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木渔和初两人去了全城周末人流量最多的地方,首都歌剧院。这里正在上演一出莎士比亚的经典剧目,当然,女生显得尤为新鲜感兴趣。接着,两人又去看了cosplay、摄影展、音乐会。好像整天最兴奋的不是一个常年关在王室的王子,而是她。
英国美丽的浪漫主义十四行诗很随意又很深刻的飘进了木渔的脑海,让她开始非常期待将来是否有听到情话那一天。在少女心的眼里,常人的青春日子应该满是玫瑰花与春天。
夜晚8点的时候,他们来到天文台。
木渔捧着美味的哈根达斯,跟着初走到天文望远镜前,待男生熟稔地替她调好角度,才把眼睛凑过去。
“咦?为什么黑漆漆的?”木渔好奇地问。
初忍住笑意,“你把左眼凑过去,睁开的又是右眼,怎么看?”
木渔尴尬地调换了一下。咦?好像……还是看不见。
当然看不见啦,她这回睁开的确实是左眼,可是凑在镜头前的又是右眼。初忍俊不禁,叹气的同时无奈笑着走过去伸手从后面捧住她脑袋,微微一转,“现在,能看见了吧?”
木渔意识到自己的智商已经体现,回过头来,本想潦草一笑掩饰,却看见了目光深情的男生,此刻正静静地看着她。
也许是‘深情’吧?哈哈,有点小高兴,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看。木渔一开始在神游,但是很快,当看到一颗奇特美丽的球形天体时,她就完全被吸引了。同时耳边传来解说声:“你现在所见的,是半人马座比邻星,除了太阳以外离我们最近的恒星。而进入你眼里的星光,是从很长一段时间前就在某块空间出发,历经广阔宇宙长途跋涉用光年计算的旅程到达这里的。”
木渔转过身来,开始继续吃冰淇淋,“更早以前?那也就是说,这些星光都是虚无的,我们真实触碰到的其实是来自过往的光源?”
“可以这么说。”
————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
我总是太盲目,不是因为初出海洋才不解风情,也不是因为不经世事才愚蠢天真,而是,我总是“太盲目”。
就像那迷人的吸引我的恒星,它永远停在原地不动,只静静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在很久以前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走进了我的视线,却又不发一语,常常喜欢用静谧又深沉的光线在我面前出现,好像了解我,却又不对我说更多。后来等我自己发现,我才感到遗憾又难过。我的少女心总是太重,对身边所见的一切又那么新奇,所以连我自己,都一直不知道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直到,那长途跋涉穿越茫茫宇宙寂寞空间的星光抵达我瞳孔。
————
走出天文台后,两人慢悠悠地溜达在夜晚行人稀少的街道边。
夜风吹来河岸凉爽的空气,一排排暗黄的路灯点亮了整个城市的脸。车辆的灯光从远方驶来,不断晃过行人们的眼睛。当某道远光灯打过来的时候,女生看见稍微走在前面一点的男生的脸同时转过来:初停下脚步,然后轻轻倚靠住了路灯柱,目光迷离。“你家住在哪里?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木渔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应该分离的河岸码头。
最后一班船已经停在那里。夜静静的,只有不远处的一环商业区霓虹灯最明亮,好像快要照亮整片夜空似的。她点了点头,又垂下眸:“知道。”
初笑了:“那你知不知道,在你的九点钟方向,有几个人已经跟了我们很久了?”
哈?木渔条件反射地往那个方向看去,果然,行道树后确实有一团黑漆漆的影子在暗中晃动。也对,王室的保镖都不是吃白饭的,不可能一整天还找不到他们两人的影踪。当那艘船远去的时候,她和他的交集说不定也永远结束了。“你……要走了吗?”
