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满面的笑容之后,我就知道我怎样也无法拒绝。
如果拒绝,我一定会被自己定一个大罪,然后是灵魂上的终生囚禁。
绕过椅子,缓缓地坐在桌子旁边,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
她做的菜的确很香,但我的舌头在此时并没什么尝到什么味道。
“小溪,最近怎么样,在学校和同学们相处的好不好啊?有烦心事吗?”声音温柔悦耳。
这个女人还是那副明朗研丽的模样,和以前一样,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她的确是占尽了岁月的风情。
我收回余光,将夹在筷子上面的菜放进面前的碗里面。
“唔,挺好的,刚刚有同学让我过一会儿去她家里玩”我尽量淡淡的说。
男人一个人坐在我们旁边喝酒,可以很清晰的闻到飘逸在空气中的酒分子。我没有喝过酒,但是对这种味道也不反感。
在惨白的白炽灯下面,他很快就两颊绯红,我不记得他是从什么开始喝酒的,不过看他熟捻的模样,应该很久了吧!我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
他一半天才开口“要不咋们给小溪找个保姆,上高中学业繁重,生活上也顾不上啊!”说完再转头看向我,一股浓厚的酒味袭入我的鼻腔。
其实这件事他很久以前就提过,只是我并不希望突然有一个进入到我的日常生活中。
但现在仔细想想,又看了看在一旁吃鱼的别西卜。
“嗯,也的确是这样。别西卜的话也需要有人照顾。”然后我又低头刨饭。
吃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了一套聚会穿的衣服。这是上个月她从国外寄回来的。
换好以后就打算去他们那边了,在走廊换鞋的时候,她怔怔的我望着我,随即又露出很欣慰的笑容,然后看了看她给我买的衣服。
眼睛里溢满了母爱。
我一直都不是不是一个会讨人喜欢的孩子,有的时候亲戚来家里我都不会像其他人家里的孩子热情的招呼,这种行为自然被定位没礼貌,可是我的心里根本没有想这么多,也不是羞赫,只是不想张口罢了,看到他们我没有热情涌出来,如果强装的话,应该才是没有礼貌吧。不过没人会这样想,除了我一直这么坚定的认为。
平时也没有向他们表达过什么,当看到她那样的表情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儿子。
打开门的瞬间,背后传来了那个温婉的声音,“溪,路上小心,记得多和同学们说话。”
我只是点点头后便随手带过了门。我知道她一直在看着我,但我没有转过去。
因为在家里吃饭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我一路走的很急。不过幸好的事,我们住的很近。
这条种满植物的道路因为上次和肖森屿来过一次,所以很熟悉,且记忆犹新,脑海中是一片新绿和游荡其中的蔷薇花香。
我从阳台那边绕到了的正门前,远远的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十分和谐的站在一起。
旁边衬着蓊郁的蔷薇,这个时节,花开得正好。
看的出来他们也特地换了衣服。少了在学校时的朴素,多了些华丽。这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因为在学校他们穿的和其他学生几乎一样。
见到我来了,他们立马迎了上来,他们脸上荡着笑,我感受到了我面对亲戚时缺少的热情。这种感觉的确很好,怪不得他们宁愿用欺骗来换。
肖森屿一手搂着我的肩膀就往里面去了,就像是来到他自己的家里一样。
在王奈琦的招呼下,大家都开始往餐桌上聚,来了很多人,年龄差不多跟我一般大。
看着满桌的人,原来他们除了我还有这么多朋友啊,而我一直认为我只有自己。
所有人都就坐之后,王奈琦以主人家的身份站了起来,然后巡睃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对大家说“这是我和肖森屿的朋友,大家互相介绍一下自己吧。”
今天有很多人,司南,杜伊斯,茵,还有一对双胞胎,我看的出来他们所有人互相的关系都很好。
我这个与他们以前从未谋面的人镶入其中也豪不突兀。
我一直以为我的高中也会像以往一样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度过,但突然之间就有这么多的人无声的融入了我的生命。
吃完饭后,王奈琦便将大家带到了二楼,这里是客厅,电视墙前面的雕花木桌上摆了很多零食和水果。
王奈琦告诉我们这些都是他的爸爸妈妈准备的,为了让我们好好的在一起玩,所以他们出去旅游了。
我歪了歪头,心里面想,这家人过得真随性。
肖森屿坐在我旁边拍拍我的肩膀,咳了咳,身体往我这边挪了挪,然后一脸郑重其事对我说的说:“其实王奈琦是我未婚妻,伯父伯父让我今天帮忙布置。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才认识才讲这些的话会显得突兀。所以今天正式告诉你。”他说完之后,我看到了他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
