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的生意如火如荼,冷清染看着李掌柜刚送来的账本,古代没有方便的阿拉伯数字,看着大片大片的大写数字冷清染只感觉脑仁儿疼,随手翻了几页,看着厚厚一叠的账簿,便是知道了酒馆的生意火爆。最后还要劳烦李掌柜多费些心力。
孟远之从李掌柜哪儿听说后,倒是有些惊讶,他见过的世人,无一不想掌握着钱财,她倒好,竟然对此事如此的不上心。这世上鲜有女子不把这黄白俗物放在心上的,心中便对冷清染高看了几分。
李掌柜回禀孟远之的时候,孟行之刚刚从外归来,孟行之自然也听到了冷清染的所作所为,孟行之打小就十分崇拜敬重孟远之,行为举止、待人处事都以孟远之为楷模,所以他对冷清染的行为的看法,与孟远之也是一致的。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冷清染不过是一个红尘女子,当初得闻大哥对她委以重任,以为她也是那些庸俗妇人般斤斤计较,唯利是图,也觉得自家兄长事事通透,却在一个女子身上看不明白。而今却对冷清染虽不像以前那样充满敌意,但依旧对她不放心。况且,兄长对她的态度与旁的女子不同,孟行之对此十分的担忧。
孟远之自然不晓得孟行之肚里的弯弯绕绕,吩咐了李掌柜,李掌柜笑咧咧的告退了。孟远之见他面色平静,心中便是明了,“事情办得怎么样,可有疏漏!”
孟行之经这一问,想到自己来的目的,瞬间背挺得笔直,眼睛放出异样的光芒,抱拳的气力劲儿也虎虎的,“兄长这一计可真是妙,乔老爷子你收到信儿,就通知了金秋山的曹大当家,金秋山临近金都,那阉贼的死,朝廷那边只会怀疑是党争,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的,况且,那阉人被杀的时候,车内还有一个歌女,那歌女是咱边城歌舞坊清月屏的人,金都的人,就更不敢细查。还有金秋山的曹大当家,我已经照吩咐安置在城内的别院里。”
孟远之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等过了风头再安排到军中,明日你安排一下,我亲自去躺别院致谢。清月屏里的细作已经处理了,这你不用担心。”
孟行之点头称是,便离开了书房,准备到别院看看,行至府门,便看见正回府的凝霜,凝霜看见孟行之,远远的低头行礼。
孟行之见了凝霜心中也是愧疚,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拿一个弱女子撒气,和小人有何差别。也有失男子气概。可要给给一个女子道歉,他实在开不了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脖子可好些了?”
凝霜听着小少爷语气生硬的关心,心底倒是暖暖的,“谢少爷关心,奴婢已经大好了。”
孟行之想了想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肯定早好了,自己竟说出如此蠢笨的话,孟行之轻咳了声,“如此就好,不过那天我说的话可是做数的,你可得将那姑子看紧了。”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凝霜这几日也忙着其他的事情,每天早出晚归的,总是一脸的疲惫,冷清染问起,凝霜也只是笑笑说没事,冷清染想了想,凝霜是为孟家办事,也就没再多问。倒是没凝霜陪着,冷清染觉得日子无趣的紧,每日看书来打发时间。
这一日,凝霜得了闲儿,和冷清染坐在炭盆边上烤火,冷清染翻着一本书,凝霜拿出一块上好的暗花红色绸缎,在案上裁剪缝补,冷清染见她好不容易得空,现下又给自个儿找事做,“姐姐真是闲不住,好容易有个清闲,又开始做衣裳,真真是浪费了这好天气。”
凝霜听冷清染打趣自己,手上裁剪的动作也没闲下来,在一旁说到,“可不是吗,这太阳啊,好容易出来了,我本想出门上街,给自个儿买点儿胭脂水粉啥的,可是姐姐心软,舍不得丢下妹妹一人,只好陪着你了。至从酒馆开业你去巧了一眼,这都好些天了,也不见你出过门儿,真是懒到家了。”
冷清染放下书,呡了一口茶,“这天气又啥好的,外面的雪还没消呢,这么大的太阳照在雪地上,还不得把眼睛给恍瞎了。还是不出门的好。”
“行了行了,你总是有理的。”凝霜和冷清染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冷清染的懒懒的性子,宠溺的笑着。
“前几天还见你一脸愁容,每天都疲累不堪,今儿倒好,怎的有这样的心情,做起了衣服。”
凝霜知道冷清染这是在担心自己,想着自己前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的,着实令人担心,“我不像你那样聪明,要在这世上立足,得有过人的本事,我唯一的本事就是歌舞坊里学的,前几日将军将一个歌舞坊交给我,特意嘱咐我,得凭自己的本事打理歌舞坊,我也想了想,凡事都要靠自己,总不能一辈子都依靠着你。我不告诉你,是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帮我出主意,如今歌舞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这心也放下了。”
冷清染听凝霜说完,也不生气,人这一辈子很长,每个人都是过客,每个人也有自己要担心忙碌的事情,与其一辈子依靠别人,倒不如自己做来得踏实可靠。
凝霜心里正算着日子,衣裳要新年穿才喜庆,突然想起了孟行之。放下手中的针线,一脸的担忧。
冷清染余光眇到凝霜停下来的动作,以为她是累了,转过头,想劝她休息休息,不想却看到她忧心忡忡,“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儿吗?可是歌舞坊的事情?”
