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阵烟雾不是别人,正是龙霞的夫君陆行,那长郡主见了丈夫心中欢喜跑到他跟前抱住他的臂膀说道:“你怎么这时才来?”
陆行看着妻子说道:“这几日为夫一直隐身于武英殿中,你说你看大哥一眼便走,现在他回来了,咱们也该回家了吧?”
龙霞松开手并推了他一把嗔道:“你这一眼也太少了吧,我和大哥还有好多话要说,不能就这么走了。”
龙毅也说道:“妹丈,这又不是火上房何必如此焦急,你们且在殿中多住几日,寡人命下人给你们一个清净之所,保证不打扰你们。”
这句话让龙霞十分脸红,汪氏使眼色道:“身为国君,怎么什么话都说?”
龙毅满不在乎的道:“怎么了?国君就不能说话了,寡人本不想做这国君,可惜上命难为啊。”
龙毅重新骑上马带着仪仗队往殿内走,汪氏亦坐步撵相随,龙虎被龙霞抱着在陆行的帮助下驾云往里走,宫冉还跪在地上,身旁的龙节劝道:“他们人都走了,父君让你到正殿等他,要跪到那里跪去,再说孤会帮你。”
宫冉有他这句话慌乱稍解,他站起身要去坐步撵,龙节道:“孤先走,你等一会儿再走。”
宫冉点点头见龙节跳上步撵命那些轿夫道:“快些。”那些轿夫一个个健步如飞,很快就行到了宫冉看不见的地方。
过了片刻功夫,宫冉也坐上了轿子,他一路在心中盘算要跟龙毅说何言语,无心贪恋景色,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正殿。
宫冉下了撵对那些轿夫道:“你们下去吧。”
那轿夫的头头说了声:“遵命。”便指挥其他的轿夫离开此处,宫冉跑到正殿门口见有两个原龙府的家丁把守,但他们都直视前方就当看不见他似的,他推门进去家丁也并不阻拦。
他推开门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便问那两个家丁:“国君现在何处?”
一家丁道:“国君正在玉成阁和长郡主夫妇在一起,他要你在这里等着。”
宫冉谢过家丁走进正殿并关上了门,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叫到这里是龙毅发现了自己的身世,这一次却是违了禁令要领罚的,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进这不祥之地了。
既然要认罪,就要有个认罪的态度,他便跪在了一个蒲团下面安静的等待着。
大约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龙毅还没回来,宫冉忍不住要活动活动手脚但因跪的时间太长,气血不足,两条腿动弹不得了。
又过了片刻,外面的家丁才传道:“国君驾到。”
宫冉连忙跪直身子,只听外面又有拜见的声音,然后门就被一仆人推开,宫冉回头一看那仆人正是成义,而成义的身后便是军威常在的龙毅国君。
宫冉见了他想要给他行礼却因跪的时间太长腰背僵直弯腰都费力气,龙毅却不知内情对他说道:“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宫冉听罢谢了恩却仍不起身,龙毅笑道:“你不用害怕,刚刚孟竹已经和寡人说了,你这些天来的功劳足以抵消前罪,起来吧。”
宫冉依旧不起身,龙毅发怒以为他在威胁自己说道:“再不起来,寡人不客气了。”
宫冉低着头说道:“回国君,不是罪臣不起而是实在起不来了。”
龙毅愣了一下很快知道其中原委,他大笑一阵亲自上前将他拉起并冲外面喊道:“来人,拿把椅子来。”
宫冉连忙谢绝道:“罪臣怎敢僭越?”
龙毅道:“寡人不都说了抵消前罪吗?还说罪臣二字?”
家丁进来在龙毅的指挥下把椅子放在一边,龙毅将宫冉抱到椅子上让他坐好,然后才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坐好。
龙毅道:“你这身子骨也太差了,从明天开始你去练武房学些武艺还有以后世子也归你了,你一并好好教导”
第一次到这里国君将小公子交给了他,第二次又将世子交给了他,宫冉极力推辞道:“臣哪有资格做世子的师父。”
龙毅道:“寡人没回来之前,孟竹把你从头到脚的夸了个遍,他说这些天来你帮他解决了不少事情,寡人也在想着如何奖赏你。”
宫冉道:“臣违反了禁令,既蒙殿下抵消前罪已是感激不尽,哪里敢奢望奖赏二字。”
龙毅道:“自从知道你的身份以后,寡人本应将宫将军的灵位交给你来保管,只是因新人主登基,寡人要前去拜见因此不得空说,而且寡人听孟竹说,这一切都是小虎的主意对吗?”
宫冉道:“无论如何,也是臣教导无方。”
龙毅叹气道:“这孩子连寡人都不能让其完全听从,更别说是你了。”
宫冉听罢暗思,小公子才四岁就这般叛逆,到了十四岁还不是要上天?
龙毅道:“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你把令尊的灵位请到自己的房间去,然后准备一下如何教导世子功课吧。”
怎么还让我去教世子,宫冉又要推辞,龙毅道:“世子的武艺虽好,但书却读的不多,过去他做典军校尉的时候却是无碍,只是如今当了世子总要学些政事才好。”
一听龙毅说到此处,宫冉按住椅子扶手起身道:“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成全。”
龙毅大度的说道:“你有什么事,只要寡人可以办到的一定会答应。”
宫冉得了龙毅的承诺便大胆的说道:“将军可知杨国相现在和一年前有何不同之处?”
