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池信凡给木渔叫了好几杯水,呃,鉴于她特殊的身体状况。而且菜色也是和海洋生物相关的。饭后,又开车把她送到那栋洋房外,然后替她打开车门,“根据自身智商状况,劝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走。”
该感谢他的关照吗?木渔额头拉下黑线。
池信凡从车里甩出一把钥匙给她,“这栋楼的钥匙,晚上回来时我希望看见你在里面。”
木渔还来不及为自己的人身自由反驳,对方连着他的车就消失在了街道拐角。
叹口气,寄人篱下啊。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门。泡了个澡后,准备上楼继续睡。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困,连刚才吃饭的时候也是,弄得那个阿池看她的眼神犀利又冷酷,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路过书房门口时,看见房门敞着,里面显得很大,好像是摆了许多书籍。木渔没忍住,就走进去看了看。
这……这些书,他都读过吗?
女生吃惊地扫视着房间里站得贴满墙壁的书架,那些书自地面整齐排列到天花板,细细一翻,有很多专业学术类书籍,但更多的是文学艺术类的书。随意摊开一本诗集,一眼便被那些美丽隽永的字句吸引了。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
“你带领我穿过白昼摩肩接踵的旅途,走进我黄昏的孤寂世界。”
乍看好像只是伟大诗人随意的一句浅吟,可稍微体会,就有了不同的心境。它没有确切要说明什么,但你把它用在许多情况下都很合适。书的扉页署名作者:泰戈尔。
木渔转身,看见有一面空墙上挂着一个大相框。走近细看,那正是一张家庭照片。照片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人是十岁左右的阿池,一副清秀俊朗的模样,他安静坐在花园木椅上,身后两边分别站着他的父母。嗯,果然是高颜值基因组合的遗传作用,后代看起来已经把优点体现得淋漓尽致了:少年的背景花园里繁花盛开,阳光透过细碎梧桐叶落下斑点在他头发和肩上,鸟儿甚至也停在画面里的花坛间,一切都把他衬得像飘渺的梦境。
接着,木渔走向房间中央的黑色三角钢琴。那上面有一层细细的灰,好像很久没被碰过,但琴谱仍是翻开着的。曲子大多都是含有很多三线以上音符的类型。
这个主人,似乎总是很神秘。木渔和他说过的话不多,但一直以来有一种熟悉感,她也说不清,只是和他接触时常常有种诡异的潜意识——好像对方早就挖好了陷阱,就等着自己在这里反思清楚了主动往那儿跳呢。天哪,好诡异的想法。木渔被自己的直觉雷倒了。
想了想,还是先回房间吧。
————
从影城里出来,好像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
七蓝站在街道边等海畅的时候,转头就看见了走在后面的他刚买了一杯冰水朝她走来。
“走吧。”把冰饮递给她,然后说:“我去把车开过来。”
“等等。”
女生捧着杯子,缓缓开口。海畅这才注意到她表情有些不对。于是挑起眉,示意她说。
“为什么今天要约我?”七蓝不是傻子,不可能迷迷糊糊看完电影也就看完了。她有疑问,而且她骨子里就直接,所以一定要问清楚:暧昧的言语究竟是无心还是情话。虽然不管是哪一种她都还没想好回应的方式。
海畅笑了。
“你忘了,害你受枪伤的肇事者不管再怎么无情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以一句抱歉就结束。”
这句话非常平静,而且理所当然的样子,用很简短的内容就把理由阐释得清清楚楚。
终于,也算挥扫了女生心中摇摆不定的迷雾:“所以,知道你刚来人界不久,大概想出来玩却又不熟,就当做补偿陪你玩了。”
对呀,都忘了,枪伤可是会差点没命的事,谁也会过意不去吧。
七蓝笑笑,“那我们等一下去哪里?”
“音乐会。”
————
“你觉得这是一个身份贵为王子的人应该提出的要求吗?”
