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汹涌拍击礁石,白色的泡沫碎成海水,顺着礁石落入海中。天空乌云很厚,将所有的阳光遮挡,天空和海都是深沉的黑色。
烟霞岛近海,一只小舟飘飘荡荡,随海水上下起伏。小舟上,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手臂高举着一只鱼叉,稳稳当当的站着。海面波涛翻滚,无论小舟上下起伏,他的身子却始终未曾晃动。
少年眼神冷峻,目光像是两道利箭,穿过幽深的海水。海水一片漆黑,凄怆幽冷。少年不为所动,高举手臂。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将近一个时辰。
长久保持一个动作,人的身体会快速疲惫,甚至肌肉痉挛。少年却脸色平静,显然这对于他而言,犹如吃饭喝水。
他利剑一般的双眉拧在一处,注视海面之下,在那里一团巨大的黑影快速接近他。黑影飞速接近,眨眼之间,距离小船不过两丈。
少年手臂猛然攥紧,手臂上块块肌肉陡显,扎实的肌肉虬结一处,力量感十足。一声轻喝,他手中的鱼叉瞬间掷出。鱼叉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瞬间贯入海面之下。
大量气流同时冲入海面,冲向黑影,不过眨眼,刺中黑影。
海面像是煮熟的沸水,小舟旁爆出四五团巨大的浪花,紧接着巨大的血泊随着气泡翻涌而上,一条粗壮的腕足猛然破开海面,抓在小舟之上。腕足拉动,小船不断摇晃,大量海水灌入船中。
少年扯下身上白褂,噗通一声跳入海中。
海面沸腾的更加剧烈,小舟被海浪颠簸的几乎翻转。腕足不断拍打,碗口粗的腕足,携带者千万斤力道。猛然砸在海面上,激起十数米高的浪花。夹杂着血液的白沫也四处纷飞,瓢泼似的如同降雨。
海面下涌动的波浪越来越急,海面上的腕足抽筋似的颤动。腕足颤动的频率越来越低,腕足陡然一僵,紧接着便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软弱无力的垂落下来,在水面上压出一串水花,向着水下沉下去。
海面上又恢复平静,漆黑的海面上只剩下小舟飘飘荡荡。
“噗!”
少年浮出水面,吐出口中咸涩的海水。在海面上瞧了瞧,将缆绳牵在手中,寻好方向,一路游向烟霞岛。
烟霞岛,因为岛上空常年布满氤氲五色的霞光得名。少年就是烟霞岛的居民,在这片海域,海岛无数,且面积十分巨大,烟霞岛亦是如此。
烟霞岛地形奇特,四面环山,中陆有一缺口,直通大海,形成一个天然的避风港。烟霞岛的居民借此地形,在此处建立渔港,繁衍生息上千年。
此时,渔港之中正热闹。来来往往的渔民吆喝着,将渔船上的鱼获抛给岸上的人。正是热闹的非凡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尖叫猛然响起。
“有凶兽!”
场景猛然一顿,霎时间还在渔港之中工作的渔民尽数慌张上了岸,快速的远离岸边。
“凶…兽…”
有人战栗着念叨,即使站在远离海边的陆地,却依旧感觉不到安全。口中白生生的牙齿上下不断的发抖,撞击声咯咯作响。四周都是惊慌乱窜的渔民,连滚带爬的冲上陆地。
烟霞岛虽然因为特殊的地形,免受风浪迫害。但大海的危机却并不仅仅来自风浪,在大海之中,来去如风的海盗,凶残可怕,动辄杀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人物。
渔村若是遇到海盗,唯有弃岛逃离。
另一样威胁,就是来自这片深海,未知而神秘的凶兽。千变万化,强大无匹。动辄十数丈、数十丈的身躯,即便没有异力,仅仅是肉身力量就绝非渔民能够对付。更别说这些凶兽往往具有神奇的异力,能兴风作浪者,也是为数不少。
无论是陆地还是深海,这样强大到超越凡俗力量的兽类,尽数被称为凶兽。其中身体庞大,仅靠力量者,已是最为容易对付的。
大多数生存于海中的凶兽能够上岸。这对于依山而建、傍海而居的渔村可谓是灭顶之灾,由不得这些村民不怕。加之凶兽分布广泛,渔民不可能弃岛而走,所以凶兽就显得更为可怕。
海面下咕嘟嘟的冒着气泡,在渔村村民的眼中,整个海面像是要翻转过来。紧接着,一颗硕大无朋,布满黑红花纹的脑袋就伸出水面。
当十数丈的身躯完全浮出水面,赤红色的如同圆桌的眼睛恶狠狠瞪着四周,几个胆小的渔民当即吓得晕过去。多数渔民倒跌在地面,手脚并用的逃到更高的地方。
方才热闹的海港,被一片哭喊声尖叫声笼罩。
“等等,是魔子!”
