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不得不踽踽踯躅于这空洞的人流中
耳边是调侃的揶揄
混着空气中的恶心与腥腻
胸腔中火星迸发
我着脑了,厉声叱逐
我想方设法的逃入无人之境
在蓊密的森林里
苔藓上的小撮树叶在脚下窸窣作响。
在夜里披着星辰,凯旋似的大步回来
脑后,我隐约听见。。。。
7月10日
在黑皮白纸的笔记本上,笔尖流出这些虚无耐俗的东西。
我喜欢看书,但着实没有文采。
合上本子,将它夹在了两本书中间的。
今晚的月色泻了满屋,趟在书桌上,地板上,隔着衣服,我的肢体上也沾染了它的清冽。
这么多年头,依旧熠熠生辉,历久弥新的事物也只有它了。
它总是高屋建瓴地注视着一切,谁知道它是否在上面讥诮地咧着嘴。
我们是昨天晚上回家的,画展上面只用了一天,趁着是长假,所以也都没有急着赶回来。总共玩了七八天吧!在这期间,大家都乐此不疲的在这个城市的景点转悠了几圈。
这不是一个容易发生浪漫的季节,南半球的夏天,晴天阳光干燥毒辣,在街上走着也有可能突然迎头撞上瓢泼大雨,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下雨的。
从厚厚的云层中筛出流线型的水流,罩住熙熙攘攘的生命。
我回来之后,那只旅行包跟之前相比就像一只泻了气的气球。外出的话,这些东西还是有用的,想起我之前对待它的态度,不由的一阵唏嘘。
这一天那个男人也回来了,之前看过一眼,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我一直这样认为。
但最近不知道是我意识的恍惚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感觉他正在慢慢淡出我们的生命。
回到家后的第一顿午饭,我们都坐在一张桌子上,别西卜也蹲在旁边,多么美好的场景啊!
在饭桌上,我们一家人说话从来都很少,但从来不会因此影响气氛,我们彼此的心里一直都是愉悦的。至少我是这样。
饭吃到一半,他突然说起找保姆的事情,我之前已经答应了,所以我没有再搭话,是他们人在讨论。
往碗里夹菜的时候,我的目光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他们嘴角带笑,老夫老妻都有的幸福面容。
在他们说话时,他的眼睛掠过了她的肩头,眼睛怔怔的看向对面的墙壁,嘴角依旧是象征幸福的笑容。而她的眼睛一直都在他的瞳孔中流转,他的眼睛里除了惨白的墙壁之外,什么也没有。
只是看了几秒,我想可能是由于灯光的渲染导致的。也许是我看花了,再说谁能把视线的投射看的这么清楚呢?所以我也没有多想。
他们在说话,而我和别西卜对着自己的碗埋头苦干。
吃完后我就来自己到客厅看电视,他们还在桌上,不知道在聊什么,反正不是保姆的话题。
打开电视后,就是那一档荒野生存的节目。这我自己很喜欢的。里面大片大片的绿色象征着纯天然的自然。
镜头里是一个人对着屏幕,生吃一种动物的场景,别人看了都会恶心,我确看见了一种快感,撕裂肉体的快感。
但同时在这些毫无还有之力的生灵身上彰显自己的征服力。
你不会知道你在撕咬它的时候,它内心的独白。但你能像你一个手无寸铁,被按在老虎的利爪下,无法挣扎,身体被一点点的撕裂的场景。
这种被恐惧淹没,脑海空白,心脏猛跳与极度的无助混合在一起,光是这种意识感觉,谁也无法承受吧!
