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苏澈轻笑着放下手中的筷子,“应该差不多了,快趁热吃吧。”
“好。”落夕点头接过筷子夹起面来,俯下头一口咬住,然后配合着筷子小口小口地把面吞到嘴里。
苏澈笑眯眯地注视着落夕,忽然乐得不能自已,“你不会吸面条?”
落夕:“……”
干什么这么直白!落夕撇撇嘴,自己确实是不会吸面条,但是眼前这人居然就这样戳破了自己……
“唉……”落夕叹了口气,这时领桌突然喧哗起来,落夕不由得皱了皱眉。
“哈哈李兄输了,快和我们说说朝中的趣事!”一个红袍大汉叫嚷着,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被围在当中的青袍男子甚是为难。
“这,哎好吧!”男子咬牙一撸袖子,然后低着声音道:“诸位,我李某今日讲得乃是朝廷秘闻,诸位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那是自然,”红袍大汉端起酒杯,“李兄的话我们都会和着这杯酒下肚、穿肠而过!”
“好!”青袍男子用力拍了下桌子。接着微弱的光线,落夕注意到他半露的袖口上绣饰精细。看来不是寻常人家,那他的话可信度是多少呢?
“诸位应当都知道,皇帝陛下近日来封赏了众多在军中有功之人,可是偏有两人,既没升掇,也没降级,你们可知……”
“哎知道知道!最近坊间说的都是这个,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换一个换一个!”
“钱兄莫急,”男子扶了扶帽子,“我听说啊,自从萧顺嫔回京,皇上对她的恩宠只增不减……”
“知道知道,大不了就给她封个什么妃,还能怎样?皇上也就有个几天新鲜劲儿,过几天恐怕是但哪儿来再打哪儿回!”
“非也非也!”青袍男子摇摇头,“我看啊,这萧顺嫔大有封后之势!”
“啊?”
“真的?”
“啧啧,都不知道她家室清白否,圣上会给予这样来路不明的人以高位?”
“就是,还不知道是哪个乡野出来的……”
一桌子人七嘴八舌,红袍大汉不悦,将手中的酒杯重重一放,满桌人突然都不敢说话了。那个青袍男子却悠悠闲闲地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故意无视众人眼中的急切与盼望。
“李兄请!”红袍大汉侧首看着青袍男子,并且做了个“请”的手势,青袍男子这才接着说。
“李某并非空口无凭,诸位可能有所不知,这萧顺嫔恐怕已经得到了兵部尚书魏石的支持了!”
“魏石?”
“兵部尚书?”
“就是那个牵连出军饷案的?”
“对!”青袍男子微微颔首,“是他。”
“那个,”众人中冒出一个微弱的声音,“魏尚书怎么和军饷案有牵连?”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魏石,可能就不会有军饷失窃。还有王氏和柳氏,柳氏大不如前不说,那王氏根本就成了军饷案的牺牲品,如果没有魏石,王氏会衰落,但也不至于衰落得如此迅速!”
“哦,是这样!”
“还真没想到,一个嫔妾竟然把手伸得如此之长,都伸到朝廷里来了!”
“还真别说,要是她得到魏尚书的支持,后位岂不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唉,李兄,那苏相呢?他可有什么动静?”
落夕默默看了一眼苏澈,正巧苏澈也看了过来。只见他一脸的无奈,微垂下首,长睫轻扇,对着落夕摊了摊手。
“唉!苏相此回怕是不妙了!”青袍男子连连叹息。
“此话怎讲?”
“你们想啊,苏相既能在朝中为相,又能上战场领兵打仗,写诗作文亦不在话下!此次南边的战事,苏相又是出谋划策又是立下军功的,这锋芒想藏也藏不住啊!诸位想想,满朝的文武百官又不是吃白饭的,这功高盖主的事能不看在眼里么?”
“哟,那皇上这是什么个意思?苏相他是保还是弃?”
“我看难说,皇上肯定也琢磨着呢!你说要保吧,那给了众人封赏却唯独不给苏相相应的赏赐,怎么也说不过去;要是弃了吧,这苏相年轻有为又确实是个难得的奇才,弃了可惜……”
“啧啧,进退两难呐!李兄您看呢?”
“我看啊,”青袍男子又喝了口茶,等众人都安静下来才开口,“皇上其实是在等,等百官中哪一位来参苏相一本,今儿明儿不参啊,这早晚得参!”
落夕听他们说的正是自己所担心的,于是便借此机会问苏澈道:“夫君你怎么打算的?”
苏澈却笑了笑,反问她道:“夫人你也这么觉得?”
落夕难得地主动握住苏澈的手,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心,重重地点了点头。苏澈又勾起了唇角,倾身凑近落夕耳边,“为夫没有什么打算。在朝为官数载,身心疲乏,不如趁此机会辞官回家,与夫人做一对神仙眷侣,逍遥世外。”
“别闹,若真要如此,你这些年来辛苦建立的根基难道要毁于一旦?”落夕蹙着眉,不安地握紧苏澈的手。若是说嫁给苏澈之前她是图他的权、他的势,现在却不同了!她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有什么样的抱负,她也能想见贫苦出身的他究竟要付出多少艰辛才可以得到今天的一切,这些东西说要放弃容易,可是这凝聚了他的心血,他真的舍得吗?更何况如今的落夕不再想把苏澈当成一个可利用的工具,而是自己的夫君、自己的依靠。
苏澈捏了捏落夕的手,“唉,我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身为人臣,君命如父命!”
落夕心中微痛,眼泪不由得落下。苏澈叹了口气将她拥在怀里,“怎么还哭上了?快吃面吧,一会要凉了……”
这是,隔壁桌有吵闹了起来。
“哎哎哎,你们听说那个芴芬国的病皇子了吗?”
“叫何似白吧?亏他之前还来我们这儿考了个状元,那小子才学不浅啊!”
“我听说啊,他这次回国,带着被我们打败的残兵回京,还把自己的三弟弟弄丢了,接过被他老子骂得狗血淋头!”
“哟,那三皇子可是他爹手里的宝啊,这弄丢了还得了?太子怕是做不成了吧?”
“还别说,人不仅没丢太子位,反而被他爹启用,开始帮助分担国事和军事了,也是搞得风生水起的!”
“芴芬国国君年事也高了,看来不出意外地话,何似白很可能就会成下任国君啊!”
“啧啧,可别像他爹那样好战!”
“哎你们没听说吧,何似白和咱们的武陵王妃还有一段风流逸事呢!”
“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这后面的事落夕和苏澈他们都知道,而且知道的比这些人还详细呢!不听也罢!
只是好不容易劝住了落夕的眼泪,苏澈眼眉间却出现了浓浓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