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落下,君府里寂静严肃。
“孽子……”君朗怒目相向。
“璟儿,你就别跟你爹较劲了,这事是你爷爷亲自定的,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君夫人心疼的劝说着。
“孩儿不孝,还是那句话,业未立,不成家。”君璟跪在厅中,执着的说道。
君朗听罢,一番血气又涌了上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从今天起,不许再去千紫楼,给我在家好好反省。”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君夫人心疼的把君璟扶了起来,
“璟儿,你若是喜欢那嫣红,成亲后大可纳了进来,何必跟你爹硬碰硬呢。”她与君朗都知道君璟日日都会去千紫楼,又与头牌嫣红相交甚笃,自是认为君璟是喜欢嫣红的。
“娘,你知道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反正我是不会娶什么萧家小姐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独留君夫人无奈的摇摇头,
“知儿莫若母,我自是知道啊,可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君夫人看得出来,最近他对寻梦的事情格外的上心,尤其是那次还亲自登门拜访,可是人家已经与尹家公子定下了亲事,你又能如何呢?
早知道如此,当初又是何必,非逼着人家退掉亲事,如今这般心心念念,又是折磨了谁去。
也正因此,方才没有约束的由着他没日没夜的宿在千紫楼,以为那嫣红算是个伶人,能把他的心给收回来,如此这般久了,才应了老爷子,重新给他订下了萧家嫡女——萧韵这门亲事。没想到,他倒是个固执的主啊。
“唉……”想到这,君夫人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夜色渐深,君府的烛灯一盏盏熄灭。
“老爷,毕竟寻儿还未出嫁,不妨等等也是可以的。”君夫人到底是舍不得这个独子。
“哼……他自己作践的,怪谁,这门亲事,死的,没得说。”想起那日君黎幽怨的眼神,君朗亏欠不已。
君夫人不敢再言语,只求这个儿子自己本事些吧。
君府最后一盏灯亮在君璟的屋子,他放下手中的笔,看了又看,便抱上酒壶,去了凉亭。
纸上遒劲有力的宋体赫然写着——林间晚阳,梦中佳人。
君璟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寻梦一丝丝,且不说如今寻梦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有一丝一毫动容。
这狂欢计划依旧在一点点有计划的实施着,寻梦却也没停歇过,每日总会光顾君卿楼一趟。
囚禁的最后一只小鸟终于逃出了牢笼,扑腾着翅膀便向着日升的府中疾驰而去。
“六哥六哥……”一见婧逅,仆人们纷纷行礼。
“怎么了?”看着刚刚解禁出来的婧逅那风风火火的样子,日升不禁眉头轻皱,却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猛灌了一口水,便急切的问道,
“我的信……”期待的看着日升。
“放心好了,已经亲手交到伊梦恒手中了。”日升提起茶壶,为婧逅添了杯茶水,不急不慢的说着。
“那……梦恒大哥怎么说?”依旧一脸期待,小指头还不断地绞着手绢,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
“不知道。”日升实话实说,他的确不知道,伊梦恒又没当面就拆开了信。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是你亲手送的吗?”婧逅激动的询问着。
“哎哟,人家又没当着我面看信,我哪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啊。”日升无奈的看着婧逅,认真的说着。
婧逅失落至极,呆呆的坐着。
日升不忍看到这般的婧逅,出言宽慰,
“虽然我不知道伊梦恒是何态度,但是我知道,他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正人君子,诺必行。”
婧逅听罢,璀然一笑,
“谢谢六哥,我这就找他问问去。”说完便要起身。
“我说九妹,你能不能矜持一些,哪有你这般的女子。我听闻最近绯色酒楼有活动,作为绯色酒楼的二老板,想必伊梦恒此刻忙着呢。”日升忙叫住婧逅,解释着。
“二老板?绯色酒楼的老板不是林夕吗?”婧逅不解。
“我都说了二老板,你觉得若是没有伊家相助,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能在这京都之中开此庞大的酒楼吗?且不说尹家伊家允不允许,就是君家也是断然容不下它的。”
日升说罢,婧逅恍然大悟,虽是闺中女子,但是以她的身份地位,对于这京都的商业现状还是了然于心的。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梦恒大哥嘛?”
“你何不等他来找你呢?”日升似笑非笑的说着,起身向书桌走去。
“可是……”不待婧逅说完,日升便开口打断,
“诺必行。”
婧逅开心的走后,日升继续他的画作,仔细一看竟与那绯色酒楼的老板林夕八分相似,为何是八分,因为,这画上的是位女子,若是知情人士,定能一眼看出那画中何人——俨然是那日宫宴上吟诗的寻梦啊。
日升满意的端详着画中人,嘴角越发上挑,
“林夕,上下一梦。”
所谓知己,知其不言之意。
尹府竹林深处的石桌旁,谈话声此起彼伏,夹杂在竹林间的漱漱风吹叶落之声中,即便站在竹林外围,却也不能觉察到林中有人。
“悦默啊,你觉得伊家公子如何?”说话的正是那日绯色酒楼里与伊梦恒惺惺相惜的那位公子。
尹悦默闻言一怔,只一刹那便又恢复那悠然之态,
“默的大舅子,岂会差之?”
对面的公子会意一笑,
“那便可图之?”
尹悦默只是轻佻一笑,答非所问,
“默的大舅子可是个好哥哥,对默的娘子那是千般疼惜万般宠爱啊,待默娶得娇妻,真得好好谢谢大舅子多年的照拂。”起身朝着竹林外悠然而去,该谈的都谈得差不多了,至于这个,也没什么好谈的。
尹悦默只想尽最大的努力,让寻梦以及她所在乎的人,不被他人牵制,至于他现在的每一步将来会对她造成何等的伤害,他已经不知道结局了,只求那伤害能少一点是一点了。
听罢尹悦默的话,那位公子无奈一笑,
“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啊。”旁人皆已看出来的情感,偏生尹悦默还在自我欺骗,真所谓当局者迷啊。
见尹悦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竹林之中了,那位公子才慢悠悠起身朝着与尹悦默离去相反的方向走去。
从竹林出来,正是尹府最偏僻的西苑,杂草丛生,墙边还有几颗茂盛的榕树,只见那位公子,一出竹林便钻进了榕树茂密的树叶中,不见踪影。
再见到那位公子之时,他已经在君卿楼的雅间喝茶了。
尹府占地面积极大,其中那片竹林更是占了全府的四分之一,位于整个府院中心,从竹林中心出去能到达全府各个地方,但除了府中主人,任何人不得靠近竹林,仆从都只能从外围绕行。
如此奇特怪异的布局,外人都不得其中奥秘,如今看这与尹悦默密谈的公子的离去方式,想必这竹林大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