的确是这样,我一边快意的看着,一边在内心咒骂那些人。
可以见得,我这个人,真的不是一般的虚伪透顶。
随后又将台转到百家讲坛。
其实在刚开始选科之前,我和所有人一样,都是在内心苦苦挣扎而做下的决定。
我非常喜欢历史,所以刚开始打算学文科。后面和很多选择理科的同学一样,顾忌到以后,所以没有读文科。选科的事我没有和他们商量。
眼睛一直盯着荧幕,随着沙发的微颤,身边也出现了浓厚的气息。我知道是他过来了,所以没有转过去。
电视的声音下微微听得到碗筷碰撞的声音。
一边看电视,一边思衬学车的事情。正打算后天就去,乘着暑假还有时间。
“瞿溪啊,前几天妈妈说你决定去学车,所以我已经给你打电话报名了,过几天就去吧!”明明是很慈祥的声音。
因为他突然开口,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明显的怔了一下。这种莫名的警惕感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对自己的亲爸爸有这种情愫,果然我是个不孝人。
停滞了几秒,接着不自然的答到“嗯,谢谢,我会准时去报道的”
刚说完,他就将手放在了我的头上,抚了几下。见我一脸平静,他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了一丝惊异。
记得小时候他经常这样摸我的头,那个时候我总是一把拂掉他的手,然后一脸愤然的盯着他。因为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被摸头就会长不高。
这是这么多年后他第一次摸我的头,我并有打开他的手,不是因为身为儿子不忍心伤害四十多岁的心,而是因为我的身高已经不会长了,所以那么做明显没有任何的意义。
现在想想,我18岁才一米七几,肯定跟小时候他摸我的头有关。
就其他因素而言,遗传的话,他明明是一米八的身高,而且每天早上都会喝牛奶。
一总结,果然还是他的问题。
其实刚刚他在摸我的头时,正好也对上了他的视线,我很清楚的知道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从前他摸我头的时候的感觉了。
这个被时光磨碎的意义全无的行为,不知道他是想借此慰藉我,还是想慰藉他自己。
须臾,她也来到了客厅,一个人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接着,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我没有直接看来电人是谁,而是拿着手机回到了房间。
一边拉开门,一边按下接听键。
手机刚放在耳侧,传入耳朵的便是愤愤不平的声音“怎么这么久才接啊?”
是熟悉的声线。
我嘴上淡淡说“呃,刚刚没看到,”心里却在想,也没有多久吧,他的时间难道比我走的快?他总是这样。
他没有再接着上一个问题,“瞿溪,明天来我家玩吧,我爸妈去爷爷奶奶家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很不习惯。”
我还没有回答,他也好像在思衬什么一般。
几秒过后,他又说“我们都做了一年同桌了,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在家里无聊的,对吧?明天你早点来,记得给我带早饭。好了,就这样。拜拜!”
“喂,等等。。”还没还得及说,手机里面已经响起了嘟嘟声。
没有办法,他总是这样,盯了一会儿屏幕,然后关机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带着自己家里的做的早餐就去找亦珞了,以前听他说过他家的住址,脑海里还有点映象,所以没有给他打电话,就直接遁着记忆去了,很快就经过了学校,他住在学校的另一边。
我没有搭车,因为很近,走不了多久。
很快就来到了他的楼下,这栋楼很高,是那种很多人住的小区。
我来到了电梯入口。
思衬了一下然后按了28,我其实不喜欢乘坐电梯,因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总会让我产生一些另类的想法。
电梯的大小更像是一个单体的监狱,可是很多人都会抢着待在里面,因为它没有上锁。
来到了28楼,向左转了一下,就按下了门铃。
这栋楼每层只有一套房子,所以不用担心在这栋楼上按错门铃。
这个设计我认为是很好的,但因为是这样,所以价钱也跟高吧!
