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冉在龙府住了几日,他乐于助人总是主动帮助其他的仆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大家都十分喜欢他。
闲暇的时候,他会在府中散步。
彩汀还告诉过他,府邸的南面有一个小房子,被锁住了,只有将军能进去,旁人连靠近都不许的。
宫冉为人谨慎只敢离那个地方远远的,此时做了一天活计的他背靠在一颗百龄的柏树旁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休息,过不多时,只觉得脸上有东西,他睁开眼睛一抹,湿漉漉的,便以为下雨了,可是他抬头望天,却连一片云彩都不见,哪里来的雨?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把手放在鼻子下去闻,却差点恶心的连手都不要了。
宫冉愤怒的朝树上看,却什么也没有,正纳闷的时候,一阵“雨”淋下使得他的衣服上也沾满了污秽。
“你撒尿在人身上害不害臊,快道歉!”宫冉朝树上的始作俑者喊道。
“咯咯咯。”宫冉听出那是一个比自己小的多的孩子的笑声。
那孩子被茂密的树叶遮住,一时看不出来,不过这时他自己把树叶拨开露出圆圆的小脑瓜冲他喊道:“陪我玩。”
宫冉见这孩子那么小竟能爬上这么高的树,心中佩服,但他这实在很危险,于是就提醒道:“你快下来,当心摔了。”
“不会,我很厉害。”那孩子像个猴子一般哧溜哧溜的从树上下来,宫冉暗中比了比,他还不到自己的大腿。
“你是小公子龙虎?”宫冉觉得无论如何龙府也不会收这么个小不点仆人,这孩子这般淘气,又迫切的要和人玩耍,必是小公子无疑了。
那孩子点点头,欢笑着朝他一伸手要抱,不过宫冉刚入龙府,彩汀刚刚和他说过的规矩,他又怎么会忘?于是只好忍着恻隐之要跑掉。
可是龙虎却上前一扑拉住了宫冉的手,宫冉看他的脸上竟挂上了泪珠,鼻孔中的鼻涕泡忽大忽小的,宫冉既觉得嫌弃,又觉得于心不忍,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从怀中掏出手帕替龙虎擦去鼻涕和泪珠。
见他的脸已经干净了,宫冉把手帕叠好重新放进怀里说道:“张安不便在这里久待,小公子请自便吧”
龙虎紧抓着他的手央求道:“和我玩。”
宫冉一边把他的手拨弄开一边说道:“非常抱歉,夫人有命,张安不得不从。”
小公子道:“那你怕娘亲,就不怕爹爹吗?等爹爹回来,我告诉他,你欺负我。”
宫冉辩道:“这么多人都不理你,为何单单要告我?”
龙虎挠着脑袋想应对之法,宫冉趁此机会连忙跑远了。
汪氏的温柔可亲宫冉是见识过了,但龙毅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一定十分凶狠,万一那小家伙向他爹爹告状,宫冉岂非小命不保?须得想个法子才是。
宫冉不亏是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徒弟,他很快就想到先下手为强这一招。
天色渐渐的黑了,他看着小公子所在的方向,忽然担心起来,他那么小,一个人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偏偏好巧不巧的下起了雨,宫冉顾不上执行计策狂奔回小公子所在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小人儿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宫冉见了很是不忍,深深的懊悔自己刚才的想法。他连忙脱下外套把这个递给他说道:“把这个盖在脑袋上,我带你找个地方躲雨。”
龙虎接过衣服把他放在脑袋上然后执着的伸着手要宫冉抱,他没办法总不能一直在此淋雨便伸手将龙虎抱起。
雨渐渐下的大了,他四下寻摸着想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本来有许多房间的,但他怕里面有人,并且担心那人会撞破自己破了规矩的事实。
“小公子,哪里的屋子没有人”宫冉焦急的喊道。
龙虎用手往前一指,宫冉见那个房子虽不算破旧,但和其他房子比起来,简直就是黯淡无光。
这分明是柴房么,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宫冉自嘲道,这里当然不会有什么人了。
于是宫冉便朝那个地方跑去,到了柴房门口他将龙虎放下并将门推开,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直咳嗽,龙虎倒是没什么事高兴的在里面又叫又笑。
“喂,别喊了,小心让人听见。”宫冉提醒道。
“嗯。”龙虎听罢竟捂住了自己的嘴,那样子可爱极了。
正被龙虎这一举动逗乐的他马上收回了笑容,因为他看到柴火堆下有一张薄薄的小褥子,一看就只能是眼前这个小人儿所用的。
看到此处,他不得不在心中对汪氏的人品打个问号。
龙虎见宫冉不说话生怕他再次跑开便死死的拉着他的手不放还不厌其烦的重复:“跟我玩。”
宫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温和的对他说道:“现在正下着大雨,也玩不了什么不如我给你讲故事吧。”
“好。”龙虎欢快的答应着。
宫冉问道:“小公子喜欢听什么故事?”
