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的伤口让琉璃沉沉睡去,傍晚醒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夕阳的余晖照在她满面泪痕的脸上,也许刚才的噩梦真的太过真实,太过悲伤。房间里静悄悄的,窗框的影子在地板上浮动,明暗不清。她慢慢坐起身来,踏着步子拿起桌子上的纸杯给自己接了杯水,坐在凳子上一口口地抿,仿佛想要将时间就这样静止在喝水这一刻。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低下头想控制这种难以言状的悲怅,梦里的画面却猛烈地撞击她敏感的心。如果……如果她走出这个房间,梦里的一切变成现实,那时的她该怎办?这些年她只剩下了他们,可是如果她认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全都转身离开,她伸出的手应该去抓住谁的影子?
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经夜色如墨,也不知跟自己打了多少次气才鼓起勇气。
走廊里,有人喊她“丫头”,跟梦镜里一模一样。她定在原地没有动,那人又唤“丫头。”她转过身,做着跟梦里一样的动作。
梦里炎夏在灯光交错中,跑过来抱住她关切地问:“丫头,你醒了?”
此刻,炎夏真的跑过来抱着她问:“丫头,你醒了?”梦里她说:“我早醒了。”此刻,她说:“我早醒了。”
炎夏放开她,揉揉她的头发:“璃阿姨已经……”
琉璃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打断他的话:“不要说了,不要说……”哭着蹲下身来,将脸埋进膝盖,从未有过的绝望袭来。母亲丢下过她,做过错事,可她到底不是个孝顺的女儿,在母亲患病四年后才知道,却在这短暂的陪伴时光将母亲推向死神,她不应该让她喝酒的。梦里的炎夏说妈妈已经……死了……
炎夏似乎对现在的状况有些莫名奇妙,蹲下身来,拍着她的背:“丫头,你怎么了?璃阿姨已经醒了,你不去看看她吗?”
琉璃抬起头来,泪水的阀门立即关闭,绯红的眼睛,带着疑问,带着期望,带着喜悦,又带着探究。炎夏叹口气,揉揉她头顶的发柔声道:“傻丫头,刚才又做什么梦了?”话音刚落,地上的女子“蹭”地站起身跑向病房。
炎夏看着女子倔强的背影,明亮的眼神暗下来。刚才他和Lord去了后山。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交谈了。第一次是几个月前,他从这里离开后去找了Lord,那天Lord正在机场怒斥跟丢了琉璃的一众人,他静静地等他发完火。几分钟后,两人坐在机场旁边的咖啡馆里,Lord说:“我不允许她离开我的视线,我会立即出发去找她,用最快的速度将她和她的母亲带回奥地利,我希望你从此以后不要出现在我和琉璃面前。”
炎夏说:“你这样着急的想要和琉璃结婚,是因为跟我吃醋?还是因为你在逃避什么事呢?你知道Perry怀孕了吗?......你这样震惊地看着我,是没想到我会找到她,还是你不知道她怀孕了?“炎夏嘴角的弧度上扬:“你知道错过爱情是什么滋味吗?你想清楚。”
Lord沉默。
炎夏说:“我们打个赌吧!规则很简单,如果你在两个月之内,找到琉璃,我输:Perry交给你,我不再见琉璃。没找到琉璃,你输:Perry还是交给你,我只需要你给琉璃一次选择的机会。
Lord说:“好。”
有人说,世上有三件事藏不住,咳嗽,贫穷和爱。炎夏想,Lord这样一个风云人物,最终还是败给了爱情。或许他也是在遇到Perry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爱情,才明白原来对琉璃的控制和占有是另一种情感!那些让人欣慰的改变也不是因为琉璃,是因为Perry,带给他爱情的女子。
琉璃的耳环,是炎夏拜托母亲换掉的,拿到耳环后,炎夏派人带着它,辗转各地,领着Lord转完了大半个中国。几天前炎夏收到消息,Lord已经知道母亲的住处,原来Lord在追踪耳环位置的同时,也在迷惑炎夏的视线,其实暗中在派人调查,不久后,得到结果的Lord也凭借敏捷的思维,在第二天截获了琉璃的耳环。
炎夏得知消息后,派人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对,发现这里种植了很多罂粟,还有一些军火。”
罂粟花的事,琉璃曾经提过,她说Lord尤其热爱罂粟花,在后山种植了一大片罂粟,再忙也会抽时间去亲自打理。炎夏偷偷去查看了那些罂粟,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不远处的军火库。Lord一定会回去处理他的军火库和罂粟花。很显然,Lord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军火库和罂粟花消失了,此时才能站在此地。
后山的对话让炎夏之前十足的把握变得有些不确定了,此刻,他猜不透Lord的想法。
Lord说:“我要带走琉璃。”
炎夏诧异:“两个月时间够长,你输了。”
Lord笑:“她们两个我都要带走。”
炎夏怒:“在你爱上Perry后,还要跟琉璃结婚时,我就应该认清你。”
Lord笑意更深:“不,你没有看错我。但是,你要知道,人,是会变的。”
炎夏说:“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东西永远不会被人抢走,琉璃才会离我越来越远。但是现在我认为:是自己的东西,就应该好好护在怀里,要是有人来抢,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直到图谋不轨的人连动心思的力气也没有。”谈话至此结束,两人各自转身离开。
“云儿,我们不要闹了,好吗?”父亲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
琉璃不知该进去,还是离开。父亲的声音又传来:“我们都老了。”母亲说:“梓宸,如果你觉得我可怜,同情我的话,那么,刚才的话请你收回。”
琉璃走进房间,看到父亲坐在病床旁,拉着母亲的手,母亲将脸转向一边。她走过母亲的身边没看父亲一眼,喊到:“妈。”
梓宸的脸上似乎有些尴尬之色闪过,站起身看着琉璃说:“璃儿,有空谈谈吧!我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十二年来是梓宸第一次这样温和地叫她璃儿,表面再镇定,呼吸也停顿了半秒,她没回头轻声应到:“好。”父亲的脚步在她背后远去的同时,母亲转过头来,她坐在刚才父亲坐的位置看着面色苍白的母亲,露出最轻松的笑容问:“妈,你好点了吗?”母亲点头。
她又问:“渴了吗?我去给你倒水。”母亲摇头,缓慢地伸出手来拉她,她急忙将手送到她手掌之中。母亲说:“璃儿,你就坐在这里不要动!陪妈一会儿。”琉璃点点头不再说话,等时间流逝。夜风吹过窗台,吹过琉璃和母亲的脸。母亲叫她:“璃儿!”她轻嗯一声表示自己在。母亲闭上眼睛问:“羽翼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