随即门就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低头一看还没有穿鞋,他身后还跟着一条纯白的萨摩耶。
真不知道这家伙在哪里买到的。
萨摩耶是有微笑天使之称的大型犬,它长得的确很漂亮。
但我总觉得亦珞的性格养宠物的话应该是大丹犬或者俄罗斯高加索之类的吧!不过这些品种的狗也不太容易买到。
我进屋随便找了一双他的拖鞋换了,指望他是没有希望的,因为他自己都光着脚。
我将早餐给他放在了餐桌上之后,就去他家的客厅了,里面布置的很精美,但并非现在都流行的欧式风格。
隔间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长方形鱼缸,这个位置阳光正好可以透过来。
上面还放了几盆藤系植物,稀稀疏疏枝条的将鱼缸挡住了些,这样既可以防止光线过强,导致水温过高。又不会挡住全部的光线。
刚打算坐一会儿,从里间就传来了亦珞的声音“瞿溪,来我的房间。”
歪了歪头,我就沿刚刚的方向遁了过去,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换好衣服了,而且手里拿着我带的三明治,整个人仰在电脑椅子上面。
旁边还有一台电脑。
他的房间很大,我进屋的时候巡睃了一周,没有书柜,光线确无比的好,我看的见窗边种了很多植物,且很茂盛,有一些藤蔓的一条都串进房间里面来了。看到这一幕,感觉自然是好的。
我家里以前也种了很多植物,由于他们经常不在家,我也没有顾的上,所以很快就枯死了,因为这样,我们家的植物很少。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侯把电脑打开的,此时两台电脑的荧幕都亮起来了。
我转过身去,他咧着嘴,微笑美好到极致。有一张看上去不太爱发脾气的脸。
我歪了歪头,这个家伙不会让我陪他打一天游戏吧!我只是这样想着,结果果然就这样耗了一天。
中午的时候我们在旁边的街上吃的饭。然后回到他家继续打游戏。
虽然没有干什么,但还是感觉到身体里充斥着一股倦意。
日暮十分,我遁着熟悉的路往家里走。
打开门,别西卜就爬到了我身上,她也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好像他又没有在家。
我看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接着她说“溪,去洗手之后就过来吃饭啊!”
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那种笑容,让人心旌动容。
换好鞋后,我便朝着洗漱间走去,别西卜跟在我后面,站在洗手台前,镜子里的印出了一个轮廓,我知道那是我自己。
里面的线条又有了些微微的变化,定睛一看之下,我不免有些慌乱,在这张镜子里我看到一些熟悉的地方,轮廓也渐渐地在改变,我仿佛看到他站在里面,而不是我。
在错愕之下回想,我以前从没有在这一个轮廓里面看到属于我之外的东西。
可能一开始我就在极度的自我欺骗。
拧开水,因为冲力过大,所以在我的手掌里溅出了白色的泡沫。附下身体,将手里的水泼在了脸上。然后又重复了几次。
当水打在脸上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了类似这些白色泡沫爆炸的声音。
之后用手揩去脸上比较大的水珠,我没有拿毛巾,因为我喜欢此时脸上的凉意,貌似可以驱逐一切不快的感觉。
随后我就去了餐桌的那边,我位置的桌面上放了一碗米粥,看的出来,应该是皮蛋瘦肉粥。
平时他们不在家的时候,都会做好三明治放在桌子上。一旦在家就会煮很多好吃的东西。
桌子上有虾饺,叉烧,煎饼,和一些水果,万幸的是我没有发现牛奶。
她坐在我的对面,喝着粥,持续了十八年的场景并无戏剧性。
各自吃着东西,头顶的日光灯苍白无力。
桌子上只有我们两个,她没有提那个男人,我也没有问,至于他在干什么,谁知道呢。
逐渐得,他让我产生一种模糊不可辨别的错觉。
小时候的温情被蒸发在时间里,我隐约感到他将不再复现。
有人说,时间是一种属性,跟空间是一样的,这两者是伴随的。比如花十分钟从街头到街尾,时间和空间都在移动,向前移动。但有的时候他们又分开了,时间会朝着相反的方向流动。
这没有科学的根据,相对论和量子力学都不能解释。
时间这种东西,没人能控制的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其中漂浮沉湎的时候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方向,但这种尽量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徒劳的。
所以有些东西落在里面的涡轮中也是再寻常不过的。
