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姜智猛一拍桌,“你是说有人劫走三十万军饷逃到漠北去了?”
阶下的苏澈淡淡地应了一声,“此人名叫柳万西,是柳尚书的家的大公子,其实他只取了十万军饷,现在正在逃往漠北的路上,臣已发牒至边境各州让他们严加戒备,同时臣还请郑容将军领手下精兵二百前去捉拿柳公子归案,应该很快就能有好消息了……”
“哎,你和郑卿办事朕放心!”姜智摆摆手,微眯了眯眼,“朕只是担心他窃走军饷的原因,是否和身边什么人有关?”
苏澈自然听出了皇帝话中的深意,摇头道:“凭臣对柳尚书的了解,臣可以肯定此事与柳尚书无关。在审讯过程中,臣听徐公公说当时柳公子只说漠北有人在等着他,具体的情况好像李公公全知晓,但他至今不肯开口!”
“哦?”姜智缓步走下台阶,低声笑道:“这次的事件苏相对柳尚书的袒护是不是太过了?这不是你平时的作风啊,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苏澈听得背后一凉,心下计算着该如何回答这话才能让皇帝消了疑虑,却听姜智冷声道:“对啊,你是聪明人,这么多年过来,你知道朕讨厌的是什么!行了,没什么其他的事就退下吧……”
是啊,苏澈知道,帝王都厌恶结党之事。先帝一朝就出现过萧王党争,萧氏一族因结党谋逆的罪名而被翦除,王氏得以独霸朝堂,虽然王氏出了不少人才为朝廷出谋划策、颇有建树,但党争确实耗费了国力,其危害甚至波及百姓。他知道,皇帝的怀疑不无道理,但他也不希望仅仅因为帝王内心的一点疑虑而模糊忠奸,白白葬送一位忠臣。
“唉……”苏澈无奈地望了望天,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禀丞相,郑容将军捉拿犯人归案,现已在武华门前候着了……”
“哦!快,快引郑将军进来,我去通禀皇上!”苏澈激动地转身进殿。很快,郑将军便押着柳公子跪在阶下。
“末将郑容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郑容说着伏倒在地上,姜智忙起身下了台阶,双手虚扶着郑容,“郑将军快快请起!这次真是有劳郑卿了!”
“为君王分忧乃末将分内之事,若不是苏相告知了末将,末将可就差点要把这人放走了!真没想到,这样一个白白净净的书生竟会犯下偷盗军饷之事!”郑容将军皱眉摇着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哼!”姜智冷冷地一甩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瑟缩发抖的柳万西,“你自己说!”
“哎呀,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将要给你的家族带来什么!”苏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如何糊涂?”柳万西忽然扬起脸来,不屑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哈哈,我告诉你们,我做的事必定会给我的家族带来无上光荣!但前提是……”
说着柳万西嘴角缓缓上扬,勾出诡异的笑容,像鬼上身一样不停地重复着:“杀了姜智!杀了姜智……”
郑容见情况不对,慌忙上前去捂住柳万西的嘴,可已经迟了!那柳万西轻松甩开郑容的桎梏扑向姜智,不知何时他手里已攥了一把利刃!郑容只来得及抱住他的一条腿,却见苏澈飞速掷出手中折扇,而整个人已挡在了姜智前面,带着姜智向后退去,“铛”的一声匕首应声掉落在地,苏澈微微松了口气,郑容便借力将柳万西拽倒在地并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姜智喘了一大口气,疾步走到柳万西身前,“皇上小心!”郑容拉着柳万西向后挪了挪,姜智黑着脸蹲下,狠狠掐住柳万西的下颔迫使他合不上嘴,“说!是谁指使你的?”
“哼……”柳万西试图露出不屑的笑,双眼却瞟着苏澈,“狗……皇、帝!”
姜智一把甩开他,“哈哈哈!”柳万西笑得猖狂,“你瞧瞧,这殿上、有人是真心对你的?他们还不是为……”
郑容腾出一只手捂住柳万西的嘴,“末将即刻将这疯人押入大牢,疯言疯语实在有侮圣听!”
姜智缓缓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了苏澈一眼,随意一挥袖,“都退下吧……”
已到了掌灯时分,殿外微弱的灯光在肆意的晚风中摇晃着,无力挣脱开去。郑容命手下人押走柳万西后提议和苏澈一起走一段,苏澈只是收了折扇淡淡地点点头。
“苏相,今日殿上发生之事有颇多蹊跷啊!”郑容神色凛然,犹豫道:“郑某……”
苏澈无声地叹了口气,“郑将军但说无妨!”
“郑某长年戍关,几年前在西南方的一次战役中曾见过一些士兵出现像柳公子那样的情况,他们一反常态,就像是被人操控了一样!当时郑某询问过当地的一位长者,据说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巫术,我想这次会不会……”
“郑将军多虑了,苏某觉得此事怕是与巫术没甚么关系的,”苏澈轻笑,眼神闪烁着,“不过今日在下还是要多谢郑将军!”
郑容抱拳,“是苏相客气了!”
二人在玄阳门分了手,郑容走了一截后回过身来,担忧地目送着那道高挑瘦削的身影离去。依稀熟悉的朦胧月色,吞噬了那时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