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怒气的二人,一路无话,匆匆的赶回了家。没人跟踪,二人自然不用再演戏。
回到家中,老者做饭,肖正看书。
老者能吃,肖正更能吃,再加上前院一个最能吃。三人的食量抵得上寻常七八人了。
听潮城临山靠海,使得飞禽走兽,生猛海鲜等野味较多。加上城主早早安排在城外开拓了大面积的种养殖场,用于农作物和家禽家畜的培育。使得听潮城虽然不断的涌进人口,但食物供给始终得以保障。
食物大致分为了六份,老者一份,肖正两份,前院三份。依然是肖正送到前院,摆在堂屋。
早已饥肠辘辘的那人,闻到后院的饭菜肉香,就已经口水涟涟,看见肖正端着食物进了屋,更是按耐不住。
不待肖正完全退出堂屋,他就从厢房内钻了出来,朝着食物扑去。
听见他跑动的声音,在门口的肖正回头一瞥,第一次看见了那野兽一样的男人。
料是见过不少人间惨剧异事的肖正,也不由得一惊,心想,如此一个武功高手,却沦落为野兽一般的存在,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那人对着肖正龇牙咧嘴后,抱着食物,逃跑似的回厢房去了。
“我看见他了。”吃饭时,肖正对老者说。“长发盖脸,衣服破烂,走路都是在地上爬,像野兽一样。”
“哦。”老者应了一声。
“你说他是谁呢,怎么成的这样?”肖正继续问。
“你管他,你自己碗里的稀饭都还没有吹凉快。他不给我们惹麻烦,我们就养着他。不过他始终是个隐患,总之小心为妙。”正在扒饭的老者,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我煮饭你洗碗,这个规矩,今天定下来。不然你煮饭我洗碗。”老者补充了一句。
“哦。”扒饭的肖正依然思考着前屋那人。那人的外貌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尤其是长发后的血红色眼睛,藏着嗜血、狂暴却又带着恐惧、试探。
“今晚开始,你可以继续修炼了。”放下碗筷的老者说道。
当肖正在月光之下的小院子里,运转吐纳时。躺在前院的“野兽”,瞬间警觉。
只见他翻身单手撑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翘着鼻子闻了闻,似乎分辨出了是肖正,又慢慢放松了身体。重新懒洋洋的躺在地上,满足的看着天上的明月。
而他眼中的血红色似乎也消减了一分。
肖正白日看书,晚上练功,月底很快到来。而前院的那人似乎也习惯了每天有人三顿给供着,渐渐的从厢房中走了出来,也不再把食物拿回厢房,而是在堂屋解决掉。只不过一旦老者靠近,还是会立即警觉暴躁起来。
肖正说:“一院不容二虎。”
老者冷冷的回答:“你是想骂我是野兽、畜生吧……”
对肖正这样,有过扎实私塾学习经历的人,太学府的入学考试并不算难,只是文字的东西,考一些基本常识,一些伦理道德,一些事情看法。
难的是,每个学院自己组织的入院考试。
每个学院将在通过了入府考试的人中,对报考本学院的人,进行二次筛选。
通常,入府考试将刷掉二分之一考生,入院考试又将刷掉剩下的二分之一。
特别是那些热门学院,更是能刷到十之七八。
一大早,肖正就独自赶赴太学府。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太学府,前两次一次遇到插队,一次遇到卖书,都让他很是郁闷。他希望今天能好点,心中默念着事不过三。
他按照太学府发的册子,提前半个时辰到了考场,熟悉考场,查看考场座位。
他的祈祷似乎并没有灵验。在等候入场的地方,刚好撞见了那日在食堂插队的几人。
这几人,本来是想到考场晃晃,一来享受下考生的羡慕眼光;二来和考生混个脸熟,为将来结交打下基础;三来窥视下美女考生,作为第一座招收女学员的公学堂,太学府吸引了大量各地的女子前来。能够来太学府学习的女子,不敢都说姿色出众,但是学识和家境至少是殷实的,况且大部分姿色也委实不错。
一人先发现了他:“看,那天的那个废物。”
一人附和道:“哪个?”
“那天,食堂那个。”
“哦,他也来了?”
“看他那个怂样。真担心他被风给刮走了。”
“你说他会不会写着写着就饿昏在考场上?”