“是魔子!”一个人大声喊叫,他的叫声让在场的渔民纷纷顿住,看向扛着凶兽尸体的少年。
少年仿佛没有听到渔民们口中的称呼,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踩着脚下细碎的沙粒。手中稳稳的托着章鱼的尸体,未曾有一丝颤动,向着自家居住的后山走去。
这些渔民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厌恶的看着少年,但是在接触到少年手中小山似的尸体时,却有难以掩饰的惊惧露出。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向少年围过来,眼神愤恨的瞪着他。
少年仿佛未曾瞧见挡在面前的渔民,他面容平静,步伐均匀有力,前进的速度未曾或快或慢。挡在他面前的渔民看着阴影笼罩过来,终于忍不住后退,散开一条路,容少年通过。
自始至终,少年都未曾看过这些人一眼。仿佛他们对于他而言,只是路边随手可见的顽石枯木。
场面诡异的安静,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这才有人愤愤的怒骂。
“杂种。”这话一出,接连有几声附和。
半晌,不知是谁幽幽说了一句。
“这杂种要杀我们,只怕我们一个都逃不过。”
霎时间,此地安静下来。再没人说话,众人意兴阑珊的四散而去。
少年叫做聂青,外表不过十五六岁的他,眼中有着极不符合年龄的冷漠和成熟。
但他这一世的母亲身体虚弱,竟然在他快要出生之时,挨不住风寒死了。所有人都以为母亲一死,便是一尸两命的下场,但当时还应该是肚腹中一个婴儿的他,竟然生生撕开母亲的肚腹从中爬出。
这骇人惨象将他父亲都吓了一跳,而这事也一传十十传百,在渔村之中传开。村中颇有见识的族老,说此子出生带煞,极端凶恶,是天生的恶魔、修罗,是魔子!于是这称呼不胫而走。
当时便有人提议将聂青烧死,但是聂父极力不允,加之村中渔民害怕杀死聂青招来祸端,聂青这才得以存活至今。
然而虽然渔民未曾杀死聂青,却为了避祸,将聂青连带着他父亲一齐赶到后山独居,这一去就是十数年。因为魔子之说,聂青生母死后,尸首也不允许葬在村中,更别说祖地。
聂父面对妻子死,儿子被称作魔子,村中同人排斥,心中积郁难解。勉强将聂青养大到五岁,生了一场大病,从此卧床不起。
之后七八年,都是聂青一人独自存活,更要照顾聂父。
好在这聂青被称作魔子,果然有几分不凡,以五岁弱龄,独自入海猎鱼,竟然逐渐长大成人,而且随着年岁增长,本事也越发的大,今日竟然猎了一头海中的凶兽归来,着实骇人!但也让本就恐惧的村民越发恐惧,将他赶出渔村的心思,一天胜过一天。
聂青面无表情的向着后山走去,庞大的凶兽尸体,在他手中却显得有些轻飘飘的。他瞳仁之中,视线没有丝毫的晃动,唯有冷静和淡漠。
对于村民的排斥,他当然感觉的出来。之后的话,以他的实力,也尽数听在耳中。若是他当真是一个魔子,少年心性,有如此实力,且被如此对待,可能真做出屠村之举。
可惜,在这幼小的身躯之中,隐藏的却是一个成年人的心性、灵魂,一个来自地球的武师,心智坚毅之辈。
虽然这些村民厌恶他,但他聂青却还不至于为了几句话便杀死他们。
蝼蚁张牙舞爪,不知一晒。
思绪飞荡,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便是聂青自己都有些迷惑,他本是地球之上一名武师,好武成痴。家传九鼎武经,被他锻炼至第三重,之后无论他想尽办法却再无寸进。之后很偶然的,他想起家族之中流传的传说,关于至宝的传说,趁着夜色,连夜在老宅取出。
至宝是一副手铠,似金非金、似木非木,不是聂青已知的任何一种物质。他当时是有点失望的,家族传说之中,得到至宝。无论你是何种境界,都可以再上一重。
然而真当至宝摆放在聂青面前,他所有的情绪都是失望,一对手铠,又能够做什么?
九鼎武经是锻炼肉身的至宝,他当时已经将武经练到第三重,一双肉掌能够分断金石,硬捍刀枪。所以即便这手铠真是坚不可摧,对于他而言,却也不过是废物一堆。
哪知,手铠看似平常,身为至宝,却确实有它的特异之处。能够随着使用者的手掌,自动调节大小。在他带上的一瞬间,不但立即调整到合适大小,更是爆发异兆。自天空之中接引一道明亮的月光。
紧接着,他便意识全无,再次醒来之时,便是自己破开此世生母肚腹的那一刻。聂青也只能确定,自己来到这世界,和手铠有关。因为他一出生,手腕上就有两枚手铠纹路。
一次聂青一直相信,来到此地和这手铠有关。而且他坚信手铠定然有某种神秘的力量,不过在之后很长内,聂青始终未曾发现手铠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
直到聂父病倒,聂青第一次出海捕猎、杀生,终于发现手铠之中隐藏的力量。也幸亏虽然一直研究手铠纹身,他自身的修为却不曾放下,当时已然有第一重小成的境界。
要不然,汹涌诡谲的大海便能够要他的性命。
当他亲手杀死第一只猎物之时,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手腕之上的两枚手铠纹身从尸体上吸收了什么。并且转化成一股神秘的异力,在聂青的身体之中,按照一个玄妙的循环运转,淬炼身体。
这也是他能够强大如斯的原因,单单是九鼎武经,他不可能获得如此力量。
但每一次杀生的异力很快就会因强化肉身消耗干净,越强的生物,死后得到的异力越多,这也是这些年聂青捕杀的量越发的大,越发的频繁的原因。
这也是村民之所以如此厌恶他的原因,因为他大量捕杀近海的生物,而每次却只取一小部分,导致近海生物越来越少,一些渔民不得不冒着风险出远海捕猎。
正思考着,眼前豁然开朗,一座不算华丽,却十分结实的屋子出现在聂青眼前。这就是这一世居住的地方,而院落之中却有一人,正是这一世的父亲,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