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云和四百二十三年三月,云皇帝后应邻国月启帝之邀,与启云国国君共同前往东陵秘境——日月神坛找寻天地异宝。
同年十二月,云和国第十三任君王携王后自秘境归来,宣布第一位小公主的诞生。
此女名曰云遥,云帝亲封云水公主,赐府邸一座,良田数亩。
五年后,云和皇宫。
是日,御花园内桃林梨海争奇斗艳,蜜阳春色,熙熙和暖。
“公主,你快下来。”小宫女抬头看向榆树上仍攀来爬去的主子,焦急地招呼着。脑袋不停地四处张望,唯恐皇帝的贸然出现。
“小流水不怕,本公主岂是那般没用之人?莫说上树,待我日后学了轻功来,一招便可过二余人高的宫墙。”
“可公主,万一……”
“啊!”一袭霓裳紫衣随惊叫声而落。
便是怕甚来甚,好巧不巧真真又被自己那张乌鸦似的嘴言中,略一思索,伸出细软胳膊欲接住公主。
薰风微动,絮语低喃。
梨花惊鸿,公子如玉。
“遥儿,你又淘了不是?”云墨一个旋身接住了下落的云遥,怀中肉甸甸的人儿粉雕玉砌,看着着实欢喜得紧,便伸手戳了她滑腻的脸蛋。
“皇兄!”被触碰到自己精心保养的脸颊,女孩儿瞬间挥舞粉拳,打掉作乱的大手,愤然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莫要再对遥儿动手动脚了!”
“哈哈……”闻言,男子顿觉新奇,将怀中小人紧紧固定住,凑近视线,眉眼含笑,“小遥儿这才五岁,便知男女有别了,莫非早对未来驸马上了心?”
“却不知是哪家公子,这般命途多舛,被你这淘气孩儿看了去?”
云遥气鼓鼓地推打眼前嚣张不可一世的皇兄,奈何力量差距悬殊,加之身形与年龄无法逾越的屏障,所有挣扎皆成徒劳,终是隐隐有了哭意。
“遥儿。”本抱着随意的嬉戏态度,因着孩子委屈的神色慌乱起来。抬手欲抹掉其眼角溢出的泪水,却遭拒绝。
“遥儿!”帝后提着鎏金紫檀糕点盒经由御花园,瞧一双儿女站于百年榆树旁,正欣喜之际却见自家小女眼中蓄了泪珠,手一抖丢了食盒,快步上前从男子手中夺过女孩儿,怜惜地抹去小脸上的泪痕。
轻柔地抚摸着小人儿的后背,眼神责备地直视愣住的男子:“墨儿,休要仗着自己年岁大欺负她。作为皇兄,却不懂照让,应是母后失职,不曾为你选个妃子,那懂与女子相处。”
“母后,孩儿现今未有选妃打算,凡事以国为先。”云墨心下怅然,照常推拒。
“你已过束发之年,于情于理该为母后添个皇孙了。身为太子,你的婚事便是国事。”帝后抱着哭累睡去的小公主与静立的男子错身而过,五步之遥,“听闻右相之女上官雪知书达理,温淑贤达,爱慕云和太子多年。”
男子挺立的背影一僵,忆起学堂里每每紧跟自己的女生来,只觉烦躁。
流水暗忖着突发事件已然平静,从榆树后猫了出来,绕开出神的云太子。
云墨疏眉一挑,状似厉声道:“放肆,本太子在此权当看不见吗?”
“我该死……”在公主身旁自由惯了,许久不曾被人呵责过,此刻一惊,忙着跪下来。也是孩童心性,紧张得连称呼都忘了,复又皱紧眉头,“奴才该死,请太子恕罪。”
“罢了,我若要你身家性命,保管那小妮子掀翻了东宫太子府不成。”念起小遥儿的性子,云墨低低地笑出了声。
流水小心翼翼地抬眸,见太子柔和下来的神色,确定没有性命之忧,放下心来。心一放,便忘了主仆之别,言辞振振:“太子,并非是奴婢看您不见,而是太子过于圣洁,圣洁得周身光彩环绕,令人侧目。”
云墨眼中光芒一闪,不计较小宫女的无礼冲撞,笑言:“你这婢子倒是有趣,性格随了公主,锋芒不知避数,莫要冲撞了父皇母后便好。”
“回太子,嬷嬷教导过,多看少说。”
“如此,是本太子多虑了。”男子瞅着地上的人,忍不住问,“你跟了公主许久,可知公主方才为何垂泪,竟真是我气哭了她?”
流水念起公主爱美之举,喷笑出了声:“是也不是。”
“何解?”
