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应侧躺在船舱内的一旁想要静休,可这艘帆船并不算大,狭小的船舱里挤满了各色人物,船内也散发着浓烈的鱼腥臭味,这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天应来说,并不好受,但这仅仅只是开始,天应也只得暗自接受。
几日下来,随着航程渐远,船上的客人也越来越少,到了最后,除了那些船夫,就只剩下天应一人而已。而这难得的一息安定,却让天应回过神来,轻揉了一下惺惺睡眼,才发现天色已近黄昏,悄然走向船头,望着杂草丛生的河岸,似乎与自己脑海中的安德镇相去甚远。
或许是怕错过了安德镇,天应便向船老大问道:“安德镇到了没有?”
正在掌舵的船老大听后,却没好气的说道:“安德镇马上就到了,真是不明白,你去这个鬼地方干什么,要不是看那穷酸道士给的银子份上,我还真不愿载你到这。”
天应看了看船老大的神情,显得莫名的不满,倒是这空荡的船舱好似呼应着船老大的想法,已经没人愿去这安德镇上。只是十年前安德镇还是商贸往来的重地,十年后却是这般模样,真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
没多会,帆船便来到一处破旧码头旁,只是这船老大还未等船靠拢,便急冲冲的要让天应离开,似乎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
天应也不想多惹麻烦,轻轻一跃,便登上码头,向着安德镇的方向走去。只是一路上难寻人影,好不容易见到几个农家妇孺靠在河边清洗衣物,天应招呼时,却并未理睬,似乎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
天应本想打听一下安德镇的现状,见此,也不得不独自去到安德镇上,才可知晓事情原委。
而当他进入安德镇后,才发现安德镇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般落魄,反倒是沸沸扬扬,鱼龙混杂。只是以往那些街边商户早已不见,取而代之却是各家赌馆青楼,行于大街之上的人无不充满戾气,还有不少带刀浪客,横行于此。唯有天应一袭白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青楼女子的纠缠,天应才寻得一家客栈驻脚。原本他想回到萧家大院,转念一想,怕是已经荒废多时,便找个客栈想要暂住一宿。不过客栈人来人往,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空位,天应也不得不与他人拼桌而座。
同桌的几人看了几眼天应,似有嘲讽,似有戏谑,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只是见到天应将背后宝剑置于桌上时,方才收回了目光,不再交集。在他们看来,敢把兵器放在桌上,要么本领过人,要么是不懂规矩,不过几人算不得什么人物,便也不敢太过放肆。
这些天应自然看在眼里,只是他并不太懂人心诡测,也没放在心上,只管叫来小二,要了些饭菜填饱肚子。
只是当他刚要端起碗筷,便听到客栈外一阵打闹,似乎有人惹了麻烦,一时间叫骂声,打砸声不绝于耳。只是在这赌馆青楼遍地的地界,时不时的打闹本身便是常事,众人随意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天应对此,也没想插上一脚,只是这突然砸在桌上的迷腥醉汉,却将他牵扯进来。而那同桌的几人,看着眼前的醉汉,正要发火,便见几个精壮汉子拨开人群,进了客栈。
几人一看,惊道一声:“陈爷?”便混入人流,似乎不愿有太多瓜葛,唯独坐着的天应,却还没反应过来。
进来的几人也不管天应是谁,只见一个打手走了过来,一把拽住天应的肩膀,想要将他扔在一边,免得妨碍自己办事。
可无论他怎么使力,天应都纹丝不动,看着打手那身壮实筋骨,却奈何不了一个这瘦弱的小生,四下顿时起了嬉笑之意。
壮汉被这一激,抬起一脚便想用力踹去,嘴上还不时大骂道:“给我滚远点...”只是话音未落,众人便惊讶的发现壮汉已经倒在地上嚎哭起来,而那准备踹人的右脚,却扭曲异常,显然是被人用蛮力折断。
天应看了看躺着地上的壮汉,并没有理会,好似平常一般,留下几块铜钱,便要离开。而那同桌的几人,此时才庆幸自己当初忍下的冲动。
不过被这几人称为陈爷的汉子,见到自己的手下被打,自然不会就此放过天应,否则这风口浪尖之上,他又怎么下得了台。于是便叫了旁边几个打手,想要将天应拿下。
