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比较先天灵宝之级数,位列三大先天至宝的盘古幡,自是与昆吾九剑、十二重楼、遁天镜,是处在同一位阶,比弥罗手上的四件混沌至宝,即弥纶法舟、九天都篆秘魔旗、十方法界书、万象盒,都还有相差一层,但实际来说,尤其用之于攻伐,盘古幡所能展现的威能,却是弥罗手上任何一件至宝,都远不能及的。
虽同样是先天至宝,同样先天禁制四十九重,臻达了小圆满层次,但弥罗手上的先天至宝,与开天三大先天至宝太极图、盘古幡、混沌钟相比,因先天根底之不同,所蕴道法只精一路,而不涉旁余,自然运用起来,威能就截然不同。
这一点理解起来,其实十分之简单。
整体而言,实际任何一脉道法,都不出阴阳五行之衍与三才三宝之变,然阴阳五行、三才三宝之衍变,却是不能平头而论的,也会在层次、范畴、脉络等方面,呈现出不同的面貌,这即是所谓千般法术、万种道法的由来。
盘古幡内蕴道法之层次,虽与昆吾九剑约略齐平,都是先天小圆满,但前者的小圆满,却是诸般阴阳之衍变,无不囊括其中,且俱交织于了攻伐,而后者的小圆满,则是九宫阴阳之变,臻达了小圆满层次,如此自然盘古幡威力尤盛!
关键时刻,九天之上垂落一片幡影。
弥罗见是盘古幡,惊异之余当然明白,这时来救他脱困的,自是鸿钧道人无疑。
如此看,原来让他大吃苦头的盘古幡,竟是落在了师尊手上!
且说幡影垂落,虽眼见层云迫卷,巨幡猎猎,细节历历在目,似是不疾不徐,实则幡影下探之势,却当真快到难以形容,根本不容闪躲,一下就扫中了黑气巨掌。
“嘭——”一声响,随即黑气巨掌,霎时崩散了开来。
弥纶法舟立得解脱,略一闪现,便到了九天之上。
九天之上,万丈旗幡,猎猎招展,搅动虚空。
鸿钧道人,便在旗幡之前,眉宇含笑,徐徐降落。
收了弥纶法舟,弥罗当空拜道:“多谢师尊搭救!”
鸿钧道人略有些尴尬:“却是为师,来得过于迟了。”
“我倒是谁,暗中坏我罗睺之事,原来这小子,出自你鸿钧门下,这就难怪了......”
底下传来一个声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偏字字清晰,直撼元神,十分诡异。
弥罗转脸一看,原来黑气巨掌崩溃之后,八方散逸的秘魔真煞,竟悄无声息,又当空凝聚出一位黑袍掩身的道装老者,正双手负于身后,蹙着眉头,朝这边说话。
听其话意,原来这位道袍尚黑的老者,竟就是位列十二道尊的罗睺道人!
这位罗睺道人,既是鸿钧的大道之敌,自无论道行道法,也不稍逊于鸿钧,只是鸿钧立于虚空,真有一派道骨仙风,而这罗睺负手而立,周身气机运变之快,运变之诡,实是难以捉摸,除了叵测高深,弥罗竟再找不出其他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有意思的是,这罗睺道人的面目,竟是平庸之至,若非一双黑瞳偶有转动,便自觉不自觉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狂热,实是盯他看上几刻,也留不下任何的印象。
鸿钧道人眸光一转,落在了石门之上,稍一打量,便皱眉道:“罗睺,大道之争,乃是你我之事,便借五族相争,演化成一场量劫,以先天五族应劫,已然算足够,你何敢如此妄为,借形生意、因意衍煞之余,竟还勾元连窍,布置下了此等禁法,莫非此番量劫,先天五族同衰,你尚嫌不够,非要西荒俱毁,才趁你意吗?”
罗睺道人仰首大笑:“鸿钧啊鸿钧,我就知道,若堂而皇之布置,你会看不过眼,从中作梗,故而才绞尽心思,暗中布置了不下万年。我自成我道,只要我道能成,便是西荒俱毁,与我又有何干系?天道之衍,只在乎道,仁与不仁,却不在这道中,你空自掌管另一半造化玉碟,位列十二道尊,莫非连这等浅显道理,都还未参悟明白吗?”
鸿钧道人默然不语。
弥罗闻言,也是神情古怪。
罗睺道人之言,并非毫无道理,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与他话意,约略是一致。人以为天道有情,或天道好还,实际全非如此,人固可“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天道亦是“不以人喜,不以人悲”。
洪荒天道有异,或还冥冥中有灵,但放诸于宇宙星空,却更是所谓天道,只关乎自我轮回,其他一切的文明,无量的生命,对这轮回而言,都毫无半点意义。
譬如祖星人类,虽筚路蓝缕,才雄踞几大星域,铸就辉煌文明,一个宇宙翻转,却就全成了空。
片刻,鸿钧缓缓道:“虽天道之衍,却只在乎道,但道之成道,却在乎众生,故你所言,虽是无错,我之所言,却亦为真。我既得弟子之助,窥破你一二布置,不管有用无用,自都不容你,再如此之妄为。”
罗睺道人哂道:“我万年布置,岂是如此容易,就能破坏掉的。”
鸿钧道人无悲无喜道:“做一点是一点,就先从剪除你羽翼开始吧......”
罗睺道人色变:“鸿钧,你当真要撕破脸不成?”
鸿钧道人黯然道:“我就是始终不想撕破脸,才铸成如此大错,竟致西荒亿万生灵,俱都卷入了劫中。今日若非,你只来了一道法灵,暗中那无生老祖,也只寄托了一道神念,弥天真王之外,你们也要在此应劫!”