他说完后我明显的一愣,但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不过那天他送早餐的行为也真是够折腾啊,明明可以直接走正门的,我自顾的感慨了一下。
进入到在这个被蔷薇花和爬山虎包裹的建筑里面,才发现这个建筑是用玻璃构成的。这种玻璃可以清楚的从里面看到外面,而从外面丝毫看不到里面。
这样的建筑跟那种欧式建筑全然不同,成本花费相比之下更高一些。
这两个人根本就是隐藏的富二代啊。未婚妻什么的在这个圈子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他们绝不是与那些人一类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对此深信不疑了。
还有那些朋友,其中有个叫杜伊斯的,好像是个外国人,但中国话却说的出奇的溜,完全没有大舌头的迹象。
我上楼第一眼就看到飘窗那边有一个很大的书柜,蔓延了一整面墙。
我家里的书都是我买了一本看过之后才放在书柜上的,不及这里的百分之一。
我只知道自己从小衣食无忧,从来没有考虑过钱的问题。其余的并没有多想,我认为思考这些并没有多大意义。
再次从屋内往外看的时候,远处的街道上已经华灯初上。
玻璃窗外隔着浓重的黑。
这个时候,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我看到肖森屿和王奈琦已经再打扫剩下的残局了。他们家也没有保姆,也未叫清洁工人。不由的感叹,这两位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王子和公主啊!
见到我起身,肖森屿连忙靠了过来。然后依旧是搂着我的脖子:“走,我送你回去!”他说的悠悠然。
“不用了,我又不是女孩子,你还是在这里帮王奈琦的忙吧,玩了这么久,最后还要你们整理,我。。”还未说完,就被他带到了楼下,只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了车钥匙,然后对我说“这只是基本的代客之道,以后我和奈琦来你家玩,你也是要送我们的。”
我顿时无言可对,他说的的确是那样,但我没有告诉他我不会开车。
记得以前快满十八岁的时候,他们曾叫我去学过车,我认为我暂时还不需要,也就拒绝了。他们没有强迫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说实话现在还是挺后悔的,我觉得还是用的着,毕竟我现在有他们了。
因为离家并不远,所以我们很快就到了。车灯割开了夜幕。
这个小区还是很静阒,除了肖森屿的车鸣声。
下车后,彼此道了再见后就离开了。
我走进了路旁到门口的那段黑暗之中,我又成了一个单独的个体。
站到门口时,才发现刚刚换衣服时没有把钥匙取出来。歪了歪头之后便敲了两下门,随即站在了一旁,很快就从里面传来了声音。
还是那张脸,但是她身上多了一条围裙。
看到我时,很自然的露出了温婉柔和的笑容。
“新,洗澡的水已经帮你放好了,收拾一下就去泡个澡吧,玩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她说完之后又转身去到了另一边。
我径直去了浴室,脱完衣服后,随手放在了一旁。就一下子躺了下去。慢慢的将头也没入水中,没过多久就起来了。
水下那种极致到变异的安静,还真的是令人不舒服啊。
从浴缸起来找睡衣的时候,发现刚刚脱掉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我站在衣橱旁,隐隐约约听到洗衣机的声音。
穿好睡衣后便打算去自己的卧室,可从刚刚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看到那个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打开灯,看到了趴在我床边的别西卜。站在门口就能看到他随着呼吸一鼓一瘪的大肚子,便知道它已经睡着了。于是我蹑手蹑脚的去到自己的床上。
床上的被单是新换的。
路过书柜时也顺手带上了自己的手机。插上耳机,将耳塞塞到耳朵里,缓缓的乐符便趟入了耳腔。
一排排的播放列表映入眼帘
youByM.Graveyard_Thanks
onlylammissing
unrawelByAnimenzzz的最新慢摇
VivishiningSky
sadeBYTomBombadil-continuum
FLOWersByMAN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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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我喜欢的,都是纯音乐。我没有多高音乐才华,所以也不会妄加评论什么。
因为耳朵喜欢,所以会听。
我没有睡,从第一首随机到最后一首以后,带着手机,我又从别西卜身边蹑手蹑脚的走向阳台那边,将阳台上的窗帘全部拉开。
阳台上有一把竹蔑编制的大椅子。这个就是人们所说的精神寄托吧!
