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开始向四周散退，东方升起黎明的曙光，又是一个清晨。华实和母亲苏月早早地起了，换上一身正式黑白相间的服饰。这两身服装是华实的小姑定做的，她是服装店的老板，平时也常送些好吃的给华实，人挺好的。华实将弄好的早餐摆放在桌上，便唤道：“妈妈，粥可以吃了！今天有我家自制的腌菜，包好吃！”“嗳，来啦。”苏月拖着如有千斤重的身子，一摇一摆地荡悠到餐椅上坐下，便像软泥一样趴在桌面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妈妈，你是不是熬夜了？好歹也照顾下自己嘛。”华实无奈地摇头，替母亲夹好菜放在粥面。“明明我才是大人，结果被自己的女儿照顾。”苏月拍了拍脸颊，支起惰性的身骨子，抱歉地看着操忙的女儿说。“没事的，妈。你看我也不小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干些家务活。”华实满不在乎地回答，“况且，孩子心疼妈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苏月看着自己拉扯大的娃如今大了一点儿就当起小大人的华实，心中无尽头的是愧疚，她嘟嚷着：“你才九岁啊……”“妈，你说什么？”“啊，没什么。快吃吧，你大舅的车子就要来了，别让他等急了。我们…我们还要去你外婆家呢！”说罢，苏月便埋头解决碗里的食物。华实只能把疑问吞下肚里，想着等下再问。
母女俩刚出门，就看到大舅的旧式面包车停在她们居住小区的大门口。苏月拉着华实的手快步走向车旁，朝里头驾驶位上的大舅点了头，拉开车门进去。小华实第一次见到“智能”的车子，一下子看入了迷。如果她有这样的玩意就好了！“快进来”听到母亲叫她，顿时收回了云游四方的思绪，手忙脚乱地上了车，靠在母亲的身上，面上则是一脸尴尬。华实坐在柔软的座位上，感到惊奇。好软的椅子，比我们家的棉被还软！真舒服~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车内的气氛变的凝重。大舅子首先打破这沉寂：“老二昨晚打了电话给我，说已经定下来，如果有异议就等今天见了面，把母亲安葬后再提出。”苏月垂下眼帘，冷声问道：“定下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昨天走的太匆忙，当然不知道！是指将母亲遗留下来的财产咱们几个兄弟姊妹平分了。”华实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围。只感觉到大舅子说这话时，母亲好像很悲愤。她想抱抱母亲，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母亲出门前跟华实说过，无论她和大舅子说些什么，都别说话。那是，大人之间的事情。
接下来，苏月和大舅说了些什么。华实并没有在意，她只是看着车窗外飞快闪过的景，思考着外婆怎么样了，会不会见到小姑，今天晚上要做什么家常菜，还有什么活没干……
时间流逝的快，不受人们的拘束，潇洒地做想做的事。外婆家就在前面，华实跟着母亲下了车，一眼望见大长廊上不知何时搭起一座黑色的帐篷。“妈妈，那是什么？”小华实终究是孩子。“那是悼念外婆生前的乐队。”生前…生前是什么时候？“那外婆呢，外婆去哪了？”苏月没有回答，带着华实走进祠堂，那里有一口大大的容器。“妈妈，外婆在这里面么？”苏月点点头，说：“外婆她累了，需要休息了，所以安详地睡在里头，与世长眠。”话里的悲伤感染着华实，“外婆是不是睡着后永远也不起来了？”“嗯。”
送归队来了，华实真实地看到四个男人将外祖母睡的“床”扛在他们宽厚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向山上缓缓走去。她紧随着母亲所在的队伍，眼睛却不住地盯着。脑子里是一片旋涡的空洞。山头上的风很猛，极寒。冷的华实不停地打冷战。苏月将脖子的长围巾解下披在小华实同冰锥样坚硬的身上，抱着她：“还要好久才能回家呢。”
“下！”主持的人忽地大喊。随着这大喊，苏月紧紧地抱住华实，抱住她的人儿，身体微微颤动。华实闭上眼睛，听着周围抽泣的声音，感受山风刀割般疼的寒，华实想起邻家那个与她同龄的女孩这样跟她说：“每个人老去的时候就一日比一日更困倦，当他们忍不住睡虫而睡着时，他们就被装在一个大箱子里，让他们的亲人与友人送他去天国，享受从未有过得幸福。”她觉得外婆就是去到那个有着天使的国度了。
华实模模糊糊地转醒，争吵的声音传入耳里。她想睁开疲惫的眼皮一探究竟，不料母亲附在她耳旁小声地说：“先别睁眼。休息会，等下妈妈带你回家。”华实翻了下身算是做出回应。“苏月，关于……”“二哥，把属于我的这份你们平分吧！我只想和我的女儿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苏月语气坚决，不带任何质疑。“好吧，我知道已经不可能再改变你的想法了。”苏月看着她亲二哥装模作样地叹气，面上虚假的遗憾。“那我先带我女儿回去了，你们慢慢叙。”不等他们的回答，苏月便抱着自家闺女跨出门槛，叫了辆的士渐远了。
回到家，熟悉的气息让华实把不开心的都消散。她睁开惺忪睡眼，寻找着母亲的踪影，和她一起准备今晚的晚餐。华实在主室的门口停下，她见到了母亲，而母亲在流淌那可恶的泪水。母亲没有发觉华实就在门口，华实也不想让母亲察觉让她更难受。华实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母亲，她知道母亲手里的照片是什么，她也看到过。那张因年久而泛黄照片，有着外婆、有着抛弃她和母亲的父亲、还有很多不识的亲戚。
天暗下来，在这个时候曾经有一个人这样跟华实说：“不要把反面的情绪积蓄太多，要适当地发泄出来，跟最好的人说，前提下是那个人是否介意。华实，你要懂得这个，不认识的人在哭，你别笑。总有一天你也会在别人面前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