在这一片时光的汪洋中,泡着年轻的容貌,稚嫩的声线,还有一缕缕黑丝。还掺着我们最初美好的感情。
我们只能任由它们泡在这里面,最后发臭发烂。待到一切消陨之后,又会有新的人将这些东西落在这一片汪洋里。
会停止还是不断循环,我不知道。这世上没人知道。
吃完饭后和以前一样,悠悠然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到现在为止,已经学了半个月的车了,昨天和今天是休息日,昨天陪亦珞玩游戏就浪费了一天。今天决定在家里看书。
男生的话应该都会和朋友一起打篮球吧,但我不是怎么喜欢。那种被汗水浸透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如果再想象一下皮层下面的螨虫,就真的没有办法容忍了。
但有的时候被同学邀请去打篮球,我是没法推却的。只是希望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回家泡澡。
于我相反的是亦珞,他是一个十足的篮球迷。连课间时间都不会错过,昨天去他的家里,也看到了他墙上挂了四只篮球。他也不怕万一落下一个砸到他本就不是那么聪明的脑袋。
认为他不太聪明,只是基于我对他的印象。就算他是个天才我也不会说服自己认为他聪明。
关于他,其实我并没有那么了解。
他平时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在拼命挣脱什么束缚似的。
作为同桌,我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每次打完篮球之后,故意用流满汗水的肩膀搂着我的脖子,然后还一脸坦然的朝我咧着嘴笑。
关于这点我已经在心里咒骂他无数回了。但是我没有说,所以感觉他也毫不自知。男孩子的感情就是这样吧,他就算做了再让人讨厌的的事情,也不会因此影响感情。
小的时候就不喜欢出去玩,他们上班之后,家里也只有我一个人,那个时候还没有别西卜。
电视看腻了就玩手机或电脑,可是到最后能打发无聊和孤独的只有文字。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喜欢看书。
记得每年长假去爷爷家里的时候,都会带上书。不过跟他在一起我从来都不会无聊,跟着他爬树摘果子,下河捞鱼,在河里游泳。日落时分就会窝在那张大竹椅上面乘凉,爷爷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他喜欢望着天空,眼睛里面空白又肃杀。
那个时候,似乎每天的时间都是填满来的。也不知道那颗槭树曾经披着黄昏晚霞所织成的霓裳陪我们度过了多少个日夜。
所以小时候的书也没有被保存下来,我不知道它们落在哪里了。总之我知道,它们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一隅。依偎在自然的怀抱着,伴着青草与闻之扑鼻嗅之微醺的花香。听着鸟儿的啁啾。
不管怎样,都应该是好的。
扭头望向窗外,这几天的月亮特别的耀眼,月光依旧泻了满屋,有种说不出的妖艳。
它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吧,三叶虫称霸的寒武纪,那个人一统全国的时候,直到现在,他永远都是那样高屋建瓴的俯视着我们。
而看我们的那个眼神,多叫人喜欢,卑贱又悲伤,却又像藏着什么东西,在其中闪烨不定。
它用素白的几近透明的手指抚着我面前书页上的白纸黑字。
看着一排排的打印体,油墨和着一种沁凉的气息袭入我的鼻腔里,然后通过胼胝体传入脑回路中。
毫无违和感,又有一种道不尽的别致。
一本书看完后,才感觉到腿上突然增加的重量,低头一看,一团黑色肉球正匍匐在我的腿上,一动不动,看来已经睡着了。
抚了抚它的背脊,手指没入它的毛发中,很暖。
猫的体温比人类高很多,这是以前送他去宠物店洗澡的时候,那里的人说的。
每次去的时候,我要求不剪指甲,而且别西卜天生怕水,所以很折腾人的。不过幸好猫不用像人洗那么多次澡,一个月一次就足够了。
我将它提了起来了,放到它自己的窝里面。
随即,我也倒在了床上。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每到开学后的第一天坐在教室里,这种感觉就非常的明显。
这一个学期,我们的位置依旧是原来那样,没有多大的调动,亦珞还是坐在我旁边。其实从以前分班到现在位置基本上没有动过。
一个暑假之后,就是高三了。像我这种成绩普通又没有学习激情的人,应该会很难熬吧,我在心里这么想着。
而旁边的亦珞,依旧是那幅样子,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高不高考对他来说应该都不是很重要吧!