初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缓缓开口,用上了好像很习惯的亲切语气:“小木,刚才我已经想过,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天该多好。你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遥远的梦想,值得珍惜,却又无法珍惜。”
他的语气难免会夹杂上伤感的味道,木渔隐约感觉,这样子就是告别的开始了。
“我的人生,我的期冀,我所有的路程,全都是公式化的计划表。从来没有意外,也不会有奇迹。遇见你算是经历了一个小小的岔道逃亡,但所有的岔路最终都只会指向原来的一个方向。所以……我们先就此告别吧。”他好像是不愿意再多说了般,猛地转过身去。
这种感受的颠簸,就像是木渔乘坐的摩天轮,奋力拼命地向上攀爬了好一阵,最后却在顶峰无法挽回地开始往下掉。
是不是也该觉得够了呢。
可是,就这么放弃,她之前的付出又算什么呢?如果他也喜欢她,为什么不主动争取一点?巫女的咒语从不是玩笑,如果她最后真的融化成海水回到原来的海域,她就一定会重新恢复成人鱼的模样,并且永远,不会再有离开海洋的机会。
就是抱着这样子的想法,低头的女生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转身间眼里划过的一丝坚定。等到再抬头时,暗夜里已经只剩一个高挺模糊的背影。
好一会儿,木渔不知自己应该去到哪里。
她突然很想见七蓝,不明白为什么。但也知道明显不可能。在人界,她无法随意找个池塘或湖泊落脚,要知道,现出原形可是一定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想想,又有什么呢?或许……待在博物馆也比回到巫女那里好吧。
就这样,往热闹街区的方向,走过了整整五条街。终于,猛地顿住脚步。
下一秒,带着有些不耐的脸色转过去准备盘问下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个人,却在转过脸的瞬间,心跳似乎静止了一秒。
在昏黄的路灯光线下,她看见了一个高俊的身影——
那个人一手揣在裤袋里,一手拿着支正在散发袅袅烟雾的香烟。那烟雾温柔地飘过他轮廓分明的脸,留下一丝深沉的味道在平静目光里。尽管隔了些距离,尽管路灯光线有些暗,但她还是能够一眼分辨出此人,阿池。那烟头在暗光里忽隐忽现,一点也不像他闪烁着的深沉平稳的目光。
这个点了,他还出现在这里?
当然,答案没有在此时浮出,而是在一栋陌生的空房子里。
这是一栋布局简单且以黑白色调为主打风格的漂亮洋房,离木渔刚刚见到他时的街道不远。等累极了似的木渔倒在沙发上时,她又问了一遍,“你在人界的住处不是上次带我去住过的地方吗?我记得好像是在王室古堡周围一带的别墅区吧?”
“论住处的话就太多了。”池信凡打开冰箱,取出两瓶饮料,先递给女生一瓶,再接着说:“而且,你还愿意去别墅区那边吗?”
木渔低下头,沉默了几秒,又继续问:“你和王室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住在古堡附近?而且,上次你还和那个女生来找初……”
“首先,”池信凡打开笔记本电脑,放到桌上,在等开机时转脸看向她,“我来不是找初。至于我和王室的关系,一句话概括就是伊丽莎女王是我姑姑。我父亲是一位公爵,同时也是政界的首富。在他逝世前一直住在别墅区一带,所以那也是我现在最常住的地方。”
“逝世?”女生有些吃惊,随后对自己带出的话题略带抱歉。
这时,对方的目光好像滞了一下,然后就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他嘴角突兀地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那笑实在太过邪魅,像朵黑玫瑰盛开——女生不知为何只想到这个比喻。然后,对方似乎是自顾自地随意一说:“怪不得,连初也那么快喜欢上你。”
“不,他不是真的喜欢。”摇了摇混乱的脑袋,完全没有去体会这句话深层含义的木渔靠住沙发背,仰望着天花板上漂亮的吊灯,随即双眼无神地自顾自念叨:“输了……我的赌约输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猛地坐起来——“你有办法知道七蓝在哪里吗?”
男生已经开始在用电脑忙些什么,头也没转,“和我朋友待在一起,或许你听说过他们,神族后代。”
“哦,确实。那我怎样可以找到她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概就在几天后。布在人界被收养的家庭是首都有名的豪门,王室订婚仪式不可能少掉他们,所以你的七蓝应该会跟着出现。”
耳朵似乎被呼啸而过的的火车辗过,所有的听觉,在那四个字之后统统失效。
——王室,订婚?
“确定吗?”
当然确定,否则之前怎么可能安心让你们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