“回太子,公主平素重仪容,爱美好之物,尤是那张脸宝贝得紧,特命人每日采集晨露晚霜,拌于瑰花云泥之中,早晚各一次地悉心护着养着。您那般作为,正好犯了公主的禁忌。”
“竟是这般,”云墨不由地苦笑,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形容,生生憋出两个字,“爱美。”
“再过会儿她寻你不得便要找过来了,你且退下罢。”
“奴才告退。”流水毕恭毕敬地退出云太子视线,至出了御花园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顾不得脚上簪花垛的膈应,撒欢儿了跑向云水阁。
想那帝后将熟睡的小女抱至凤栖宫,才落于暖玉软榻之上,便见小公主微颤了睫羽,露出一双清明水意的纯净眸子,那里有睡醒的迹象,分明是装着睡了。
帝后抿唇一笑,轻刮了小公主的鼻头,叹道:“净是皮了,枉让母后平白斥了你皇兄。”
“母后莫要说笑,明是你逮着机会塞个女子给我皇兄,不赏我便也罢了,如今反倒寻起我不是来了。”女孩别过头,垂着晶亮的眸,心里明白着。
“你这孩儿自小心思剔透,也不知将来那方霸主镇得住你。”帝后笑意晏晏,调戏着小女。
“哦?遥儿这是先着皇儿选上驸马了?”云帝下了朝直往凤栖宫而来,踏进殿,循着徐徐吹升的梨花酿雪之香,拂起琉璃莹珠帘,听景容与遥儿的戏言,随口搭了一句。
“父王!连你也……”云遥努起唇,瞟了眼笑意盈盈的父王母后,在暖榻上背过身去,幽幽出声,“偏心。净想着枕边人,由着母后来堵我。”
“朕的云水公主可是吃味了,王后有何高见?”云战眉眼朗拓,与妻对视而笑。
“自是请罪离宫了。”
帝后富有深意地看着小人儿躬直脊背的认真模样,待云帝之意。
“朕,同罪。”云战仿若无意地试探,“遥儿,这般惩罚可是令你满意了?”
“如此……”小人儿故作思忖,托起腮帮不知如何应答为妙。
“就这般定下了,君王那有反悔的道理。”赫连景容生怕小公主又闹出甚幺蛾子来,连声道,“母后与你父皇离宫期间,遥儿应与皇兄担起云和皇宫安危的职责来。”
“既然父皇母后执意请罪离宫,那遥儿……勉为其难受了罢。”小人儿跳下软榻,觉着身子骨有了些许暖意,掸了掸云纱紫霓上本就为数不多的尘沫,似善解人意,“遥儿寻思着云水阁还有些事不曾提点婢女一二,先行告退咯。”
言罢未等云皇帝后应允,女孩儿便蹦跳着出了凤栖宫。
“战。”
“嗯?”云帝看向身侧眉心紧皱的女子,轻柔地环抱住她。
“我仍是舍不得遥儿。”
“也只十个年头,一眨眼就过去了。”
“可不可以……短些时日?”赫连景容听着夫君有力的心跳声,人才走便挂念了起来。
“遥儿自小体寒,这些年我派人四处打探,终是觅得了神医月华公子,以云和帝之名请动此人。初初言及体寒之症,示以十年之期上那离亭山。”
“离亭山?”
“嗯。离亭山居南寅东北向,北临北冥,东近月启,乃南寅与北冥之界,横跨两界。”
“北冥?”帝后倏忽退出男人的怀抱,直起身来,“北冥地寒,遥儿之病自出生以来便长伴
其身,岂可儿戏?”
云战捋起妻子额鬓垂落的乌发,别于耳后,继而轻启:“容儿你虽身怀绝技,却常居后宫之内,自是不得那离亭山之名。”
“离亭山灵力缥缈,草木繁盛,单是百年份的芝灵药草就遍及山脚。”
“如此说来,四方有心之人必定成群而上,那遥儿……”
“夫人莫忧,山中自有结界,离亭只属月华公子一人,”重新将妻子纳入怀中,自言自语,“却不知神医何许人士,名倾九州,坐拥堪比东陵秘境之眼的奇山。且那面相,端的是绝色出尘,皎若星辰。”
“绝色出尘……”
怀中人讷讷重复,云帝眉心一拧,愠怒:“怎的看上那白面儿郎不成?”
赫连景容翻起眼皮,无奈应道:“你这皇帝老儿却是心眼多过针孔,我只是为遥儿思虑。”
“你……”云战略略一想,摇头否决,“遥儿上了离亭山,便是月华公子之徒,岂有师徒……再者,待遥儿及笄,那丰朗神俊的公子早就黄_花凋敝,不够看的。”
“黄_花……噗。”赫连忍俊不禁,“战哥。”
“如何?”
“想来你也大我不少,你可不就是那残_花一朵。”
“容儿是嫌弃为夫吗?”云战装作生气之相,扣紧了怀中人。
“妾身不敢。”帝后眉梢含笑,对上夫君仍见风华的浩瀚星眸,一时温存浮动。
梨花雪,暗香绕,云水一歌春风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