“打仗的。”龙虎很快就想到一个类别
好么,不愧是将门虎子,宫冉摇头叹气。
宫冉在心中搜索着以前看的打仗故事,想到后对小公子说道:“讲鱼瀚之战吧!”
龙虎道:“好。”
鱼瀚之战就发生在三年前,那时应氏离夺取人族统治权已经不远了,前朝陆氏的丞相崔平却依旧在负隅顽抗,应氏命令大将军龙毅将其剿灭。
要说那崔平少年出道就凭着高强的武艺畅行江湖,后来又苦学兵书,他虽然没有龙毅的天分,但几年来刻苦学习,也是不容小觑的。
崔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带着五千余名精锐的步卒,分两路包抄欲奇袭龙毅在营内的粮仓。
而龙毅早就料到这一点早早的在附近埋伏了弓弩手……
宫冉讲到一半,龙虎便插言道:“太好了,爹爹一出手把他们都射死了。”
小小年纪,怎么想到那里去了,宫冉暗想看来龙毅也给他讲过不少打仗的故事,死亡这个词他可能还不明白,却已经不陌生了。
“小公子?将军给你讲过这个故事吗?”宫冉记得别人评价龙毅的战斗成绩时,一般都是拿这个当例子的。
龙虎摇摇头。
宫冉并没有做出吃惊的样子,这也不难理解,他听师父讲过龙毅和崔平不仅仅是敌人,他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弟,后来更是在天伦庙内结为异姓兄弟,若不是崔平身上生出了许多变故,他们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如此看来,龙毅应该很重视二人之间的感情,因此不会拿这个人尽皆知的故事当做自己炫耀的资本讲给自己的孩子听。
“后来怎么样了?”龙虎见宫冉讲到一半就沉默了便催促他继续往下讲。
“崔平武艺高强,虽然遭到突袭但却丝毫没有后退之意,他一刀砍死了弓弩手的指挥官,使大将军的军队方寸大乱,就在崔平军以为奇袭成功的时候,大将军从他后方杀来,原来大将军早就在崔平军中安插了细作,当崔平袭击他们的粮草时,大将军已经使他的大营起火了。”
宫冉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而这个故事也有十几个不同的版本,但他相信师父给他讲的一定就是真的,因为那时张琦是崔平的谋士,只是奇袭之前张琦劝过崔平不要亲自前去,但他不听。
“最后谁赢了。”小孩子不会管过程,只要知道结果。
“自然是大将军,不过他并不开心。”宫冉拧着眉头道。
“爹爹都打赢了,为什么不开心?”小公子倒是眉开眼笑在柴房里一边绕着圈跑一边道,“我很喜欢爹爹,将来要和爹爹一样做大将军!”
“您是将门虎子……”宫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外面的瓢泼大雨击打在地面的声音真的可以激发人的睡意,更何况这里的光线不足,再加上宫冉已经‘殚精竭虑’了好些时候,身上觉得更加困乏了。
要不是这场大雨,他现在应该早就出去了,可是它下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减弱的意思,虽然精力充沛的龙虎一直没有放过他,但他还是让睡意沾满了整个头脑。
下了整夜的大雨,当第二天清晨阳光普照的时候,空气是无比的清新,可是宫冉认为自己恐怕是再也呼吸不到了。
睡醒了的他发现自己在一间干净、整洁又华丽的房间内,周围还沾着许多仆人,在房门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夫人,她一直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但是那笑意中却透露出一种让人难以明说的感觉。
“哎呦。”宫冉使劲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好证明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终于清醒过来的宫冉连忙爬起身来朝夫人跪好磕头道:“张安给夫人请安。”
汪氏并没有叫他起来而是继续以温和的口气对他说道:“你昨天玩的还好吗?这几日我们是否亏待了你?”
宫冉连头都不敢抬他眼看着自己脸下的红毯落下了几滴汗渍,彩汀给他讲过的,谁要是搭理小公子谁就可能被一顿鞭子打死的这句话他可没有忘。
“不,夫人待张安恩重如山,是张安违背了规矩,甘愿受罚。”宫冉稳住情绪尽量让自己不至于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汪氏道:“好,你既然承认了,咱们就按照规矩来办,来人。”这回她一改往日的温和,语气中透着无比的愤怒。
“有。”两个精壮的仆人走到了汪氏面前。
宫冉抬头看他们的每一个人的身材都是一个顶他三个不由得心中发憷,为了活命他脑子里不断搜索着师父教他的应对之法。
汪氏瞪了宫冉一眼,那两个仆人会意,其中一个用右手薅住宫冉的后脖领子要往外拉,汪氏身旁的彩汀刚要开口替他求情,却被汪氏可怕的眼神挡了回去。
“夫人,您不能杀我。”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宫冉的一句话为自己赢得了些许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