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平吃惊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只炸毛的猫,韦微微嘴角的笑意再也压抑不住:“陈平,你这个样子真好笑。”
“哈哈。”韦微微不顾夜深人静,轻声笑了起来。
她有心思看陈平的笑话,陈平可没心思呛回去。
“那个高欢?”陈平的脸色还是没能恢复,委实是消息太过吓人了。
“那个高欢!”韦微微肯定地点了下头。
陈平真是不知道要如何去平复自己的心境了,着实是这个消息放在哪里都能惊出一片人来。
高欢是谁!
被称为五百年来唯一,横压一世,从魔道中走出圣途的人。他在的时候,大周还只能称为北周,是几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北周朝堂的北齐神武皇帝。
哪怕北齐覆灭,天下一统已经二十年。提起高欢,就会想起北齐神武皇帝这六个字。哪怕大周朝堂上,提起这个称号也算不得大不敬。文皇帝与高欢一生宿敌,仍允史官如此记载,可见一斑。
高欢的强大,在于修为,也在于权谋。只可惜前者让他无敌于世,最终与天相争,落得个空空荡荡烟消散;后者直接教北齐转瞬崩塌如尘土。
他太强了。
修为横绝一世,站在天人边缘,哪怕是文皇帝,都自言逊色一筹。
他是太强了,心思深不可测。一个人修行路走到极尽必然要放弃些其余心思,高欢不一样,军政方略,均由他出,机谋变化,心思莫测。北齐未灭之时,文武官员,将帅僚吏,基本不做重大决策,因为神武帝一人足以。能
识人,善用人,仁慈宽恕,不乏果决。
几近完人!谁人能预料,魔门一代圣帝果真踏出一条圣途。
但是,又有谁人能预料。
大象九年,高欢消失。
这个惊雷一般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天下,也拉开北周一统天下的帷幕。
同年,北周伐北齐,剿魔门。
大象十年,大周灭北齐,天下一统。
只是一年,仅仅一年啊,原本巍巍乎可畏的北齐就轰然倒塌。
这其间还有什么纠葛暗涌埋在水下无人可知,但是高欢的突兀失踪是最大的原因。
而现在,陈平听到,韦微微突然告诉他出现高欢的疑冢,让他怎能不吃惊,让他怎能不怀疑。
陈平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不可能是高欢。不论真假,只要是涉及高欢,八柱国必定需出马。更有甚者,那几位会亲自前往。”
且不说高欢灰飞烟灭,若是高欢真有冢茔,又是何人能替他立冢。
不要忘记,没有了高欢的魔门与北齐,不堪一击,以最快速度脱离大周的视线才是那时他们最应做的事情,怎么还会有人替这位北齐神武帝立冢呢。
大象九年,尘埃落定。
韦微微对能吓到陈平显是很满意,这才吐出实情:“不仅是我龙虎山,上清,白马还有其他宗门都会有年轻一辈前往斩妖除魔。听闻是某位大人赐予江湖宗门的考验与机缘,哪怕是魔门,都不禁绝。”
这个消息已然放出月余,够资格的宗门都有听闻。
而能以高欢之冢作为机缘的大人,那的确是高到不能再高的大人物了。
“就你我这三脚猫的水准,过去又能奈何。”陈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远的不说,上清派中这一代弟子已经有几个迈入四境练炁,虽然自家有自家的手段,但是其他人就没压箱底的绝活吗。
“而且和神武帝有关,他们怎么能放心。别说我父亲这等与神武帝交过手的人,就是江湖那些宗师们,难道会放过这个机会。”
“何况既然消息传出,必然有因,想来父亲不会做无用功。”韦微微神情得意,“再说,我们可是背后有人!”
