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挨家挨户的人们会在白昼将挂在自家屋檐下两只大红灯笼拆解下来进行清洗,好把新年里的好运气统统收拢到怀抱。华实一家也不例外,虽说是在现代科技进步的时代里少有两层的小楼,但盖房的时间却是区里最早的一批之一。华实母女俩对这满是她们用“汗血”筑成的家无半点儿抱怨。
华实从仓库搬来梯子,一人卸下在她看来如若庞然大物的红灯笼。好心的邻人看不过去便帮着把灯笼卸下轻放在地面,还替华实提来一大桶清水。让华实不知怎么感谢才好,毕竟在城市里好心人不多见,别的人不倒伐你一饼算是很好了。眼见邻人要走,急忙喊他稍等下,自己便进屋取了一瓶自酿的米酒送给邻人。“叔叔,这瓶米酒你拿着,算是作帮忙的礼物。”邻人也不推托,接过米酒揣在怀里,大笑着走进自家。
华实舒了口气,她人小,可人情世故这些自己都懂。人家帮了忙,就是欠了一个人情。自己家里没啥好东西,就把过节用的米酒送过去,这样一来也就抵消了。米酒嘛,华实也不心疼。家里没啥要来的亲戚,她和母亲又不喝酒,留着也没用。送出去的别人会用上,不算亏。
天暗下来,风也起了。华实算着时间快到,从屋里扛来一张小方桌摆在西南方,端出早晨弄熟的整盘胖鸡,放在桌面正中央。她点上蜡烛,插在一杯土里。对着那头拜几拜,这是祭祀神明,同时也是老祖宗传下的习俗。感觉时间够了,华实便收拾好祭祀的物品合着抬进屋,又拿着一把扫帚出来,清理灰土。见地面干净,停下手脚,华实跟刚出的妇女打声招呼,问候几声,告了辞,就回屋上好门锁。
过了不知多久,夹边小路陷入寂静,人走步的声响显得更清晰。“嘟嘟嘟”“嘟嘟嘟”小电动车的喇叭声即近,华实猜着是母亲回来了。放下切菜刀子,洗下手,在小围裙上擦下,踏着小碎步开门一看。果然是母亲!
苏月带着风馈赠的寒气,哆哆嗦嗦地停好车。“今天没累着你把?真是的,除夕还要去上班……”华实摇头,这点事情算不了什么,自己不行也是可以请求邻居帮手,只不过要送些“情义”报答罢了。“妈妈,你先休息。很快就可以吃了。”华实刚要去厨房,苏月一把拉住她。“一起,我好久没做菜了,让你尝尝妈的手艺。你来打下手就行!”母亲做的菜哇,她确实好久没吃过了。
母女俩合力创造一桌好菜,华实看到满桌的菜与汤有点汗颜。这么多,得几天才吃完。苏月知道女儿的顾虑,拍下华实的肩头,笑说:“过节就要吃多点,吃不完还可以放冰箱。”好像有道理噢,那就吃吧!华实盯着满桌好菜两眼放光,仿佛苏月一声令下就可随时开吃,大饱口福。苏月眯着眼,嘴角、眼底都是满满的笑意,忽地喝道:“吃!”华实便放开手脚,埋头大吃特吃。
很久没吃得这么痛快了,华实看向夹菜频繁的苏月,心想母亲终于开心了。自从上次外婆家回来,她就再没提起过精神,也再没对她笑过。希望明天,不,是以后母亲还是像今天这样笑。自己呢,长大赚多钱,就带着母亲看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再不是“一市悉景,无城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