我们依旧这样在时光的汪洋上面游泳,不沉不浮,好像气力永远用之不竭。
这一天课间的时候,有一个女生来找亦珞,和以往一样,他去打球了。
所以她找到了我,当我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她,很熟悉的一张脸,她叫茵。我记得她。以前在王奈琦家吃饭的时候,还有一起去看画展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
她当然也认识我。
“瞿溪,待会儿帮我把这个给亦珞。。。谢谢”声音小的几不可闻,眼睛也看着别处。
接着她就递过了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一个白色的信封。
我刚接在手里,她就转身走了。
她的头发很长,刚刚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闻到了淡淡植物的辛香。
茵是一个长的很清秀的女生,最初认识到现在我们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我将这个信封随手压在了我的书下,白色封面上什么也没有。
窗外的榕树叶依旧很蓊郁,但根部掉着很多茎须,给人一种明明是一个青年却留着大胡子的感觉。
正看的入神,一个身影晃过了我的视线,他从操场回来了,依旧是满头大汗。
一般经常打篮球的人,身体应该是很强壮的,但他却很单薄。
这个时候他正站着擦汗,我很庆幸这个时候他没有过来搂我脖子。
我站起身体,从书下面将那个白色的信封抽了出来,绕过我的桌子,径直走向亦珞。
到了他面前,我直接将信封伸了出来,他看了我一眼,盯着信封恍惚了几秒,随即又露出了平常的笑容。
他一边开信封,一边揶揄的说“你有什么话直接给我说不就行了吗?这都什么年代了,干嘛还写信。”
看他打开之后,我就回到座位上去了。
我刚将书从书桌里拿出来,那张桌子就被突然袭来的一股力气踢出去了很远,最后倒在了巷道里。我的书还在手里。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感到十分的莫名。接着亦珞那张涨红的脸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面,他站在我面前,将那封信砸在了我的怀里。
我什么也没有做,他凭什么这样。我一时怒气上涨,脑海一片空白,我感觉的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跳动。
我将手里的书扔到了地上,怀里的信封也落在散落一地的书本中,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扑倒在地上,一拳又一圈的打在他身上,我感觉到天旋地转。
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同学们一直围着我们没有回到座位上,老师进来之后他们才离开。
后来,我们的家长都来了。
记得那次班主任问是谁先动手的,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是我”依旧坦然的声音。亦珞最后被罚了两千字的检讨。
因为这次的事情,我们的关系就莫名其妙的断裂了,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之间基本再也没有说过话,除开英语课的小组练习,因为以前一直都是一个小组。不过他以前那种坦然的笑容再也没有出现过在我眼前。
人与人的关系果然是脆弱的,由不得我们控制,来的快散的也快。
这次的事情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个样子,以前从来没有过。
高三果然与高一和高二不同,教室里总是坐满了人,坐在里面,会感觉到氧气似乎有点供应不足。相对我而言,所有人的节奏感觉都变快了,吃饭变快了,连上厕所都变快了。
只有我一个人踽踽独行,他们就像连在一起的线,而我永远都是线外的一点。
当他们不孖不倦的刷题时,我还在看着小说,或者是文科班的历史书。
像我这样的人,明知道自己离高考分数很远,却没有一颗想努力奋发的心。
我深知自己并没有理想主义的热情,但也可以反唇相讥的说这只是不努力的借口。
每天早上向窗帘外望去的天空,永远是还未亮起的灰白色,我因此懂得这一份辛苦,明知这条路行不通,但不得不赖在这条路上,等待时机成熟。
从高三一开始,晚自习就改到了11点,我们每天晚上在这个长方形盒子里与白炽灯几近惨白的光耳鬓厮磨,随着电表转动的是我们生命的齿轮。
这一学期开始,保姆就住在了我们家里。因为这样,他们两个回来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每天早上都会有现做的早餐,所以我在桌子上再没有看到冷的三明治和一杯牛奶一杯橙汁了。钱还是会如数的留着,便利贴还是会有,但从以前每天一张变成了现在差不多十天一张,上面还是那些话。字体一如以往一般的隽秀。
