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正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晚上和老者一起练武,顺便逗逗“疯子”;白天和卜月一起看书,顺便偷窥卜月。没有血雨腥风,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老者的温暖,“疯子”的逗趣,卜月的美丽,宋大川的照顾。
宋大川提出不会回答卜月的问题,更不会教导之类的。并且告诉卜月,她只能上午来,上午也只能平常上课的时间来。
卜月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还好有肖正这个冤大头顶着,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肖正,再让肖正去问宋大川。至于辅导,肖正看什么书,卜月就跟着看什么书,反正书单是宋大川列的,相当于辅导了。
毕竟宋大川的为人和做事,卜月是知道的。不仅仅是学问高的问题,通过家族的一些便利,他知道宋大川和听潮城高层保持的密切的联系,甚至可能直达天听,和那神秘莫测的城主有交集。
通过家族,卜月还知道宋大川的经济学院不再招学生,有两个重要的原因:
一个是教授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甚至许多提法大大超过了当前的环境,一旦传播开来必然导致天下大乱。比如他通过讲财富的初次分配和二次分配,指出穷人的贫困是地主的压榨,并且用“天下为公”来引出“天下土地为公”;他讲人口流动,讲市场,讲自由,讲逐利,说人们可以抛离故土,到更有利益的地方去。这些都是和当前整个天下大相径庭的东西,君王和家族这些大小地主,靠的就是向土地上的人们征讨赋税,才得以维持富贵,维系繁荣,所以严格限制人员的流动,宣扬安贫乐道、安土重迁,倘若土地为公了,人口自由流动了,他们也就离衰亡不远了。更让那些大小地主胆寒和深恶痛绝的是,宋大川还有意无意的引导,农民可以去无主之地开荒,然后据为己有;甚至暗示农民可以从那些道德败坏的地主手中抢夺土地。用卜月家中长辈的说法,宋大川是在鼓励造反,他是要把天下秩序打碎了重新来过。碍于天下君王和家族的压力,听潮城中止了宋大川的授课,但也一力保下了他的性命。
虽然很多人想他死,可是更多的人是想让为自己效力。那些想他死的人,从他的学说中看见了很多不可能中的可能,看到了可能出现的大变革,就如宋大川自己所说,他教的是屠龙技,其实在那些大家族看来,宋大川是在养龙。
二是,宋大川近几年似乎在帮听潮城高层找什么东西,甚至不止是他,听潮城暗中有好几拨人在全天下寻找,并且主要是打听传说,探寻古迹,寻找古物,甚至和某些传承千年的家中达成了交易,他们也不言明要什么,只说古代的奇怪的。这样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像卜月这样大家族的注意。通过他们的探查,原因有好几个版本,说城主或者城主的子嗣得了一种怪病,所以于天下遍寻古方;说城主在找威力无匹的法器、兵器,想要改变中立,一争天下;说城主大限将至,要寻上古法术,逆天改命;更有传说所城主在找长生不老药……
这些传言,那些大家族大多引为笑谈,或者嗤之以鼻。不过他们并不因此认定听潮城城主是傻瓜,相反公认他为近几十年天下顶尖的那一撮人。聪明人可能会干糊涂事,可也是聪明人的糊涂事,肯定是有理由在里面的。自诩同为聪明人的他们自然不仅想看听潮城城主是怎么聪明的,更想看他是怎么糊涂的,可不是为了看笑话,而是提防自己也犯糊涂。可让他们坐立不安的是,他们都不知道听潮城城主是怎么糊涂!那些大家族一边装着嘲笑听潮城城主,一边动员家中一切力量打探。
所以不是宋大川招不来学生,而是一些大家族出手阻止了他;而是他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带学生了。
肖正并不知道这些上层的隐秘事情,或许肖乾元和肖火知道一些,不过并没有告诉肖正。
肖正依旧沉浸在难得的平静生活中。
此刻的他正一边看书,一边偷瞄着卜月,一边还用手中的笔在纸上做着看书的笔记,可不知怎么就出神写下了“岁月静好”四个字。
肖正看卜月的眼神是澄澈、干净,没有什么杂念的。就像他看喜欢的月亮一样,觉得好看,觉得喜欢看,就常常一看就是个把时辰。而生活中,卜月就是他心中的月亮。