这把大椅子,连我1米78身高人都可以舒适的蜷在上面一会儿。
这是我爷爷手工做的。听说他足足捣腾了半年。因为自己不会,所以根当地的手艺人学了一段时间。
以前它并不在这个阳台上,而是在乡下的那颗槭树下面,在我的记忆里,它的枝叶一直都很猗郁。
小时候他们工作忙,我又不肯让其他的人带。所以每次放长假我都会住在那里。
记得那年在乡里,我热出了疹子,为了让我凉快些,爷爷特地去后山砍了竹子回来,编的这么一个东西。
那个时候我可以整个人躺在里面。爷爷在旁边摇着蒲扇。
每个夏季躺在上面的时候,眼睛透过树桠都会看到被割的支离破碎的天空。即使这样,它依旧是淡淡的浅蓝色,很干净。
到了后来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只能躺在上面,无法自由的翻身了。这样会勒得很难受,所以我索性靠着椅背,这样只能看的到垂下来的树桠,和半片蓝色了。但同时也能看到地方碎碎的剪影。
以前是透过树叶看天空。现在只能看天空透过树叶的影子,不知为何确也绰绰动人。
而到了现在我只能蜷着身子才能完全窝在竹椅里面。
自从爷爷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去过乡下,也再也再没有见过那颗槭树。
我像以往一样眺望着天空,星星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不禁思索,难道也和爷爷一起离开了?不过谁会知道呢。
所有人都说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可是如果真的什么也没有,那我脑袋里的是什么呢?在我的脑袋里他无时无刻都在。可能我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吧,因为脑袋里装着他的只剩下我了。
我也知道,离开是肉体彻底的消失。
手机里的歌貌似最后一首也结束了,然后我点了列表循环,将手机放在旁边的隔间上。
就让身体蜷在里面,不知道腿腕麻了几次。列表又重复了几次。我一直望着天空,望了很久,就像是精神病院里的人一样。
感觉到睡意缓缓的袭来,于是将没有知觉的双腿顺到了地面。慢慢的舒展了一会儿,取下耳机后,拿过了放在隔间里的手机。
回到卧室后,随手将连着耳机的手机放在了书桌上,反手按了一下灯的开关之后。
便径直走向了熟悉的床头。
今天没有拉开房间的窗帘,所以楼下反射的光只是影影绰绰的泼了一些在窗帘布上,渡上了一层银白的蕾丝。很美。
虚幻的东西总是很吸引人。
这一次,依旧是头一沾到枕头,便沉沉睡去了。
每个人都站在窗前看这个世界,有些人看见的只是镜子,有些人伸手不见五指。——高晓松
我的确看到了镜子,但同样也伸手不见五指。
等我醒来之后,不知道别西卜什么时候跳到了床上。隔着窗帘可以看到外面天已经很亮了。
来到客厅之后他们早已经不见了。桌子上依旧摆着那些东西。
换好衣服后,在阳台站了一会儿,那张大竹椅在白天将它的陈旧完全暴露在外。
有十年了吧!