凝霜黛眉紧皱,“清染,过些天把年节,照往常的规矩,府上一众人等都要聚在一起,吃团年饭,两位爷都会到,可是小少爷对你成见很深,我怕到时候他对你不利。你得注意着点儿。”
经凝霜这么一说,冷清染想起了郊外别院满眼杀气的少年郎,年纪虽小,火气倒不小的少年将军,“放心吧姐姐,不就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嘛,我都二十了,不会与孩子一般见识的,到时候我避着他总行了吧!”
说起年龄这一事,凝霜曾以为冷清染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却不想年岁也不小了。倒是替冷清染担心起了人生大事。
冷清染自然不知道凝霜的担忧,因为读书早,所以在同学中她是最小的一个,况且现代思想与古代不同,自然不会想到凝霜的担忧。
而孟远之翻着军中的账目,眉头皱得紧紧的,朝廷赏下来的的银子,对于军中的开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多年未有战事,朝廷拨的军费少之又少,现下年节将近,将士的月银必须得发放,好让他们过个好年。如今朝廷到现在都没有拨军资,折子递了好几次了,都是石沉大海,加上酒馆的进项,也还差很多。当初酒馆开张,孟远之就托人告诉了冷清染,酒馆分做两股,他与冷清染各持一股。孟远之拿起李掌柜送来的账簿,酒馆这些日子进项丰厚,想到军资,便打起了,冷清染的那份银子的主意,虽不多,但也可解现在的燃眉之急。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孟远之先去了别院,看望曹大当家,两人相谈甚欢,如同知己。这曹大当家原名曹文锡,原本出身于名门世家,可惜到他这一代,家道中落,曹家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曹家就曹文锡这一个独子,都指望着他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可曹大当家只热心武道,对舞文弄墨丝毫不感兴趣,结交了很多武艺高湛的朋友,曹家本就是倾颓的大厦,根本经不起任何风浪,可事与愿违,曹大当家本就是个热心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下手重了些,打死了人,官府又收受贿赂,要判曹文锡死罪,气得曹老爷吐血身亡,曹老太太也随曹老爷去了,曹大当家得之双亲过世之后,悲痛欲绝,处理完双亲的后事,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狗官,逃到金秋山,改名换姓做了响马。孟远之曾游经金秋山时,与当时已经是金秋山第一把交椅的曹大当家相谈甚欢,拜为兄弟。
孟远之进门,便见曹大当家现在院子里迎候,孟远之远远的,双手重叠置于胸前,深深的向曹大当家鞠了一躬。
曹武见此赶紧上前扶起孟远之,“贤弟这是做什么?”
“大哥为远之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远之理当一拜。”说着,孟远之又冲曹武深鞠一躬。
曹武扶起孟远之,“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见外,何况我早已不想做那打家劫舍的事情,如今正合我心意。”
孟远之和曹家邦吃了午饭,说了曹家邦参军以及军资月银的问题,曹武摆摆手,只说这都不重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用在担心官府的追剿就行了。
交代完事情后,孟远之拜别曹武,直接去了酒馆。酒馆内宾客满堂,李掌柜忙迎上来,带着孟远之到了一间屋子。
“不知将军前来可有什么吩咐。”李掌柜恭敬的站在一旁为孟远之添茶。
“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你去办。”孟远之端起茶杯,仔细喝了一口。
“但凭将军吩咐,小人必定全力以赴。”
“嗯,刨开酒馆的开支,将所有进项的银子都收来,包括冷姑娘的那份。如她问起,就实话实说,我自会给她交代。”孟远之摩挲着手上的板指,一字一句的交代着。
李掌柜得到口令,立马去了库房清点装箱,孟远之命卫青将银子运往军营,交给孟行之,自己独自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