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相顾两无言,只一眼,他便知她是她,她亦如此。
少许,飞雪落尽,云溪朱唇轻启:“为何退亲?”声脆如霖,言语平淡,不夹杂任何情绪,让人瞧不出她内心所想。
“不爱。”夜梓的回答很简单,却很直接。
云溪似乎有些意外他这番坦荡,心底泛起一丝别样的情绪,饶是她在修炼一途天份奇高,但要涉及男女感情也是知之甚少,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被这么一个漂亮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夜梓没来由得感到一阵心虚,也许是因为自己退亲的缘故,他心里这般想着。
只是,一直站着也不是办法,加上他心有焦虑,便决定就此离去,即便心中有愧,他也要离开。
“她很美么?比我美?”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的声音,依旧动听却也平淡。
“美。”夜梓停下脚步,不假思索地回答到,完了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如果真要拿她跟你比,她不及你出尘,少了股仙气儿,却也多了份烟火气,更重要的是她笑着很甜。”想起丫丫,他的嘴角不经意得浮起笑来。
她没有说话,像是在回味他话里的意思,直到夜梓再次走出两步,她才再次开了口:“你我有约在先。”她说得很自然,很平淡,如同阐述事实一般。
夜梓愣了愣,再次停下,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那不是你我之约。”
本以为云溪会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想到她连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如今却是!”
夜梓有些奇怪,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相信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更不相信她会爱上自己。左右想不明白,索性一走了之,当下便再次抬脚朝外走去。
“自你踏入燕都那一刻起,这就是你我之约。”云溪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了这话,夜梓暗暗叹了一声,终于还是要挑明了,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以云家在燕都的地位,云溪的婚事怎会不受各方关注,如果他真这样一走了之,云家的声誉定然受损。被一个不知从哪来的乡野小子退婚,无论是云溪还是云家都会沦为笑柄,而要是说云家毁婚,别人又会说云家背信弃义。
沉默少许,夜梓终于还是抬起了腿,坚定地说道:“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走的。”
见他这番决绝,云溪神色终于变了变,却只一瞬就回复如初,只见她玉指探出,连弹两下,只听唆唆声响,两股无形的气流如梭一般朝着夜梓疾冲而去。
气梭来势极快,容不得夜梓迟疑,当下身形急转,躲闪之际祭出铁拳,迎着攻击怒击过去,想要将气梭击碎。
噗!噗!
气梭打在拳上发出轻响,夜梓却是浑身一颤,气梭的劲道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以他的体质竟然都难以抵抗,脚下连退两步才堪堪化解掉钻进体内的气劲。
到底还是不行啊!命者与命修当真相差甚远!夜梓心中感叹,从云溪出手他便知道,她的实力以达命修境,命元外放这是命修境的标支,那两道气梭就是她释放命元凝结而成的产物,若是全力施为,劲道至少堪比七品命者,好在她并没有伤人之心,出手之时有所保留。
“你的体质确实很强,但你终究不是修士,你我交手,你并无胜算,即便如此,你还要走么?”云溪静静地看着他说,试图打消他离去的念头。
夜梓看着她笑了笑,他突然觉得这个冷冰冰的女子,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丝可爱的,却还是迈出了腿,用行动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对于这个选择,云溪这一次却没有意外,她感觉自己好像能够明白他的坚持,然而她并不想就这么算了,只见她抬手一挥,一道寒光从袖口激射而出,看起来似乎是一柄袖剑,通体晶莹,在积雪与阳光的映衬下,让人很难辨其踪迹。
袖剑的速度奇快,比之方才的气梭还要快上许多,更让人意外的是,如此惊人的速度竟然无声无息,若不是夜梓十多年来在老头子的敲打下锤炼出超乎常人的体质与机警,估计也发觉不到。可是发觉到,并不代表可以避得开,夜梓悲剧得发现自己竟然有种无处躲闪的错觉,下一刻,胸腔一阵窒息,已然被重重击了一下,整个人也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抛飞数丈,连续撞倒三棵大树这才落地。
“你应该明白,以你的身手,你根本就没有离开的可能。”云溪平静地看着他,莲步轻起,缓缓踏来,言语之中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夜梓挣扎着想要爬起,奈何浑身上下全无气力,刚刚那一下已经将他所有筋骨打散,没有三五天的休息很难恢复。只是现在对他而言,时间是最奢侈的东西,根本不容他浪费,他不甘心,却无能无力,几次挣扎都没能站得起来,急怒交加之下,喉间一甜,一口精血便吐了出来,接着头一歪,就这般昏睡过去,却是精力耗尽所致。
云溪在他身前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夜梓昏睡中的呢喃声,这才回过神来。
她弯下腰蹲了下来,捋着长发,低着头凑了过去,想要听清楚他说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迷糊中的夜梓重复着为什么三个字。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骄傲。等你战胜我的那天,我会接受你的退婚。那时的你才有资格!”良久她才站起身,幽幽地说到。
云溪走后,来了两个侍女将夜梓抬进了屋,这一睡直到第二天天明,以夜梓的体质,一夜已经恢复了小半,虽还是浑身乏力,却也能下床自由活动了。想着回去的他,心急火燎地出来屋,却发现毛驴儿不见了,没了毛驴,从燕都到灵州,这几千里路以他的身子最少也得一个月,对此夜梓显然不能接受,当下叫来下人问过才知,毛驴儿被云溪牵走了。
夜梓随即想要找云溪讨要毛驴儿,却被告知,不见。他明白这是云溪拖留他的手段,却也无可奈何,想要再去找云信,却又被告知出门会友去了,以他的才智,如何不知道这是云家的缓兵之计。
如此直到第三天,当云溪拿着一件珠花过来的时候,夜梓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安,心中的猜想终究还是被证实了。
珠花是他送给丫丫的,丫丫带着从不离身,此时却在云溪手上,想到之前的种种,答案已然跃然于纸。
云溪送来了珠花,同时还有一封信,信是老头子的,依旧很简短,只有两行字,第一行,远行勿念!第二行,皇极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