卜月也不刻意躲避肖正那炙热却又柔和的眼光,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事,看自己的书。偶有视线交集,也是浅浅一笑,或者用眼神嗔怪肖正,应该把心思放在书本上。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肖正抬起头看着窗外,院子里许多树枝已经光秃,留在树枝上的树叶大多也已经枯黄。肖正心想,再过月把就要下雪了吧。又想起那雪夜,一家人围着火炉,守岁的场景。那个时候,义父肖乾元总是会讲他的过去,从他小时候的贫寒,讲到他参军的艰难,讲到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一直讲到所有人都睡着,一直讲到天亮……
卜月打断了肖正的漫天思绪:“走,吃饭去吧。”
“哦。”收回了思绪,肖正起身拿着宋大川的饭盒和卜月一起朝着食堂走去。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有些低洼的地方还有积水,某些没有铺上石板的小道更是被踩到泥泞。
卜月走在肖正的前面,肖正在后面看着卜月提着裙脚,小心翼翼的躲过那些小水洼,蹦蹦跳跳的样子,真美。
看得正出神,突然感受到背后有人朝他这个方向奔来,本来路就窄,本来就还有积水,却还有人这样奔跑。
肖正面露不喜之色,回过头看跑来之人。发现竟然是曾今在食堂把肖正拎出队伍的那人,更觉不喜。
直到发现二人离的越来越近,而那人却没有减速,肖正才知道来者不善,知道找茬的人来了。
一瞬间,好几个念头在心中闪过。那两百来斤的肉墩墩,就算突然冲到肖正近前,肖正临时发力也完全可以提着扔出去。这还算好点的,要是肖正一狠心,绝对可以一招让他断手断脚,甚至丢掉性命。
可肖正不大想暴露自己的武力,那样会吸引他人的注意。躲开或许不错,不过躲开,肖正不敢保证那堆肉会不会撞到走在前面的卜月。
想到这里,肖正假装露出了惊恐的神情,用手将饭盒挡在身前,想要躲开,只是动作太慢,只挪动了半步,那人就撞了上来。
肖正就那么飞了出去,足足飞出有半丈距离,就像那些在森林里被他打落的野鸡,重重的落在地上。一会儿才发出了哎哟的叫喊声。
那壮硕青年,本来提前想好的说辞:“不好意思,地太滑,我没有停住……”却怎么也不出口,只觉得胸口一阵的疼痛,坐倒在地。
远处几个人看见肖正惊恐的样子,以及像野鸡一样飞出落下,都放肆的大笑起来。可是看见壮硕青年坐倒在地,几人才紧张的跑向前来查看。
肖正的杀意一闪而逝,如果仅仅是临时起意的恶作剧也就算了,可是这一撞,如果是肖正这个身板的寻常人,受伤是免不了。
听到肖正落地和叫喊的声音,卜月才转过了身子。看见肖正蜷缩在水泊里,立刻着急的跑上前来,蹲下身准备扶起肖正,再没有半点顾忌鞋和裙子。
肖正心中一阵温暖,眼角却捕捉到更远处一个白衣偏偏的公子哥的脸色,毫不掩饰的从阴笑变为阴毒。猜到这群不学无术的学生或许是有人指使,心中的杀意又被勾了起来。
“你没事吧。”卜月着急的问道。
肖正半点事情都没有,只是为了表演一番,还是哼哼了几声没有回答她。
在卜月的搀扶下,肖正站起了身来,不过走路却装作不大正常。
“你有事吗?需要去药膳堂看看吗?”卜月继续着急的问道。
肖正站定揉了揉身子,摆了摆手回答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疼,应该过会就好了。只是吃不了饭了,我要先回去换衣服。”
那壮硕青年直到现在都没有站起来,他的脸已经成为了猪肝色,和他一起的几个,解开了他的衣服,发现心口处一个明显的紫色印记,再看到地上已经撞坏的铁质饭盒,想起肖正刚才的用饭盒躲避的样子,就想明白了缘由。
是肖正在躲闪的时候,交了****运,恰好把饭盒的一角抵到了青年的胸口。
众人给他青年又是捶背,又是按胸,好一会才让那青年缓过劲来。肖正已经在卜月的搀扶下走到了近前。
肖正面露痛苦之色,率先发问:“这位学生,你没事吧?”
那壮硕青年吃了哑巴亏,眼中都要喷出火来,正要挣扎着起身,对肖正动手脚。却被身边的人按住。自己撞别人,把自己撞伤了,要是再动手,就说不过去了,并且肖正的助教身份在那里摆着的,而他们只是一群学生。
肖正连忙假意道歉:“不好意思,我走在前面,没有看见你来了,也没能及时躲开。”
这话一出,那青年就更是暴躁起来。
肖正没有再继续火上浇油,而是在卜月的搀扶下,捡起已经撞坏的饭盒,回经济学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