而这几人不过是长的壮实了点,怎会是天应对手,仅仅只是弹指瞬息间,便被放倒在地。陈爷眼看几人无法摆平,却又不敢独自去找天应麻烦,便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于是轻言道:“这位小兄功夫过人,方才几个下人不太懂事,还请给我一个面子,此事就以作罢。”
天应并未理睬太多,若不是这几人欺人太甚,他也不必大打出手,既然对面愿意放下脸面,那他也不必深究下去,只是这陈爷的声音让他有些耳熟,不免迟疑了会。
陈爷眼见此人并未回应,以为是他想讨要一些好处,便靠近身去,想要塞些银子。只是待他看清天应的脸庞之时,才好似想起些什么,转身便要逃窜。
只是他再快,也快不过天应手中的宝剑,步子还没有迈出去,便被长剑架住了脖子,剑锋的冰冷,更是让他惊出一声冷汗。而围观的众人,方才明白,这所谓的陈爷惹了不该惹的麻烦。
不过真相却远超过了他们的意料,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的陈爷,天应冷言道:“陈大同,当初我萧家待你不薄,可你却与劫匪勾结,里应外合,害我萧家,如今让你苟活于此,便是要你死在我的剑下,已祭我萧家在天之灵。”
显然,这陈爷便是当年萧家苟同劫匪的护院武夫陈大同,而当他被萧家后人挟剑斥责时,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围观的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他们大多是因为安德镇的特殊地位才聚拢于此,对于十年前的萧家灭门案,更是知之甚少。
“当初让你侥幸活了下来,本该是让你洗心忏悔,如今你却还敢在安德镇中为非作歹,当真不怕遭受天谴?”说着,天应稍稍抖动了一下手腕,剑刃便轻易割破了陈大同的血肉,但他却并不想就此了结陈大同的狗命,他想做的,便是问出当初洗劫萧家的那群劫匪下落。
而陈大同被这一惊,更是痛哭流涕,而这显然无法与十年前洗劫萧家的悍匪连在一起,只有陈大同明白,当初仅仅只有十六岁的天应便能让恶人岭的刘老三吃尽苦头,如今天应功夫更是了得,他也自知难在天应剑下求得一活。
不过天应久久未曾动手,陈大同料想自己还有活命的可能,慌忙求饶道:“当初我也是被逼无奈,那恶人岭的黑风煞狠毒无比,胁我老母迫我害人。若是你能放我一马,我定做尽善事,以抚萧家怨灵。”
天应见此,便直言道:“我谅你当初不过是走狗一条,那恶人岭才是祸害我萧家元凶。若你能建功悔过,助我得灭恶人岭,我也并非不可放你一马。”
陈大同这么一听,心知有戏,便立马说道:“那黑风煞祸害一方,早该除掉,只是他人多势众,如今更是盘踞在萧家大院之中,只待萧少爷一声令下,我可带人尽杀之。”
而这陈大同刚一说完,便看见天应收剑回鞘,转身离去,只是他还未发声,便觉脖子一凉,气血顿时喷涌而出。顾不得太多,陈大同只管死命捂住脖子,想要四处求助,却见众人慌忙退散,无一人愿上前救他,渐渐的,陈大同便觉得脑子一沉,再也不曾醒来。
而这客栈之中,不乏一些亡命之徒,不论功夫高低,无不是些狠心之辈,可在他们行事之前,却也不会如此鲁莽,就敢去杀恶人岭的人。天应或许不知,但这恶人岭如此横行霸道,就在于恶人岭的大当家刘赫在皇榜十人中占有一席。
所以恶人岭不可怕,可怕的是其背后的靠山夏侯兴。公然招惹恶人岭,无疑是和夏侯兴作对,那即便他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重者甚至还会牵连自己的亲人。因此对于恶人岭的所作所为,大多江湖侠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多言几句。
而这陈大同口中萧家后人竟敢无视恶人岭的势力,动起手来可谓毫不留情,要么是年少无知,要么是胆识过人,否则众人难以想象他会这出这番举动。
不过更多是却是对于此人的叹息,天应的武术修为虽是极高无比,但与夏侯兴作对,那也离死不远了。可在人群之中,却有对天应颇为赏识之人暗中言道:“此人剑法极快,似与恶人岭有着血海深仇,若能为我所用,必能助我完成大业。”
身旁之人也言出附合道:“堂主,要不让跟他出去,好一探究竟,若有机会,便拦他下来,好做商计。”
被尊为堂主的男子稍作打算,便吩咐道:“既然如此,那莫兄你轻功甚好,又懂得笼络人心,事不宜迟,你且动身跟他过去,他若愿同我等共图大业,便带他到我们济镇海门的藏身处见我。只是莫要鲁莽行事,以免让他心生芥蒂。”说罢,便见那莫姓男子挤开人群,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