严厉的女声从房间里传出来,震得连门外的佣人都大气不敢出。
而此刻房间里,伊丽莎女王正怒目对着一脸平静看向自己的初:“昨天你消失了整整一天这件事我已经不再计较,现在还想否定和苏菲的订婚仪式?你早就知道的,我们这类人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忘了你成人礼时在游轮上遭受的枪伤了吗?那就是卡尔家族做的手脚!请你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就算你觉得受伤无所谓,可我还会为你担惊受怕!觊觎这王室地位的权贵多了去了,我们母子两个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全靠明哲保身这四个字。苏菲一心喜欢你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呀,那个卡尔伯爵只听他这个女儿的话,将来娶她完全可以为你继承王位扫平道路你懂吗?”
“母亲。”初依旧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仅仅说了一句,语气温和,“我并不喜欢他。”
他的语气只要一温柔,伊丽莎就开始变得不忍。但,这是关乎家族命运和国局的问题,无法心软,也没有退路。
“初,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是不可能的。趁早死心这一点你还是立刻认清吧。我们今天争吵再多也无用。我不祈求你为我赢得一个安心的晚年,我只求你拿起一个国家王子应有的担当。”顿了顿,努力忽视他眼中流露出的死水一样寂静的绝望,转身叹气道:“你了解的,真正的政权不在我们手里,那是属于议会的。如果连最后的象征地位都失去,我们——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良久的沉默。
最终,男生缓缓转过身去,走向门口:“我知道了。”
伊丽莎回过头来,看着他落寞离去的高挺背影,眼眶微湿。但她相信,并且确定,她的初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太了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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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背景氛围里,著名指挥家正站在台前引领着一首经典交响乐曲。那美妙的伴奏声缓缓盘旋而上,温柔又有力地冲击着********高高的顶端。
“这是来自维也纳的顶级音乐团队,可以说是奥地利乐团的代表之一。”海畅微微偏转头,压低声音在七蓝耳边说。顺便又轻声补了一句:“接下来你会听到我最喜欢的钢琴曲。我想了一下,对于你刚才提的那个问题我没有回答清楚,但或许你听了这首曲子就会有所感觉。”
七蓝微眯起眸子。
事实上,如果他不在后来的某一天对此多作解释,女生是如何感受,也感受不出来的。
音乐会结束后,在回程的车上,海畅刚开口要说什么,只见身旁一直望着窗外的女生突然急喊:“停车!停车……”
车子立刻停下,七蓝迅速推开车门往一个方向拼命冲去,海畅跟去仔细一看,才注意到前方之景。
在一个广场中央,喷泉池的水花高高喷起,最高的有十多米,向四处有规律地散射开来。而在那环形的瀑布之外,一个双眼无神的人影正缓步朝喷泉走去,步子太慢,显得非常的犹豫。但七蓝还是觉得她走太快了,这不远的路程自己好像也跑了好久。
终于,赶在最后的关键处一把推开了那个女生。
看见她安全的双腿,内心总算缓了一口气。
在对方惊异的目光中,因为推开她而全身湿透的七蓝眸子里终于已经盛满怒火,水珠顺着她湿透的栗色头发滴落,同时由于剧烈冲刺式短跑而不断喘着气,显得有些狼狈:“你疯了吗?”
看着她,木渔呆呆地愣了几秒。
突然,鼻头一酸,抱着七蓝哽咽起来……
事后的解释是非常复杂的,不过还是交代清了一切原委。当木渔坐在阿池的房子里时,面对坐在对面一边擦头发一边数落念叨的七蓝,只好保持低头沉默。
“你知道现出原形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吗?是待在博物馆都还好了,说不定就是解剖台!要是那样,你还不如回那个巫女身边!”七蓝气不打一处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坐在一旁喝水的海畅终于发出了阻止的动作:目视前方,一手拿着杯子,一手很随意地就轻易捂紧了正一张一合的嘴。
“唔……唔!放……”挣脱不开的七蓝只好狠狠瞪着他。
“其实,”木渔终于抬起头来,“我当时只是走神了。之前是犹豫了一下没错,但我没打算真那样做,只是恍神间就往喷泉那里走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终于重获新鲜空气的七蓝又软了下来。
“这不是重点。”女生宁静的目光望向她,“回去也无所谓了。重要的是,谢谢你,七蓝。”
“谢谢你像个真正的朋友一样担心我。”
就在这时,大门开了。所有目光一起放过去的同时,一个人影从夜晚的黑暗里走回来。客厅里的金黄灯光落在他身上,洒下满满的璀璨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