牯牛山峡谷连绵百里,谷中一条狭长湍急的长河蜿蜒通向人迹罕至的荒芜大漠。也不知过了多久,沐清胥从昏迷中悠悠转醒,迷糊中的沐清胥感觉到水浪一遍又一遍的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坐起来,四肢百骸无一不疼痛难忍,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勉强扭头望去,一望无际的黄沙与沙丘。
沐清胥放弃挣扎,仰头望天,突然有一颗蓬头散发,满脸污泥的人头映入眼中,把他吓了一跳。
“喂!小子!你从哪来的,怎的这样狼狈!”那人声音浑厚,中气十足,说出话来震得沐清胥耳膜生疼,想要坐起来,身上却有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痛,只得龇牙咧嘴不住的哼哼。
“小子,我看你伤的不轻啊,别动,老夫给你瞧瞧。”说罢,那人探出满是老茧的巨大手掌从头到脚抚了沐清胥一遍,纳闷到:“我看你资质甚是良好,身上骨骼亦无伤处,怎的如此软弱竟疼成这样?你们年轻人就是不中用,这点小伤居然就倒地不起了,想当年老夫被那有毒的畜生咬了一口,那滋味才带劲,老夫还不是一样活得滋润。”
沐清胥咧嘴苦笑,“前辈一看便是世外的高人,晚生怎能与前辈相提并论。”
“哎呀,什么高人不高人的,都是狗屁。不过你说的也不错,这茫茫大漠,死人都不见一个,哪里有比我高的。”那人大手一挥,豪迈至极,仿这整个大漠都是他一个人的一样。
“前辈说的是,若非遇到前辈,晚生恐怕要死在这里了。”沐清胥想要拱手抱拳,可是稍一动作全身就疼的要命只得作罢。
那人显是看出了沐清胥的动作,摆手道:“臭小子,不是我要救你啊,你趴在这水塘旁边,要是死了,污了这水塘,老夫到哪里去弄新鲜的鱼汤喝。对了,小子,你会不会做菜?”
“晚生不才,学得家母厨艺,烧菜确实拿得出手。只要前辈不嫌弃,晚生大可为前辈做一顿饭菜尝鲜,只不过前辈还请助晚生一臂之力出这水塘,晚生实在痛的不得了。”
“哟呵,会做菜?没问题,老夫这就给你推拿推拿。”
说罢,两手齐出在沐清胥身上按了几下,说来也怪,方才剧痛难忍的身子,在这怪人的简单推拿下,竟是好的大半了。
片刻以后,沐清胥已经可以独自站立,拱手抱拳,欲拜恩公。那人猛地摇了摇头:“我说你这么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我治好你的伤,你给我炖鱼汤喝,很公平嘛,那些什么破礼节,通通滚蛋!”沐清胥习惯性的想要弯腰应允,楞了一下,生生止住。
“有人来了。”那人突然说道“咦?怎的今日这大漠如此热闹?”
不远处的沙丘处逐渐浮现出十几道红色身影,身形如风绝不拖泥带水,眨眼间便已经来到沐清胥二人面前。走到近处沐清胥才发现这些人清一色的红衣女子,唯独有两个人身穿粉衣,想必一定是这些女子中的头领。那些女子面上都毫无表情,看了一眼沐清胥身边那位蓬头垢面全身赤膊唯独穿着一件褐色兽皮短裤的怪人,都选择了无视。一名粉衣女子从人群中走出,直视沐清胥道:“你是沐清胥?”
沐清胥弱弱的点点头。
“好,跟我们走。”粉衣女子的口气不容置疑。
沐清胥弱弱的摇摇头。
那女子眉毛立刻倒竖,“我让你跟我们走,你听不见吗?”
