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又一次凶猛地袭来,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呼啸的寒风发出凄沥的呜咽声,整个世界变得冷森森,阴暗恐怖。
琉璃驱车去了母亲的墓地,很远便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僵直地跪在母亲墓前,再近一些听到男子痛苦的声音混着风声模模糊糊传进耳朵。
琉璃踩着厚厚的积雪,感觉自己的雪地靴陷进松软的雪里,被踏过的雪地变成寒冷坚硬的冰,指甲盖大的雪花落在睫毛上,她仅存的温度将之融化。
这段路变得很远,她甚至回头看了看深深浅浅的脚印,羽翼似乎在很专注地想着事,没发觉她的到来。
她也不管他,将手中开得清丽的白菊花放在墓前,脱了手套,跪在羽翼的旁边。
墓碑上是母亲年轻柔美倾国倾城的黑白笑容,比素描上的表情生硬许多,家里的素描纸上,有她寻着炎夏以往一遍遍讲给她的素描技巧,勾勒出来的母亲深刻的容颜。她深邃的眼睛,浅笑的酒窝,发际的明暗,小巧的鼻,微勾的唇,清晰的颌骨,是万世不变的美,至少她这样认为。旁边的男子站了起来,一动不动。
琉璃开口:“哥。”
羽翼轻嗯一声:“我来看看妈。”
孤儿院的思念,等待中的怨念,真相下的愤怒,都随风远去,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释怀,选择了原谅。
琉璃站起身转过头盯着依旧一张冷漠脸的羽翼,不知是开心还是感动,有些不敢相信。
没想到羽翼竟然笑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天气这么冷,你的表情像是被这大雪天冻僵了。”琉璃也笑起来,转身看向母亲墓碑上的照片:“妈,我和哥哥来看你了!”
半生流离,羽翼他依然善良,依然在心中保留着对世间真情的瞭望,愿意去原谅过错,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在时光流逝中,那些我们无法改变的悄然发生的事,那些悄悄伤害我们的事,就像鲸鱼吞进身体里的喙,痛苦哽咽,然后分泌更多的黏膜将它包裹,经过海水的冲泡,时间的打磨变成稀世的龙涎香。
羽翼等琉璃祭奠完毕,将琉璃护在怀里,像很久以前一样为她挡去肆虐的寒风。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雪地里闪闪亮亮的光,恍花了琉璃的眼睛。琉璃依然带了菊园的花,精心地插在病房的花瓶。
然后坐下来给病床上的男子削苹果,看着又只剩下一半的果肉,觉得有些脸红,男子却一把抢过去,抱怨:“你干嘛?病人的零食你也想抢。”她皱眉抢过苹果吃了一口:“什么嘛!谁想吃啊?酸。”
炎夏呵呵笑开,恍若星辰,痞痞的语气:“我吃起来就很甜。”然后扑过来,握着琉璃的手咬一大口,吃得享受极了。
琉璃也笑起来,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漫延到了指尖。一丝冰凉的触感,无名指出现一枚戒指,银环上镶着钻石,钻石内“璃夏”两个字若隐若现。
“你什么时候……”不等她问完,男子己起身打断她的话:“琉璃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说完话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跪在他的面前,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相间的病人服,跪在她面前。
偌大的病房,回响着他跪下去“嘭”地声音,那句“琉璃女士,嫁给我好吗?”在耳边,在心上,响起一遍又一遍。
一位护土推着一大束花走过来,他依然跪着,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满眼无边无际的深情:“丫头,你知道。菊,代表纯洁,高尚,执着的爱情。这里有1314种菊,每种只有一朵。丫头,你就是我唯一的一朵花儿,你就是驯服我的那个猎人。你陪我走过的岁月再也没有别人可以陪我重新走过,所以我只能爱你。”
琉璃低头望着他明亮的眼睛,一路风景,一路欢笑和泪水,他一直都在身边,从未离开过;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雷声轰鸣的雨天,那些绝望痛苦的日子,他带着熊熊燃烧的热情,离她不远不近,静静地守护,默默地付出,为她欢喜,为她忧愁。亲爱的炎夏,你陪我走过的岁月,还有能再陪我走过?所以,我也只能爱你,像你爱着我。
琉璃俯身扶炎夏起来:“我知道,我愿意。”
他认真的脸一瞬间漾起笑意,眼睛明亮得像仲夏夜最美的星辰,他起身抱着她:“丫头,我们会在一起的,永远。‘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开心的样子,像个孩子。
琉璃楼着他的脖子:“小虾米,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你喜欢我笑起来的样子吗?”
“喜欢。”
“傻丫头,我也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对了,现在可不能叫你傻丫头,你比我想象中聪明,我都以为璃梓集团摇摇欲坠的时候,你竟然告诉我那是你制造的假象,目的是为了打垮艾成泽。”
“所以,为了我的聪明不被浪费,你同意我继续帮我爸打理公司了?”琉璃小心翼翼地望着炎夏,看着他好看的笑颜,慢慢从脸上消失,变得很严肃,心里开始打起小鼓。
“臭丫头。”炎夏拍她的头,有些生气,松开怀里的琉璃,自顾趟回病床。
琉璃去拉他的袖子,逗他:“笑一个呗!”
炎夏撅嘴:“有很多东西我可以笑颜以对,但有些东西我真的很在乎。”
“别这样,让我再想想。”她坐在凳子上,抱着他的腰。炎夏抬手摸她的头,傻丫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累,做自己喜欢的事,管理公司不是你的追求,你不可以委屈求全。余生,我想让你快乐,最好,你永远都不要再问我,忧伤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