我双手枕头,走到阳台前面大口呼吸着上帝的恩赐。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今天又要去画室了。
其实这十八年都过得很快。
时间越久,齿轮的齿槽磨损越来越低。时间的齿轮也就转的越来越快。
这些都是在不经意之间的必然发生。
一张4开素描纸上,是由草墙环环相扣而拼成的迷宫,并不是草的颜色,由铅笔绘制的墙在别人眼里最多是一堆烂水泥。
这是我的梦境。
和肖森屿一起来到了画室,亦珞也来了。
须臾,那个罗圈腿的美术指导老师也来了。
到了教室后,他在讲台上扭头踱步,作沉思状。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第一位同学把作业后面同学的作业收上来。”
和以往一样,只是想不通说这话之前有什么好沉思的。
收到亦珞时,他的表情罕见的认真了。其实刚刚他拿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看的一览无余。
上面的线条颜色很浓重,看的出来是用8B铅笔描的。
他画了一板线条在纸上,看似杂乱无章但仔细一看不难找到其中规律。
这就是你的梦境吗?和你一样,看似荒诞不经,但实则是一个很有条理的人。
收完作业,老师便离开了。
又是这样的一天,表象上的忙碌和充实,我已经算不清我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周末。
从小学到现在高二。我读的学校没有专门的美术培训,全部都是文理科。
这个画室并没有在学校里,而是在学校周围的画廊。
我读的是理科,美术一开始明明只是兴趣,但现在确没有那么容易割舍了。
我看到过亦珞画画,虽然他上周才来。但绝对不是新手。
今天不知怎的,过得很快。连这个学期都快要结束了。
那个指导老师放学的时候,我记得他让我们在假期多去看一些画展和名画博物馆。最后说了一句好像是可以陶冶我们的情操什么的。
我和肖森屿还是同路而行,与亦珞反向相反。
肖森屿明明有车,可从未见过他在上学期间开过。他们这些人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去哪里,从不迷路也不无所适从。
一路上我们很少说话,确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了无一丝的尴尬。
最后和往常一样,轻描淡写的道了再见。
沿着这座整饬有序的城市所设定好的路线,伴随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悠悠然的往家里走。
总感觉这个城市想从我们这些人身上攫取什么,这并非是迫害妄想症,而是隐隐觉得它在某个地方张着个大口,随时准备吃掉一些人。
回到家后,别西卜总是第一个迎上来。然后屋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今天晚上准备把以前没有看完的小说,接着看一会儿。可我刚拿过书时,手机短信提醒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白色的底幕上显现的是亦珞。
右手拿着手机,用大拇指熟捻的点了一下。
打开后,短信页面上是很简短的两行字。
“这次放暑假,我们一起去看画展,你方便吗?”看完后,我便感觉眼角抽搐。
飞快的打了一几个字“到时候再说吧!”