沐清胥壮起胆子,道:“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沐清胥脸上,“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沐清胥心里暗道‘清暝被那些阎州的人抓了回去,却绝无生命之忧,我若被这些人抓了去,不知是死是活,娘交代过让我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清暝,清暝我没照顾妥当,我若再被人杀了,岂不是辜负了娘的重托。留在这里尚可伺机逃脱,跟了她们走,就难逃生天了。’口中说道:“我决计不会跟你们走,要杀要剐你们自便。”
“你....不要脸的东西,给脸不要脸了!”那粉衣女子暴怒异常,另一个耳光抽了出去。沐清胥紧闭双眼,却听啪的一声脸上竟无半点疼痛,睁眼看时,却见那女子捂着有脸一脸的不可思议,“哪个王八蛋打我!”
那怪人嘿嘿一笑,“你个女娃娃长得蛮水灵,怎的脑子如此不灵光,这茫茫大漠除了你们的人就是我和那小子,不是我打的还是谁人打得。”
女子见那怪人离自己数丈远,这一巴掌倘真是他打的,那想必是以掌风得手,如此远距离的隔山打牛,料得这莽夫功力实在不低,恐怕要在自己之上,输人可以,输了阵仗自己颜面何存?心中服了,嘴上却丝毫不服:“哪里来的糙汉子,知道我们是何人吗,赶来坏我们的事,怎的家里没个三亲四故将养,千里迢迢跑来大沙漠里狗拿耗子?”
那怪人眼皮一翻,不怒反笑,冲着沐清胥叫道:“小子,这女娃娃恁的没人管教,嘴里竟是些屎尿屁,老夫不愿动,你给我狠狠的抽这女娃娃几巴掌,替老夫解气!”
沐清胥哪敢动手,支支吾吾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娘的,小子,你是不是个男人,那女娃娃抽了你一巴掌还要再抽你一巴掌,你怎的就这样怂了?有老夫替你撑腰,她若是敢动一下,老夫拧下她的脑袋,抽!”
那女子杏眼怒睁,身体却也很听话的一动也不动,只是恶狠狠的看向沐清胥,“你敢?!”
沐清胥举掌又落下,显是游移不定不敢下手。
那怪人嗷的一声怪叫,气急败坏的摇了摇头,一步数丈掠到沐清胥身后,一手握住沐清胥游移不定的手腕,口中念道:“一个男人婆妈婆妈怎的如此胆小如鼠,有老夫替你撑腰,给我抽!”怪人手臂用力,使着沐清胥的手腕一巴掌抽了过去!沐清胥只觉得手掌一片发麻,再一看去,那女子身体在空中转了三四圈方才落地,右脸已经被这一巴掌抽成一滩烂泥,摔在地上眼看不活了。单凭沐清胥的掌力抽下去,那女子感觉得到感觉不到疼痛还是两说,可这一掌被灌入了怪人的内力,竟直接将本来功力不俗的女子直接抽死!
沐清胥见过死人,也见识过嫦曦招招断颈,却从来不曾想过一巴掌抽死人,当下吓得呆了。
那些女子显然被震慑住了,持剑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怪人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额头“他娘的,这女娃娃太不禁打,不过瘾,那个穿粉衣服的,你过来,让我抽你解解气!”
那剩下的一名粉衣女子与其他人不同,虽然目睹姐姐被一巴掌抽死,至少做得到面不改色。
“女娃娃,我让你过来,听见没有!”那怪人突然猛喝一声,双掌捂住沐清胥双耳,那身后水塘里无端炸出数尾死鱼,除那粉衣女子双目流血之外,其余女子皆头骨崩裂气绝而死。
怪人撇嘴,“一群酒囊饭袋还在我眼皮底下抢人。你们那头儿,真是差劲,派你们几个过来。”
“老狐狸,什么时候我们姬夜宫的事,轮得到你这个荒野莽夫来管了!”一道声音在大漠上空回响,沙丘另一方向缓缓步来一支驼队,为首一支白驼上坐着一名白衣女子,发髻高绾,眼眶下部涂着暗红色眼晕,媚眼如丝,艳美绝伦,与嫦曦扮相如出一辙。
那怪人朗声叫道:“你的那些手下惹得老夫不高兴了,老夫不高兴那便杀人,天底下还没有老夫管不了的事!唐璇玑,你这粉衣女娃伤的不浅,现在救治,还来得及。”、
被唤作唐璇玑的女子腰肢轻扭,横坐在白驼背上,翘起一只兰花指,双眼顾盼生姿,有着无限的媚态,“哦?”