“哈哈哈”
生逢乱世,连饭都吃不饱,衣都穿不好的人,读书的机会就更少了。从肖正的穿着打扮,和瘦弱的模样,几人笃定肖正不行,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考不进就是废物,考进最好,我们再慢慢收拾他。”
对于习惯欺负他人的人,倘若在欺负他人的过程中吃了瘪,基本上他是不会反省自我的,而是记恨他所欺负的人,为什么不好好的让他欺负。
肖正并没有再受到他们的影响,把头别向一边,随意的观察着候考的人群。
让他意外的是,他看见了他还不知道名字的李心,本来像李心那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是可以免试推荐入学的。
那几人也看见了李心,远远的对着李心抱拳致意,李心也一一回礼。
用那几个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来说,这叫不打不相识。
肖正又将目光移到了别处,继续打量候考的人群。
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落入了他的眼中,那女孩身着素雅,纱质的浅绿长裙,配上同色的束腰,将她勾勒得如画中人一般。
她站在远离人群的树荫下,一个中年妇女给她撑着纸伞,身后还站着两个劲装护卫。
当肖正看向她的时候,她也恰好看见了肖正,四目相对之下,那女孩羞涩的低下了头,避开了肖正的眼光。
那姑娘身旁的中年妇女,察觉到姑娘的异状,顺着女孩刚才的视线方向,逮到了还在偷望的肖正,恶狠狠的给予眼神警告。
事实上,这中年妇女,今天已经用眼神警告了无数人。
肖正的脸有些火辣辣的,虽然他并不是有意窥视,不过窥视却是事实。
于是再也不敢四处张望,微微的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不自觉的反复默念着:“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扬州,徐国水乡,以美景、美人、美食闻名于世。)
这一幕恰好被同样窥视的那一伙人看见了。
一人说道:“那个废物估计还做着考进太学府,然后飞黄腾达,迎娶娇妻,光宗耀祖的美梦吧。”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同样是天鹅肉,天鹅“吃”是理所当然的,癞蛤蟆想吃那就万万不可了。
还好此时考场已经开放,肖正快步的走进考场,径直朝着考室而去。
题目中规中矩,并没有出格的偏难怪题。
肖正提笔就写,一气呵成。等到完成了试卷,才发现绝大多数人任然在奋笔疾书,不少人更是抓耳挠腮,面红耳赤。
四下张望的肖正,又看见了那个青衣姑娘。她刚好也停下了笔,正斜举试卷,嘟着嘴,试图吹干墨迹。
粉红的小圆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在她一吹一停间,那酒窝一隐一现,煞是好看。
肖正不由得看痴了。
似乎是吹干了墨迹,那姑娘抬起头,开始打量四周。几眼就看见了痴痴的肖正。
这次那姑娘没有再害羞的低下头,似乎是想给肖正一个警告。皱着眉头,恶狠狠的瞪了肖正一眼。
不过她此时的做法,更就像乳牙都没长齐的小老虎,却想咬人。凶狠没有半点,全是可爱。
肖正看得更痴了。
那姑娘见瞪眼不起作用,也就赌气的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管肖正。
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不妥的肖正,交卷后,落荒而逃。
成绩第二天会站榜告知。
回到家中,老者给他留了饭菜。
一边吃饭,一边向老者诉说今天的事情,说了插队的人和李心,隐去了绿纱小姑娘。
听完肖正的讲述,老者并没有评价和问询,而是说:“中午,我和那人对了一掌,他中了我一脚。”
肖正惊讶的望着老者,消化着这突然的消息。
“内力浑厚,招式杂乱,看不出路数。不过凭这份内力,江湖上应该有他的名号,我明天去城里逛逛,打听一下。”老者接着说道。
“怎么就打起来了?你去试探他?”肖正问道。
“屁,我中午给他端饭过去。哼,不识好人心。”老者负气的说道。
听闻此言,肖正笑了起来。
当晚饭时候,肖正端着饭菜来到了前屋,那人并未像近几日一样,立即来到堂屋,而是在厢房处观望。
此时,他眼中的血红几乎已消散不见。
肖正端着饭,远远的跟他说:“我明天要去太学府上学了,当然也可能考不上。不过总会去的。以后都是我爷爷给你端饭,你不要打他。”
那人趴在厢房的房门上,哀怨的看着肖正,发出阵阵悲鸣的低吼声。然后扯开了衣服,露出了胸膛。只见上面有一个淡去了的脚印。
看见那人听得懂自己说什么,肖正露出了开心的笑脸,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打不过他的,知道吗?你不打他,他是不会打你的。”
那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肖正也摇了摇头,放下饭菜,回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