因为在学校的时间变多了,所以也没有再亲自给别西卜喂猫粮,换水。不过家里有一个人,所以应该问题不会太大。
生活在这个社会里,所以必定会受到其桎梏。因为每个人都是这样,所以会产生一种所有人都是是平等的错觉,也不会去挣扎,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怪圈里面。没有人会去寻找出口,因为这种一成不变,相对来说是无比惬意的,我们也愿意乐在其中。就算有人无意间发现了,也愿意蒙受其中。
我去衣橱找衣服的时候,看到她正在拖地板,她背对着我,看的出来她应该很年轻,她的肩膀很瘦,身材很纤细。齐耳的短发。
在开学那天她就住进来了,是那个男人带进来的。
在里面换好衣服后拿着穿脏的衣服出来了,打算放进洗衣机,打开门后,她正好在拖这一边,这个时候我们的视线对上了几秒。她的确长得很年轻,是那种年级很小的年轻。那个女人长得也跟年轻,但仅仅是长得年轻。
看起来她只比我大五岁左右。具体多大我也没有问,我当然也不会问。也没有问过名字,她让我叫她许姐。
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一次也没有这样叫过。
她好像看到了我手里拿着的衣服,然后放下手中的活,顺手就接了过去,我都没有来的及拒绝,现在又没有办法叫她还给我,的确是让人尴尬的事情,虽然说她也应该做这些,但总觉得不太适应。
然后她立即变成了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歪了歪头,然后说“以后衣服换好放在那里就好了,我看到就会拿去洗的。”她一边说,黑眼珠也一边转着。
明明二十四或者二十五岁的样子,但我却看不到一点大人的样子。
如果只看她的眼睛的话,分明就是是一个孩子。
听她这样说,我只是点点头,努力的让自己去适应现状,高三的时间表和19岁的心高气傲容不得我因为这点尴尬去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听话。
随后我绕过被她拖湿的那一片地板之后,径直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门是开着的,我也不记得自己是否关过门。进去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一团黑色的东西,它总是很显眼,它在我床边的地毯上匍匐着,拉长着身体,慵懒的伸了伸前爪,像极了欧洲贵妇的作派。而且别西卜一定是贵妇中的一个胖子,但他是一只公猫。
今天晚上没有看书,而是放着听了很多遍的曲子,今夜的月光似乎没有以往一样明朗了,整个房间只有窗帘上看的到它婆娑的光影。
但楼下的市井所投射上来的光线一直照在惨白的天花板上,每一个晚上都是这样,无论是晴天还是下雨都不眠不休。
翌日,依旧天色灰白就准时起床了,来到客厅,习惯性的看了看桌上,没有三明治。但餐桌上摆满了早餐,向厨房里忘了一眼,并没有动静。
我绕过椅子,坐在桌子前面,有一杯牛奶,但没有任何果汁。牛奶杯下面有一张红色的便条,跟显眼。
没有挪开杯子,只是将便条直接从下面抽了出来。
“我去买中午做饭的菜,早餐给你准备好了,记得喝牛奶。”她的字并不是那种隽秀小字,是那种略微大点的纯楷体,很工整。
看完之后就放在了一旁,然后盯着那杯满满的牛奶。
我素来对牛奶兴趣索然,而且没有果汁。
吃了一碗粥,是很稠的那种,之后我没有吃其他东西。站起来后,拿起杯子将拿那杯牛奶一口到底的全部灌了下去。
想想自己已经19岁了,和着果汁喝牛奶着实说不过去。没有办法,这种习惯总要改掉的。
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玻璃杯之后,便往学校去了。
从高三刚开始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和肖森屿和王奈琦他们两个同过路,其实在开学的前几天他们打过电话来,说他们去国外读书了。说以后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在一起聚一聚。
对于这件事我没有多惊异,我认为对于他们来说太正常不过了。
我没有告诉亦珞这件事情,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主动过去跟他说话。
来到学校后,教室里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悄悄的往座位那边瞄了一眼,他也来了。
因为天没有完全亮,所以每天早上都是开着灯的,在这样灯光下会让人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浓不淡。可能是因为已经习惯了的缘故吧!
