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见树外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念道:“少林派的高僧来了么?”声音平和,远远传了进来。文正大师脸露笑容,缓缓说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武当玄青子道长,老衲未能远迎,还请见谅。”他话音刚落,玄青子已经走进广场,回道:“哪敢让神僧亲迎?”只见八九个身穿道装的人走了过来,都是灰色道袍,腰间悬挂长剑。当先一人是个五十来岁的道人,长须垂胸,相貌清雅。这些人径直走过广场,来到东首,与少林寺并肩坐下。
群豪又是耸然一惊,武当派居然也来了。武当派名声之隆,丝毫不逊色于少林派,向来是中原武林中的两大宗派。群豪心中又隐隐有些兴奋,都是想到:“此次大会居然如此隆重,连武当派都来参加,看来此次大会非同小可,说不定有许多热闹可瞧。”
众人都是窃窃私语,约么过了一盏茶时间。只见树后走出一群青衣劲装打扮的人物,大约十余人,这群人面色冷峻,杀气隐隐。走起路来双臂不动,目不斜视,也不发一言,径直走到西首处,这才盘膝坐下。
群豪都是一声不发,同时望着这群青衣人。都是知道这些是五毒教的人物,但却谁也不敢说出来。过了良久良久,玄青子突然开口道:“欧阳兄,十年不见,你仍是清健如昔。”眼睛所望地方正是那群青衣人。当先一人听他说完,冷冷道:“不劳玄青道长挂念,我好得很。”群豪听他们如此对答,显然以前是会过面。两边只交谈的一句,便都是住口不言。
古杨听到玄青子喊他欧阳兄,他早听说五毒教的副教主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真字,不知这人是不是五毒教的副教主欧阳真。但他的猜想立即被认证,只听见文正说道:“欧阳施主大名威震江湖,等闲人难得见上一面,今日能够见得欧阳施主风范,当真不枉此行。”这青衣男子果然便是五毒教的副教主欧阳真。
听文正说完,欧阳真回道:“大师是少林高僧,佛法精深,在下怎能和大师相比,当真是让各武林同道见笑了。”他说话时脸上犹如一块坚冰,没有丝毫表情显露,语气也是冰冷无比。
南北两边的群豪本来是吵吵闹闹,但自五毒教来人之后,便都是悄无声息,谁也不敢再先开口。广场之上落叶声可闻,微风轻轻吹过,气氛隐隐有些紧张。
过了片刻,又有数人自外面走了进来,乃是昆仑派中人,古杨识得当先一人乃是木春子。自己两天前曾经与他交过手,若不是自己有一把锋利匕首,说不定便会吃一个大亏。古杨坐在南首,又是靠后位置,木春子并未瞧见他。他身后几人则是施恩风与萧平师兄弟,昆仑派径直走过中间空地,来到东首,坐在武当派旁边。
大会的召开时间为午时,古杨抬头望天,离日中恐怕还有一顿饭的功夫。又过一会儿,又有一群人走了进来,身着青色道袍,有人识得乃是青城派中人。东首人数众多,门派少说也有五六个,全部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名门大派。而西首却相反,单单只有五毒教中人,声势远较对面为弱。
群豪都是寂然无声,只见太阳慢慢升高,不多时已到头顶,说明午时已到。群豪精神都是一振,知道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会开始了。
只见文正缓缓站起,向四周合十说道:“此次大会,皆因我少林派与五毒教的纠葛而起,众位英雄能够前来,少林派当真莫大荣幸。”正道群豪都是起身回礼,邪派群豪则都是嘻嘻而笑,对文正说话毫不理会。
文正一句话说完,对着西首五毒教中人说道:“天下英豪,十之五六,今日皆到于此。”他停顿一会,又缓缓说道:“欧阳施主,我文英师弟自幼出家,一生之中从未出少林寺山门,也从来没有得罪过贵派的人物。不知贵派是何原因?竟要对我少林弟子下此毒手,使我师弟殒命在外?”群豪听他说完,也不觉得惊讶,都是知道这几年为此事,两派已经是闹得不可开交。
文正刚刚说完,五毒教里便有人回道:“我说你这老和尚,说话好不明事理。我们都说了多少次了,文英那臭和尚与我们无冤无仇,绝对不是我五毒教下的手。你们硬要栽赃陷害于我们,到底是何居心?”这人声音说话又尖又细,刺人耳膜,人人听在耳里,极为不舒服。
文正又道:“绝非我们敢陷害贵派,只是我师弟后背中了两掌,颜色深青,数天过后掌印仍是烫手,不敢轻易触碰。这等厉害的阴毒掌法,天下间除了贵派的‘五毒神掌’,恐怕再无其他掌法有如此厉害了。”欧阳真将他的话听在耳里,听他将五毒教的看家掌法排到世间第一,心中极是高兴。至于阴毒狠辣什么的,他倒不放在心上。
