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沫沫从来没有看到过炎夏如此一面,他早就褪了稚气,不再是那个逗她开心的大男孩。是谁?除了琉璃,谁还能让他蜕变?琉璃,这些年来,我付出这么多,我放不下,就如我母亲当年,我不会祝福你们的。
午夜,酒店的阳台,羽翼站在窗前低头看着下面的闪烁着寂寞的霓虹,手中是璃儿去年生日给他买的那对十字架的耳钉。他还是选择留下来,他想如果她有需要,他可以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有些讨厌打断他回忆的电话,不耐烦地滑过屏幕,声音低沉到了极点:“喂?”
让他讨厌的声音传进耳朵:“是翼吗?我是沫沫……”未等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她又打了过来,羽翼接起电话刚想发火,那边说出的内容却制止了他:“琉璃在湖心公园,你马上去找她,记住你一个人去!”
“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随便你!”
有时候我们并没有相信别人的话,只是不愿在乎的人有任何危险,不管是不是圈套都义无反顾地跳,不然怎么办呢?
羽翼在街心公园转了几圈,也不见人影,怎么也联系不上璃儿,内心的焦虑和恐惧随着脚步一点一点加深,腿部的疼痛渐渐蔓延,冷汗从鼻尖冒出来,然后额头,背心,下巴细密的珠子控制不住的流出来。他不应该来,在这片密林里,他的腿伤还未痊愈,他能帮到璃儿什么呢?或许应该离开,想想其他办法,却听见一阵响动,于是忍着小腿传来剧烈的疼痛走过去,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掉下来,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倒下去。黑暗中,似乎听到琉璃呼喊他的名字:“翼,翼,你怎么了?”
在母亲的小木屋里熟睡的琉璃收到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短信:羽翼出事了,湖心公园,快去找他。她试着联系羽翼,却怎么也联系不上。终于还是决定来看看,黑暗中摸索许久,刚看到羽翼,就见他软软倒下去。她惊慌地喊他的名字,她想跑过去扶起他,刚到他身边也失去了意识,软软倒向地面。感觉有人过来了,将她们抬起来,再后来她完全昏睡过去。
母亲拿着报纸的手颤颤巍巍地放下来,眼睛无助地望着门外,昨晚琉璃出去后再没回来。难怪昨夜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原来所有发生的事都有一定的预兆。报纸上一张特大彩图赫然是琉璃和羽翼同床共枕而眠,两人衣衫零乱不堪,相依相偎,标题更是触目惊心。
炎夏带着疲惫的神色终于找到琉璃,欢欣地走进小木屋,琉璃母亲告诉他:“璃儿刚走。”他追出去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低着头返回屋子,抱着书动也不动。早晨,第一缕阳光照着他些许苍白的脸庞,他听到鸟儿的欢叫声中有脚步声靠近,双眼一下子有了聚焦,他开心地站起身,却原来是琉璃母亲,她将报纸放到了屋里的小木桌上。这里还有人送报纸吗?此刻,他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看到了报纸上的照片和那触目惊心的标题。他不敢相信,从桌子上拿起报纸,眼睛睁大了好几分,看了许久,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如蚁蚀心,怎么会这样?
羽翼坐在轮椅上低头沉默,父亲从未像今天一样如此暴躁不安,拿起茶几上的杂志就砸过来,嘴里大声质问:“你干了什么?你都干了些什么?”一遍一遍响彻客厅的每个角落,他从头到尾也没说话,等父亲安静下来,看他坐下来揉着太阳穴的位置,脑袋一直在左右摇摆,是想否定眼前的一幕,也是在责怪自己。
羽翼等父亲渐渐平息了心情才开口:“对不起!我......”不想父亲却突地站起来,打断他:“她是你妹妹。”羽翼想要澄清的话哽在喉咙,他睁大眼睛问父亲:“你说什么?”那眼里有深深的惊恐和沉痛,怎么会是这样?
寂颓废地垂一下头,缓缓坐下来,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儿子,俊朗的容颜瞬间苍老许多,眉间的川字愈发明显,他张开口艰难地说:“翼儿,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我跟璃云的亲生儿子,璃云是琉璃的妈妈,也是你的妈妈。”如果多年以前他就学会了放下,将真相告诉他,那儿子是不是就不会爱上琉璃?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羽翼由愧疚到哀伤到愤恨……“你胡说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羽翼大声吼到,仿佛声音大些就可以消除心中的不安。
寂看着他,眉头邹得很深继续道:“琉璃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寂没有再给机会让羽翼说一个字,他一口气将当年的事一字不漏地说完了,像害怕自己停下来就再没勇气开口一样,故事结束后,客厅里陷入寂静之中。良久,良久......羽翼沙哑着声音质问:“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早说?我竟然对你的收养满怀感激?你让我怎么面对璃儿?”
你明明知道秘密终有一天会藏不住,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期望这个秘密晚一点被人发现,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煎熬中抉择,却再也没有当初懵懂时的勇气。那时候你孤身一人,你什么都不怕,不怕世俗的眼光,不怕爱的人憎恨,不怕这个小生命带来的一切麻烦;你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一点点长大,为他的笑容而开心,为他的忧愁而忧愁,慢慢地你开始发现自己变了,变得很软弱,担心渐渐长大的他不快乐,担心他不健康,担心他的当下和未来,当初藏起来的秘密变得越来越应该是个秘密。如果可以,你希望他一辈子也不知道,虽然你总是在梦中当一切都告诉了他,看到他笑着原谅你,看着他微笑着叫你爸爸。
寂看着儿子,此刻的他感到如此无力。他说:“翼儿,将你送到孤儿院,又以养子的名义收养你,都是我不对……”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女佣的声音传来:“老爷,琉璃小姐醒了。”寂迅速收敛了神情又变得以往一样没有情绪,脸上似有千年寒冰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