陈平一撇嘴:“云英仙子?还不够魔门塞牙缝呢。”一流高手确实不凡,在常人眼中已遥不可及。但是和神武帝比起来,犹如水滴与汪洋。
韦微微听出陈平的疑虑,就把从父亲嘴中掏出的些许情报说了出来:“宗师?宗师是强,再强能强过朝堂。既然放过话了,自然就是年轻人之间的竞争了。而且,不许看不起我大师姐。师姐她天资卓绝,如今已列道门十英,以后肯定会是一位大宗师。”
“或许你师姐都没你这么有信心。”陈平躲开韦微微的魔爪,心中感叹,若是大宗师那么好成就,如今陈霸先就不会对当初通明收徒一事微有后悔了。整座江湖,三道两寺明面上的大宗师不过三人。他们,是江湖浪涌的最高峰。江湖中有宗师坐镇的门派都不多,何况其上。想跨过那条界限的不知有多少,又能如何。到那种境地,修行已经不仅仅是天资、资源的事了,机缘,还有道路,才决定了能不能看到那个边缘。多少宗师,直至老死都不知道门槛在哪。
“哼,我师姐这么漂亮,肯定会是大宗师。”
陈平被她的理由打败了,不再缠着这个问题:“韦雍州俗事缠身,绝对走不开,你叔祖也是个没心思的。说吧,你的底气在哪。”他也很好奇,韦家客卿是不少,能插手这种事的怕是没有。
不过他也知道,韦微微所言的底气应该不是夺得机缘的底气,而是护住自身的底气。毕竟天下这么大,出现什么都不为奇,他才不信涉及高欢疑冢这等恐怖存在的事情会是定数。
韦微微不好意思道:“说是我们背后有人嘛。你背后有人不就是我们背后有人嘛。”陈国公底蕴不能与韦家这种世代大族相较,但于高手而言,反倒胜出一筹。毕竟曾坐拥南地,哪怕南国积弱,亦小觑不得。正因如此,陈国公在八柱国中也极是靠前。
陈平倒是一头雾水:“哈?”国公府不是没有一流客卿,可大多停留在惊神一重、两重的境界,较之云英胜过也不多,又有什么用。惊神七重,一重一天堑,哪里是那么好跨越的。陈霸先倒是早已迈入宗师,却被系在京兆,片刻也离不得,何况按韦微微的说法,他也是来不得的。
摸摸脑袋想了又想,陈平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家后面还有谁是惊神五重以上的大高手了。
要护住这许多人,修为低一些都不行,陈平都仿佛看到那时候的风云际会了,而他和韦微微一行人,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白而已。
看陈平神色不似作伪,韦微微眉头微皱:“怎么会,我明明偷听到我父亲与陈国公谈话时有提及。”
大大方方说出偷听一词,她做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作为韦家小幺,特权可不小,这一点陈平早就见识过了,也不觉得惊讶。
还有谁?陈平细细思量国公府中的高手,而国公府撑得住的也就那几位,都不可能于此时随行。
“不想了,我反正是不知道。”陈平伸了伸懒腰,一点都不想伤脑筋:“你偷听到姓名没,或者其他信息。”
“没有提及,不过说就像是你的影子,会一直在你身边,同时也护住我们师姐妹。”韦微微不友好的目光注视着陈平,有些蠢蠢欲动:“陈平,你不会连我也瞒吧。”
哪怕韦微微揪耳朵大法快要使出来,陈平还是毫无头绪。
“我有些后悔了。”看陈平不似作伪,韦微微带着几分沮丧:“我还担不起事。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我和焦尾峰的师姐妹们一同前往,但是我一定要做好。而且,我怎么能让师妹们出事呢。”
陈平犹记得小时候韦微微就很敬爱她父亲,出来历练这件事既然是韦雍州安排的,她肯定想做得圆满。陈平突然不忍她失望,便说道:“不必担心那么多,这种事本来不是该我们考虑的,既然你父亲说了是历练,就决计不会出现意外的。或许仅仅是想夯实你这三流高手的境界,毕竟未经实战的三流高手和不入流也没差嘛。”
“好啊你,是不是想打一架试试!我告诉你,一日是小弟,终身是小弟。”
陈平一笑,带着几分豪气说道:“去就去,倒是要看看这鼓山能有什么牛鬼蛇神。”
大象九年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那几位大宗师才知晓。而到如今已时隔二十年,突然冒出一个高欢疑冢,实在由不得人不惊疑。更耐人寻味的,是高坐庙堂那几位的想法与动作,但哪怕事有蹊跷,既然他们的目光已经注视过来,无论这天下何处,必是河清海晏!
陈平打了个哈欠,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户。
窗沿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再想起方才韦微微的话,陈平大概知晓方才说的是谁了。
“老白,你回来多久了?”陈平开口,带着一丝喜意和了然,既然回来那如此最是适当了。
没有人回应,陈平就静静坐着,也不张望,也不再出声。
韦微微却是四下观察,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约莫半刻,陈平嘴角微带一丝狡黠:“再不出来我就和小漪儿告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