中午放学的时候,很多人都是满脸倦容,夜晚熬夜的迹象明显的表露在了脸上。
在座位上收拾书本的时候,看到玻璃窗外,突然乌云翻滚,大雨滂沱,树木哑巴似的呆立着,鸟儿停止啁啾,眼前的雨景使我想起了童年时的黄昏。
低头想了想,没有办法,只有淋回去了,我将收拾好的书包重新放进桌子里面。这样的雨势,如果拿上的话一定会湿透。
站在走廊上,正打算踏入雨中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快步的朝这边走来,手里拿着一把伞。
她在人群中巡睃了一圈,然后视线在我身上停了下来,我接过她伸过来的伞,她对我微微一笑“快点回去吧,午饭做好了。”
我们就这样在雨幕中一路同行着。
从小学到初中,每次下雨忘记带伞的时候,我都只有淋着雨回去,因为他们都没有在家,自然不知道我是否带伞,也没有时间送来。
每次我都没有告诉过他们我淋雨回家的事,只要一回家我就会换好衣服,然后把湿衣服泡在水里,然后快速的把头发吹干。
如果他们知道了肯定会自责,所以我也不想这样。那个时候我坚信我们都是爱着对方的。
渐渐地我喜欢上了在雨里慢慢地往回家的路上走的感觉,被雨水包裹着,感觉自己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对于这种感觉,我无比沉迷。
现在在伞下听着雨滴地敲打声,心里思绪万千。
一直习惯的事情,突然被打破,反而无法得到救赎。
到现在为止,我的高中生活余额已经快不足了,在越来越急促的学习中,我这样感觉到。
就算没有太努力学习,但是作业还是要交的,所以不管怎样都不会很悠然的度过剩下的一个月。
就在最近她给我买了一辆车,好像是奥迪的,哪一个系列我也没有仔细研究。
驾驶证我在开学一个月后就拿到了。那个时候我刚满十九岁。
这辆车我开过两次,就是在送她去商场的时候。然后一直停在地下室,因为我实在用不着。
最近没事她就会往家里跑几趟,我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而且我现在的状态也没有去关心的能力。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吧。
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保姆因为家中出事所以才来干活的,听说他们家发生了火灾,家里的人全部烧死了,不过万幸的是她那一天没有在家里。
而且那个时候她打算结婚了,可是因为家中发生了事故,所以男方也突然不失所踪了。
我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不由的唏嘘了一阵。
有一件另人费解的事情就是,她明明经历了这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瞳孔里确什么也没有留下,没有一丝残存过悲伤的痕迹。
不过也有可能她天生自愈能力就超强。
刚开始听说的时候感觉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就像所有的幸运都不可能一个人独揽一样,所有糟糕透顶的事情也不会全部降临在一个人身上。
但这个世界就是有那么多未知的事情,让人防不及防,也许她的经历也并非是这个世界最糟糕的。
有的人的确会倒霉到底,但从来就没有人会一路幸运下去,我们一出生注定就是为了迎接倒霉的事情,并且它们也会接踵而至。
从小时候学习走路第一次磕破额头开始,但有的人即使跌倒了也会毫发无损,但有的人因此毁容了,还有更严重的。这绝非信誓旦旦。
然后发现身上的钱丢了,过马路的时候被撞成了残疾,突然一天患了绝症,或者是在地震时罹难了。并且这些并不算夸张的,对一些人来说在寻常不过了,他们此刻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
你没有碰到这些事,你就是幸运一点的人,但在这个世界上与你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气的人有可能正在经历着,挣扎着。
而你此时还在家里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