即用轻功往约定的地方飞去。人到半空中还听到鸾凤气咻咻的响亮声音传来:“喂,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