刚放下手机,对面又回了过来。
“那放假之后,我就来你家,然后跟你爸妈商量一下,他们肯定同意我们一起去。”
看来就算是含泪涕凝他也要跟着去了,最后下定决心的打了几个字回了过去。
“那好吧,放假之后联系。”
之后便没有动静了,不由得让人低头苦笑,那小子,只要一达到目的,连几毛钱的短信也不回了。
随即,我也跟肖森屿发了短信,说暑假同行去看展览的事。
很快就回复了,看来他也跟愿意同行。
然后便将手机关机了,没有看完的书还是要看的,别西卜也窝在书桌上,盘成一团,活似被蛇精附身。
翻书之前,起身拉开了窗帘,顺手将窗户也推开了,就在这一瞬间,楼下沸腾的人声像是水沸时的蒸汽般升起。有一种要涌入窗口的架势。
我没有关上窗户,而是拿着书趴在了床上。
床相当于书桌离窗户更远,趴在床上看书基本没有什么影响。
看到我走了,别西卜也扭身跳下了书桌,屁颠屁颠的跟着我来到了床这边。
它没有跟着跳上床,而是窝在床旁边的地毯上。
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书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别西卜也不知道是什么跳上床的。
来到客厅的时候发现玻璃桌上没有放那些东西。厨房传来了金属碰撞时的声音。
看来他们也放假了,但他们没有暑假,这只是一个小长假。在他们公司每年都是固定假期。
餐桌上已经摆了很多东西了,而厨房还是在不断发出厨具碰撞的声音。
我去给别西卜倒好猫粮,换完水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她还是拴着围裙。
她已经坐在了桌子上,没有打算叫另一个人。我刚刚以为他还在睡觉,原来根本没有在家里。
“新,快点坐下吃饭,待会儿我带你去外面逛逛,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依旧温柔的说。
我点了点头就坐下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学习扮演一个冷眼旁观者,他们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含蓄内敛的孩子,所以性情自然淡漠。
我只是一个被亲人之间的温情扫到低谷的少年,我所表现的只是在内心组织策划的一场维护尊严的反击罢了。
可每当我睡在充满阳光气息的毯子上,穿着残留洗衣液香氛味道的衣服的时,我就会感觉到自己再犯罪。
因为从小他们很少在家,所以对于爸爸妈妈这个昵称逐渐生疏,直到现在的呦口。
今天的早餐她做了很多,所以我也吃了很多。差点就快到了大口垛颐的地步。
刚刚洗漱之后也还没来的及换衣服。所以吃完后,便到衣橱拿了一套平时在学校穿的衣服。很快就穿上了。
她也换了衣服,打开门之后,我走在她的身后,仔细一看她的肩膀很伶仃,也比我矮了一个头。这使我不由的心头一紧。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跟着她来到了小区的停车场,她在一辆白色的车前面按了一下车钥匙。记得以前不是这一辆。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车,因为我对代步工具不感兴趣。
她让我坐在副驾驶位上。我只是点点头,便自己打开车门进去了。
坐在车里,突然想起上次肖森屿载我回来的事。然后我盯着车内的反光镜说“我想在暑假期间学车。”
她惊愕的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转而笑着说“你真的这么想吗?我记得上次你爸让你去,被你拒绝了。看来我儿子长大了啊”看得出来她按耐着激动。
然后我也顺便告诉了她暑假和同学看展览的事情。她说这是很好的事情,让我以后多很朋友在一起玩。看得出来她很欣慰,因为在高中之前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出去和同学玩之类的话。
听我说完后,她的嘴角依然漾着笑意。
这是我从反光镜中看到的,她这个样子,让我与日剧增的罪恶感愈来愈强烈。
在一个一无所有的少年将所有骄傲都孤注一掷的年岁里,到后来再次面对这种温情时,也只是屡战屡败。
“妈,谢谢你。”我的声音压的很低,连我自己都几不可闻。
她当然不会听到,这句话,我用自己全部的意志遏制了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泪水。我也没有打算让她听到。
在反光镜内看到自己没有任何情绪流露的脸时,不由的感慨,在内心深处的博弈还真是累啊!