欧阳真说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文英大师,但久闻文英的大名,我们绝不敢多有得罪,怎敢动手加害。再说文英大师是少林寺的前辈高僧,武功定然非比寻常,纵然是想要加害与他,也绝非轻而易举,我五毒教恐怕没有这个本事。”文正听他说完,紧皱眉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知道这些人行事乖僻,做事狠辣。但每一个在武林中都是大有名声,做过的事绝对不会否认。
只听见欧阳真大声说道:“文英大师绝非我五毒教动手加害,贵派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也没有什么法子。但我想问一下武当派的玄青道长,我五毒教下第四长老布依,生平淡泊名利,不喜富贵,我们最为佩服。不只是如何得罪了你们武当派,要派人将我教下碧云寨连根拔起,妇女老少,竟然无一个活口。这等狠辣手段,恐怕比我们这些自认邪派的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此言一出,群豪都是大惊,古杨心中更是吃惊。不知道碧云寨的覆灭,怎么又跟武当派扯上了干系。群豪都是听闻数年之前碧云寨被人突然灭口,无一人逃出。这等灭人全族的手法,跟中原武林帮派灭口的手法一模一样,无丝毫差别。但是直到现在,武林之中也是没有查到丝毫有用的消息。但听说碧云寨竟是被武当派派人灭族,心里都是感到奇怪。武当派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决不可能会做出如此事情。但五毒教中人也不大会说假话,群豪的目光,都是一起瞧着武当派的玄青子。
武当派听完欧阳真的话,都是面面相觑。他们也都是听说布依长老的碧云寨被人连根拔起,五毒教一直在追查此事,万万料不到凶手竟然会落在武当派的头上。玄青子面如寒霜,冷冷说道:“欧阳兄,这种话可不要乱说,这种灭户的手段,我辈怎能做得出来。你无缘无故陷害我武当门下,不知是否别有用心?”
欧阳真听他说完,仰天哈哈大笑,但脸上却无丝毫笑容,说道:“你们可以说我们害死了少林弟子,我们为何不能说你们害死我门下长老?再说我们怎可能话说八道,我教布依长老死于非命,我兄弟几人查看他伤势,他全身不见丝毫伤痕,但内腑却尽数被震碎。这种内家掌法,摧人内腑,除了你武当派的内家功夫‘震山掌法’,天下间还会有其他掌法么?只是我教教主仁义,你武当派下手又隐秘,没有留下多少证据。不然的话,我们早就上武当山,找你们讨个说法了。”他说道此处,身子微微颤抖,显然心情极为悲愤。
古杨听她说完,也是暗自伤心。布依长老为人忠厚,待人诚恳,在五毒教中名声极好。古杨在碧云寨的时候,极得他照顾。想来他的逝去,五毒教的同道也是伤心无比。
玄青子听他说完,想要反驳,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这时只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布依长老宽宏厚爱,我很是钦佩。当年我学艺不精,陷落在碧云寨。我自知有死无生,但布依长老对我却没有一句恶言相向,最后反倒放我离开。虽然你我正邪不两立,但布依长老的为人,我是由衷佩服。”这人俗装打扮,群豪都不认识他是谁,但他站在少林寺群中,应该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
古杨当他站起身来,便已将他认出。这俗家弟子名叫单英,当年来西域打探消息,被古杨、依侬等人擒获,抓回碧云寨。最后布依宽宏大量,放他离开。此时竟然跟随师门来到西域,还为布依说话,赞扬布依为人。这人性格豪迈,肯定不是什么阴毒小人,
欧阳真听他说完,只是冷笑几声,并不回话,眼光却直直盯着玄青子。
玄青子沉吟半晌,开口道:“欧阳兄,布依长老不幸亡故,我等甚为遗憾。但此事恐怕另有曲折,碧云寨灭亡一事,决不可能与我武当派有干系。”大会召开到此,似乎陷入了困境。欧阳真等人虽然认定布依是武当派所杀,但其实在内心深处,隐隐也觉得不可能。双方都是在武林中都是有赫赫威名,一生之中不知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但此时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