那粉衣女子身子摇摇欲坠,虽受重伤,倘若救治及时尚有的救,只是当唐璇玑出现之后,女子苦笑半晌,横剑自刎!
怪人一愣,随即大笑道:“鬼州的行事风格还真是奇特,老夫玩累了,不跟你们玩了,这小子我带走了,谁敢拦我,小心我杀人不眨眼!哈哈哈~”说罢,扛起沐清胥,一步数丈,飞掠而去。
唐璇玑看着那怪人莽夫离去的背影没有追击,敛起笑容,双眼狠毒的盯着怪人离去的方向,“回姬夜宫!”
墨州,武圣擂台。
苍莲的到来直接毁了武圣大会,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场比武盛会,今年是开不成了。
慕纤桐凝视着般弱面具上眼睛位置的黑色空洞,只觉得神志一点点模糊,身体的每一丝力量被一点点抽离。突然手心传来一丝清凉,慕纤桐乍然惊醒,低头看去,叶然的手已经将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一丝丝清凉的真气从手心里传过来。
苍莲拍拍手掌:“不愧是当世至尊的头号护卫,震古境的绝世强者,莫邪,你把鹊邪护的太紧了,就不怕他透不过气来?”
慕纤桐还是头一次听说震古这个词汇,小声问向叶然:“小叶,他说的震古是什么意思?”
“慕姐姐,你不知道?”叶然有些诧异,因为当世,就算是小孩子都知道震古是什么。
“哎呀,啰嗦,我不记得了,快告诉我。”慕纤桐捏了捏叶然的手掌。
叶然笑笑,“这武道,分三品,二品,一品。三品武夫就是最常见的江湖人,二品则算是高手了,若有武夫能修炼至二品,那便是武道有成,声震江湖,前途无量。而这一品,确是世间少有,能修炼至一品那便是处于武道巅峰,一品分三境,惊世,震古,返璞。三境为三步,一步一登天。一品强者世间少有,可遇不可求。慕姐姐,刚才与你对敌的那个韩江虫,就是二品高手,位于当世十大高手的第10位,算是最弱的,方才就算没有那女子一箭,我也能救下你的。”
慕纤桐撇了撇嘴,“我当这十大高手有多强呢,原来都是草包。”
“哼,草包?处于世间二品巅峰的也只不过寥寥十人而已,我看你是个草包!”希绝在一旁听了许久,听见慕纤桐的一句话,才出言讥讽。
慕纤桐瞪了希绝一眼,面无表情,没有理他。希绝不以为意,却暗有所指的道:“方才那种情景,凭某些人,救得下来?”
叶然脸一红,低头小声道:“总会有办法的。”
但是慕纤桐却发现,在场的几人,都没有如临大敌的样子,仿佛有恃无恐。当下疑问的看向媚娘。
媚娘聪明绝顶,自然看懂了慕纤桐眼中的疑问,悄声道;“慕姑娘,对面那三个有一人是返璞境,两人是震古境,而我们这边,却有两位返璞境,这场战斗,打不起来的。”
慕纤桐睁大了眼睛,“我们这面有两位返璞境?”媚娘笑笑,“不错,君倚楼君公子为返璞境。”
“那另一人呢?”慕纤桐好奇至极。媚娘脸色一红,斜眼瞥了瞥鹊邪。
苍莲狭长的眼眸扫视了全场一圈,目光凝视在叶然身上,“袭风剑?邪皇的儿子?看来这趟来的有些凶险啊。鹊邪,阎帝邀请你三月后到阎州相聚,您,可务必卖个面子啊。”
“哦?你那伟大的阎帝,又有什么本钱让我到那走一遭呢?”鹊邪淡淡笑道。
苍莲邪魅一笑,“本钱,都是赚来的几天后,你会知道的。”说罢,毫不废话,三道人影化为一道残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