买了很多衣服,日用品。然后固执的给我买了很多小说(我个人喜欢买一本看一本的)。
她当然知道我喜欢。我也没有理由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等回去的时候,车的后备箱已经装满了,也有别西卜的猫砂,猫粮和罐头,猫用沐浴露之类的。
我从里面没有看到一样是专门给她自己买的东西。
回到家后,我帮忙把东西全部提进了屋。她去泊车。
之后我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路因为购物所积累的倦意瞬间释放出来。我顺着沙发躺了下来,眼皮越来越重,我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毯子,转过身体,就看到她坐在旁边看电视,电视的音量几不可闻。
我动作很轻,所以她并没有发觉我已经醒了,我在屋内巡睃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反而刚刚提进来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我起身的时候带动了沙发产生了微微的震动,她似乎感觉到我醒了,转过身来微微一笑的对我说“新买的衣服我已经给你放进了衣橱里面,东西也放好了。”还是那一脸得温婉。
应了一声以后,我便径直走进了房间,来到书桌前发现今天买的书全都整整齐齐的被摆在书柜上面,而且书膜还在上面。
有很多都是东野圭吾和川端康成的书。我喜欢日本文学里面那种沉郁的感觉,一旦看过之后便会使人上瘾,不过还是依人而异,有的人对书里面这种几近变态的人性嗤之以鼻。
除了陪伴,她将一个母亲所有好到无以复加的爱都给了我。
这种郁郁的感觉在我心里流动。对于这种感觉我也并不疏离。
我走过去打开窗户,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楼下沸腾的人声依旧像是水沸时的蒸汽般升起,同时点了一下手机的播放键。
其实这两股声音的交融并补显得不突厄。且无分毫的违和感。
现实与虚幻的二重奏。
它们混合在一起流进耳腔进入耳膜,在白色墙壁上跳动。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后来手机没有电了,街道也逐渐变得阒静。显示出它原先的样子。
然后我将头伸出窗外,狂饮着造物者的荣耀。
翌日,我一睁眼就看到亦珞那个家伙趴在我床前,直勾勾的盯着我。
这感觉别提有多瘆人了。我突然恍然大悟般直起身体。
“我不是已经同意一起去看画展了吗,你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我愤愤道
他转着黑色的眼珠子,无害的说“那天我把短信发了就关机了。”
妈淡,当我是傻子吗,难道手机那天关机后就一直没有打开。我在心里腹诽道。
来都来了,所以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那个家伙居然把我的房间当成他的家一样随便,居然坐在我的床上。
都是男生,我也没有理由说他,算了,来者是客。我此时也只能想出这一个自我欺骗的说辞。
我起床后,便将他支到了客厅,因为我还没有换衣服和洗漱。真不知道那个家伙起来那么早干什么。
衣服换好之后,打算给别西卜倒猫粮,当我拿着一袋猫粮走过去的时候,他早已经趴在上面吃了起来。
以前我把抱回来的时候,跟他们说过我要亲自照顾它的话,所以他们从来没有支过手,我的话他们从来都是这样在意。
是亦珞那个家伙吧!
等我来到餐桌这边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坐到了桌子上,还坐在她的旁边,这个家伙也真是随便。
等我坐下来的时候,看到玄关上的装的鼓鼓的旅行包,亦珞那个家伙不会以为画展在西藏吧!
他好像发现了我正在用看怪物的眼神端睨着他,他并没有感到奇怪,只是对我挑了挑眉。然后又低下头吃东西了,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表情。妈淡,真欠揍。
吃完饭后,去房间拿上了护照和钱包。正打算出门的时候,她突然提了一个和亦珞一模一样大的旅行包出来,里面的东西也是鼓鼓的,微笑着给我递了过来,我当然不会拒绝她,接过包后,随即又给了我一张卡。
“这张卡没有密码,你会有用的,在路上你们两个要互相帮助啊!我就不送你们了”她说话的样子总是那么温婉,模样依旧那样研丽。
“嗯,我会的。”说完便走了。
撇了旁边的人一眼,旅行包的事肯定是他怂恿的。歪了歪头,然后掏出手机,给肖森屿打了一个电话,他在那头说他们已经在车站等我们了。
不过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亦珞。
转过头对他说“喂,我们快点,他们在车站等我们”
他的表情微微的显出了一缕惊异。“是肖森屿他们吗?”