底下的弥天真王,闻言大怒:“鸿钧,你真大言不惭,我要走便走,岂是你能拦住!”
鸿钧眸光一凝:“你不妨一试......”
话音未落,显化万丈的盘古幡,便回缩成两尺八寸,出现在了鸿钧手上。
鸿钧将盘古幡一摇,便有一道剑气,色呈混沌,倏忽朝弥天真王射去。
弥天真王还未应对,半空忽而就显化一道身形。
这人也是道装打扮,身形矮胖,短发长须,眼白无瞳,反掌之间,便打出一道奇光,同时朗声道:“鸿钧,且让我无生老祖,先来试一试,你这盘古幡的至宝锋芒......”
原来,他就是位列十二道尊的无生老祖!
无生老祖真身未到,却是以寄托的神念,显化出了一尊法身。
鸿钧道人这时,竟是展颜一笑:“等的就是你!”
只见盘古幡打出的那道混沌剑气,随他言语,竟是当空幻化,由一生三,化为了三道。其中一道剑气,与无生老祖打出的奇光相撞,同时泯灭;另两道剑气,却倏忽加速,电光石火间,不待无生老祖的法身有所反应,就一道贯入了卤门,一道刺穿了绛宫。
无生老祖的法身,神情才见愕然,便已就当场湮灭。
罗睺道人、弥天真王,都未想到鸿钧,竟是如此爽利,就打灭无生老祖一道法身。
弥罗一旁看得,也是瞠目结舌。
鸿钧道人斩了无生老祖法身,却暂时收手,立于虚空,笑吟吟不语。
罗睺道人这时,反是面色微变,吩咐弥天真王道:“我挡下鸿钧,你且先走.....”
弥天真王虽是不愿,但罗睺道人的吩咐,他却不能不听。
怒视鸿钧一眼,弥天真王正待离去,却见周遭虚空,元力忽然层层衍变,继而几道身形,便陆续浮现了出来,他将眼一扫,立时色变道:“杨眉、龙相、玄牝、赤乙、上邪,没想到你们五个,竟是一个不差,都到了此地......”
虚空现身的五人,正是杨眉大仙、龙相真王、玄牝道人、赤乙大仙和上邪真王。
这五位鸿钧阵营的道尊,一现身,就将罗睺道人和弥天真王,隐隐围在了当中。
当然,罗睺道人也是真身未到,此刻显化的乃是一尊法灵。
这五位道尊,其实早到了附近,只是并未现身而已。
以他们道行,自是一窥得石门,就悟出了根由,故而现身出来,俱是一脸愠怒。
龙相真王与弥天真王一样,也有一副昂藏身躯,他脾气最急,立时就上前,与弥天真王对峙起来:“弥天,西荒俱毁,罗睺或可成道,你作此恶事,却又有何好处?”
弥天真王毫不理会,只道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龙相真王怒道:“那你就莫想走了!”
话音未落,他已是身形一闪,朝弥天真王攻去!
弥天真王咬牙切齿道:“怕你不成!”
虚空层层炸裂,元力肆意奔涌。
说话间,两位道尊真王,便已打成一团。
弥天真王是道身融合真身,一伸手一抬脚,就能臻至力之极,而龙相真王,却就十分古怪,肉身竟可离合分化,肆意衍变,而且一衍一变,都自带法力,真可谓攻守兼备。
虽交相攻伐,看似弥天真王占到上风,才一二回合,即逼得龙相真王,左右奔突,但实则龙相真王,却是以肉身之衍变,在卸转弥天真王的至强力道,而他肉身之异,便连虚空炸裂,也是割断不开,可知两位这两位道尊,实是棋逢对手,哪个也不稍弱。
这时,鸿钧道人一拂袖,就带着弥罗,一并降落地面。
他略有些期待,对罗睺道人说道:“罗睺道友,你可肯停了那恶毒禁法?”
罗睺道人摇头道:“我大势将成,禁法自不能停。”
鸿钧道人失望道:“如此说来,便只能分个高低了。”
罗睺道人大笑道:“十二道尊,若见高低,自分生死!不过,若生即是要道死,还不如索性,就身死道消。十二道尊,生死关乎于道,道若不证,不死何来?所以,别话休提,动手吧!”
鸿钧道人无奈苦笑,正要摇动盘古幡,就听赤乙大仙,忽而扬声道:“不过罗睺一尊法灵,何劳鸿钧道友出手,便让我赤乙,打发了他吧......”
说话间,就见五道奇彩火柱,漫天交衍,化为斑斓火海,卷向了罗睺道人。
鸿钧道人见状,自只能退到一旁。
这赤乙大仙的根脚,弥罗却也听过,乃是一簇火焰得道化形。
以洪荒天地之神异,火焰化形,实也不足称道,但赤乙大仙的真身火焰,却极其之特殊,是由十几种真火结成的一簇,故而呈现奇彩,颇见斑斓。
斑斓火海已到身前,罗睺道人却兀自笑道:“我这法灵失便失了,若是弥天真王,白白陨落于此,你们多出一位道尊,大势反可能生变,罢罢罢,索性就趁今日,与你们见个真章!都天衍煞,因意显形!啻!”
闻言,鸿钧、赤乙、杨眉、玄牝、上邪五位道尊,齐齐色变:“不好!”
果然,随罗睺道人那尊法灵真言诵出,诡异石门由实转虚,骤而隐入虚空。
整个洪荒之西,大小所有地脉,俱是齐齐一震。
一股庞大之至浓郁之极的煞力,如天道之显化,出现在了虚空。
若有若无的呢喃声,不知源于何处,却无所不在,回响了起来。
继而就见,虚空之上的煞力,倏忽之间,分化为了亿万道,各择生灵,如雨投落。
弥罗见此情形,脸色难看之极。
未料量劫之劫,竟是如此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