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黑夜里,微风轻轻的吹过草地,吹起青蓝色的裙摆,山涯上的李馨环抱双腿坐着,与那天她偶然得到的朋友聊天,小鸟虽不会说人语,却有着几分灵性尖呖的声音时长时短、时浓时淡、时远时近,一人一鸟却相谈甚欢。
“林墨,输了,可不许耍赖。”淡墨的眉,棱角分明的轮廓,正值青年的他,额头的发丝却染上了几缕白色,身着墨黑色的布衣,面料普通,与身旁华衣锦服的青年携肩而立,外人知是家仆,只有他俩知是至交。大概三年前,林墨像往常一样去郊外游玩,路过一颗青松时看见树下躺着一个男子,衣服有被刀割破的痕迹,草地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林墨本不爱管这些闲事,但男子腰间的佩刀引起了他的好奇心,那是一把木剑,却不是用普通的木所制,乃是取自长在深山里的衾寒树,它从发芽开始到可做剑需十年,十年时间长得并不高大,外表只是像一棵平常的小树苗,只有通过棕色树皮下隐隐透出的雪白色条纹去辨认,无论春夏秋冬都透着丝丝寒气,所以取名为衾寒树,由于它木质硬过金石所以被做剑技艺高超的工匠用来制作宝剑,好玉不仅难寻,还需精雕才可成为一件好器,敢于拿衾寒木做剑的工匠世间少有,十年成一木,百年磨一剑,上好的剑需三代铁匠共同打磨。传言百年前的云殇国皇世密藏了一把剑,名为雨霖,因那位工匠在寻找衾寒树时,从清晨出发,进入深山一直寻到傍晚,突然天空中下起了滂渤大雨,他被迫跑至临近的树下躲雨,发现身旁刚好是一棵上好的衾寒树,便在铸剑时取名为雨霖,在传承至第三代工匠时,突然就没了消息,许多剑客都等待着雨霖剑打造好的这一天,剑却仿佛炊烟一般了无踪迹。后来有传言雨霖剑藏在皇宫之中。林墨曾在阅读一本古籍剑谱时,看见此剑的画像,外表很普通,但在剑柄末端刻有精细的龙纹,能拥有此剑的人绝不是普通剑客,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林墨便把他带回府邸疗伤,安置在一处较隐秘的厢房内,把雨霖剑放在一个厢房的木盒中,大夫来诊断时,说只是些皮外伤,无碍,休息几天即可。林墨以为这大夫才疏学浅,便另请了几位大夫,这些大夫均为霜叶城里的名医,对床上之人把脉之后都显出很放心的样子,说无碍,皮外伤,疗养几日即可。
两日后,床上之人果真醒了,看着面前这陌生的环境,立刻就变得警惕起来。这时门外传来男子沉重的脚步深,他便假装未醒倒了下去,门轻声推开后,脚步声到了床前,脖子上传来了丝丝凉意,他明白放在脖子上的是剑,“别装了,醒了就起来吧!”林墨将剑以恰好的力度放在他的脖子上,见床上之人并无反应,便又说,“你说这剑放在脖子上,再入几分,才会出血呢?”林墨并没有加重手下剑的力度,人却醒了,双眼明亮没有丝毫的畏惧,与林墨对峙道,“救一个人,就这样杀掉,林城主不觉得亏吗?”林墨会心地笑了笑,眼中的微波似被雨滴惊扰的湖面,未曾料到自己倒是被敌人先了解了弱点,“有的事该亏时,还真得亏,我可不是一个亏不起的人。我问你三个问题,若一个隐瞒,这剑便加重一分力道,你没资格与我谈条件,你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说真话,第二种,说假话。现在第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房中的空气顿时都变得厚重了几分,短暂的沉寂后,他说道,“冥烨,火华烨”林墨的心中轻微地震惊了一下,冥烨两字是杀手界里排得上号的人物,“第二个问题,这你的佩剑是不是雨霖?”冥烨的目光又添了几分敌意,“是。”“最后一个问题,若留在这府中,你可愿意?”冥烨带着轻蔑的笑意说道,“城主何必明知故问,我若是有求荣之心,今日怎会叨扰您?”林墨的眼中确是多了几分自信,“留我府上,若是求安宁呢?”冥烨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安宁,只怕连你自己都无安宁,我留下来又谈何安宁,城主是在与冥烨说笑?”林墨依旧严肃着说道,“救回你那日,我将一具尸体留在了树下,那具尸体带着用你的脸做的蚕丝面具,我在那里守了两天,确定消息散开后,便一把火将那具尸体烧了,也就是说冥烨已经死了。”林墨在那日断定这人定是结了不少仇家,若是想留作己用,得给他换个身份。“雨霖剑若是没被烧掉,城主就不怕惹火上身?”林墨回道,“雨霖剑的确没被烧掉,不过我烧掉了另外一把用衾寒木做的剑——钥晴。世人皆知雨霖,却只有我知钥晴,雨霖的第三任工匠恰好是我的爷爷,他当年铸造的雨霖并未被皇室夺去,那不过是一个谣言,为了更好地夺位,雨霖被送给了他的一位心腹大将,夺位成功后,那位将军失踪了,雨霖也不见了踪影。钥晴是我爷爷不甘心失去雨霖,而造出来的,我当初以为雨霖也不过如此,却未料到钥晴差了那么远,一把火过后也无人知那是钥晴而非雨霖,留下来,怎样?”冥烨的心中似乎被一把最利的刃戳中了最薄弱的地方,平静地说道:“冥烨我如今不过废人一个,城主是否可真想好让我留下?”林墨疑惑地看着他,便听他接着说道,“你将我从树下救起时,在脉像上看不出我的内伤,而我却失去了护剑的能力,难道就未起疑心吗?我的确无内伤,只是内力尽失,十年修为,丝毫未剩,城主不必问其原因,若是仍有留下我之心,我定不离。”男儿有泪不轻弹,冥烨说到此处似乎字字锥心,刚毅的眼眶中似有泪水在打转,凉意从颈上消失了,林墨将剑收回身侧的剑鞘说,“雨霖剑只有你冥烨配得上,我留下了剑,自然得将你留下”。
转眼三年已过,林墨倒是没聊到他们会这样相投,成为了好兄弟,冥烨自己取了个新名——羽,或许这次重生便是新生的羽翼,一羽足够。
这次他们打了一个赌,这个赌与李馨有关,羽不愿林墨将无辜的人牵扯到这场战争中,便以比剑为约若羽赢了,则放了李馨。羽的内力只有三年基础,这一比无疑是鸡蛋撞石头毫无胜算,而林墨确明白,羽算得不是实力,是自己的心,若是自己也有不忍之心,那么这颗棋子便不能再留。
三招后,落叶渐渐从空中飘向地面,耳边似乎仍有阵阵剑风,林墨输了,嘴角的笑意是那样无奈,“羽,你到底是局外人看得清楚,今日我怎会对一个小女孩下不了手。”说着,林墨便倒在草地上,不住地问着:“我怎会对一个小女孩下不了手!……”
“哥哥,你在这呢!”李馨开心跑在紫若的后面,林墨诧异地看向李馨,“你怎么会在这?”李馨以为哥哥对她的到来会很开心,却看到哥哥的声音中有一丝烦意,顿时愣着站在了那里,“是紫若带我来的,”李馨指着空中盘旋的鸟说,“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紫若,今天她突然就往这边飞来了,我都快追不上它了,没想到会在这看见哥哥。”羽在听到脚步声后,便离开了,只剩林墨背对着站在草地上,林墨转过身道,“馨儿,你知道你忘记的记忆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