我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和他说话。
不一会儿便到了车站,老远便看到他们在那边招手,除了肖森屿和王奈琦外还有上次一起聚会的那几个人,见我们走近了他们也迎了过来。
“你们两个人要去盗墓吗?”杜伊斯揶揄道,是那个外国人。
大家都笑了起来,确实让我有一点点的尴尬,但亦珞那个家伙却笑的一脸坦然。
他们坐在一辆车,我和亦珞,肖森屿和王奈琦坐一辆车。
我以为我们会买票,结果他们把车开来了。
看来决定学车是正确的。
我们两个人的旅行包放在后备箱里。我和亦珞坐在后面一排,肖森屿开车,王奈琦坐在他的旁边。
我不知道去哪里的画展,因为上次肖森屿说他负责路线和地点。
他都那样说了,所以我也没有多问。
我们是清晨日暮时分出发的,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我从反光镜中看到了浮现在肖森屿眼圈的倦意。突然一只手搭上了肖森屿的肩上,“我来吧,你先睡一会儿。”说话的是亦珞。
肖森屿道了声谢谢就和他换了位置。此时王奈琦已经睡着了。
他似乎很放心,根本没有问他有没有驾照什么的。
不由的唏嘘,这年头的人胆子也是大。
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学的驾照,我一无所知。看来我偏离这个世界的轨道有点远啊。
肖森屿到后面来就之后仰头睡着了,看来真的是累了啊!
我转过身体从后拿出旅行包,从里面翻出了两条毯子。一条搭在了旁边的肖森屿身上,一天绕过亦珞搭在了王奈琦身上。
既然是旅行包,里面就应该有这些东西。我也只是猜想,没想到真的有。
把旅行包放回后面,我也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7点左右,身上多了一条白色毯子。看了一眼前面,驾驶位上的人已经不见了。王奈琦和肖森屿还没有醒。
我轻手轻脚的下了车,生怕惊动了他们俩。
在后面也紧接着停了一辆车。是他们四个。
不一会儿亦珞从远处过来了。他示意我回到车上,然后我看到他绕到了后面的那辆车前,拍了拍车门。然后便回到了车上,他启动了发动机,这个时候王奈琦醒了,朝旁边看了看,又往后面看了看。
然后微微一笑说“亦珞,谢谢啊”
“没什么,应该的”他盯着前面说。
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停车场,这时肖森屿也醒了。后面那一辆车也停在了这个地方。我们所有人都下了车,肖森屿和杜伊斯去登记。
我们一起去吃了早饭,然后就准备去看画展了。
这个画展有很多名家的画,但也不一定是真迹。
这里每张画的玻璃框架都镶着镂花金边。乍一看,的确很多气派。
画廊很长,但光线很足。
携带着时间的作业被挂在了墙上。会感觉有一种时光停滞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尽头,然后旁边有一个旋转楼梯,楼梯的一旁也挂着画,我一边走上楼梯,一边欣赏着旁边的这些画,到了最后一个转角,我看到了那副莫奈的《蓝睡莲》。
凑近一看,才发现角落里有一个仿字。
我在网络上看到过这一幅画,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会喜欢它一辈子。
网络上是这样说的:
《蓝睡莲》无声地显示着生命方式,它们自由自在地卧在水上:蓝色、红色、紫色、白色……在不同光线下、不同水流中闪现出不一样姿态和视觉效果。那白色的睡莲被浸染成淡淡的蓝色,明暗变化勾勒出微微波动的水面:看着率意,却有灵动;
看着写实,却有超越。所有精妙的过度都存于交错混合的颜色分子里。莫奈艺术地将阳光、色彩、格调融汇一起,述说着缥缈幽远、变幻无穷的意境。
艺术家的幻笔把我带进丰富的想象里。英国诗人济慈有“这里躺着的是一个姓名写在水上的人”的名句,司汤达的墓志铭上写着“活过、写过、爱过”六个字,而徉徜水上的《蓝睡莲》自觉或不自觉地将文学、艺术和生活融会贯通。它还启示我们无论从事什么职业,无论用怎样方式生存,都可以展现最完美的自己。
我对它的理解并没有这样繁琐,它出现在我的电脑荧幕上时,只觉得它像一个活生生的梦境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
它有一种让人甘愿沉湎其中的魔力。如果它是真实的话,我愿意在其中一直沉睡。
这幅画的真迹好像在巴黎。不过的确离我们很远。我又看了一会儿这幅画,然后到了第二楼。
二楼的摆设和一楼不完全相同,就光线和陈设又有一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