龙毅想了想说道:“头发比以前白了,你想说什么?”
宫冉道:“殿下初立,何氏留下的国政一定多如牛毛,而殿下您只处理军务,将税收、农耕、手工、商贾、文化和外务等等全都交给国相,国相日夜辛苦,已然苍老了许多。”
龙毅道:“那些事务寡人看着头疼,国相又擅长这些,所以寡人只好做个甩手掌柜了,若让寡人去做,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宫冉道:“殿下若是不擅长这个可以和国相商讨,也不至于全推给他,古时商鞅变法,百姓只知有商鞅而不知有秦王,殿下不会想要那种局面吧?”
“这个不一样,他在这个位置上做五年就该换别人了。”龙毅毫不在乎的说道。
宫冉摇头道:“就算国相离任,百姓们只怕更会记得国相的好,忘了有殿下这么个人了。”
龙毅军威突起他正色道:“他们要知道寡人才是国君,谁敢不从,军法处置。”
又来了,宫冉一面在心中嘀咕一面说道:“国君与大将军不一样,您当大将军的时候令旗往哪指,您的士兵就往哪个地方打,当国君就难多了,全国四十万个臣民不会全都听您的,就算听了也是阳奉阴违,一半听一半不听,若要让万众归心,您还要想写别的办法,军法处置这一套不是对谁都好使的。”
龙毅笑道:“对你好使不?”
宫冉下了一跳忙说道:“那自然是好使,只不过……”
龙毅打断他的话道:“也不知道张先生究竟都教了你些什么东西,他难不成是在这里等着寡人?
宫冉不明所以问道:“臣愚钝,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龙毅道:“寡人看张先生不是让你来放弃仇恨了,而是让你来给寡人难堪的,一个小小孩童竟说了这么一个大道理,寡人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了,要不然这样好了,寡人向人主请辞,把这位置让给你怎么样?寡人相信你一定会做的很好。”
宫冉暗想,我是诚心相劝,国君怎么有卸担之念,他连忙说道:“臣并无此意,家师只是凡人非地系仙魔,哪里会有神机妙算的本事?提前预知殿下会成为国君?”
龙毅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梨花木桌子差点把宫冉吓趴下,只听他说道:“你这话说的太对了,不要说是已经作古的张先生,就是寡人自己也想不到,当初打了胜仗只是要几个月的休假而已,谁知先人主却扔给寡人这么一个摊子。”
宫冉道:“或许是先人主器重殿下也未可知。”
龙毅道:“这倒奇怪了,寡人在他手下多年,先人主知道寡人只会打仗别的一概不知,怎么会冷不丁的就让我接管国政?此次去拜贺新人主登基,寡人还有一目的那就是辞去国君之位,可是新人主他不答应。”
两个人一来二去的谈了这么多话,宫冉知道龙毅在战场上说一不二,平时倒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因此也就不那么怕他了,于是他像聊天一般问道:“殿下是如何跟新人主说的。”
龙毅愤愤的说道:“一提这个寡人就一肚子的气,寡人说自己不堪大任,要辞去国君之位,他说此乃先人主遗命,朕不能答应,寡人又说辞去国君之位后,不做大将军也可,就算做个马前卒也是心满意足了,可他还是不答应,唉,枉我救过他的性命,他竟连这点小事也不答应,你说说寡人该不该生气。”
宫冉道:“人主不答应也自有他的道理,既然殿下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要行这个位置上应做的事,不然会出大乱子的。”
龙毅道:“能有什么大乱子,就算有寡人也会用军队镇压,用你这个小孩儿在寡人面前嚼舌根子?”
宫冉见自己说了半天一点效果也没有只好默不作声,龙毅站起身在成义的跟随下往殿外走,此时宫冉依旧没有缓解腿部的酥麻感,但已经可以行动了,只是踩在地面上就像是在棉花上一般。
等他走出正殿大门时,龙毅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见眼前景色空旷一个人也没有就后悔把那些抬步撵的轿夫赶走了,没办法,宫冉只得一瘸一拐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不料,在他刚刚适应地面的感觉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定睛一看,不正是那个代替小希陪自己在武英殿门口等候的小太监吗?当时龙毅回来的时候,宫冉便把他打发回去了。
那小太监跑的很急,见了宫冉根本来不及给他行礼便说道:“不好了,不好了。”
宫冉抓住他道:“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小太监踹着粗气道:“小希不好了,本来是要将他火化在乱葬岗的,可是他毕竟是大人您的贴身奴隶,因此总管让奴婢来请示您,是不是要看一看。”
宫冉听着小太监说话震惊不已,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小希怎么就会死了,他激动的扳住小太监的肩膀喊道:“这不是真的,对吧?你在和我开玩笑?”
小太监盯着他的眼睛诚恳的说道:“总管喊他,他没出动静,总管便让人把门踢开,就发现他躺在地上了。”
宫冉错愕的睁大了双眼渐渐的把小太监放开,以前没有注意到,现在看来最近几日小希有很多反常的地方,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而最令宫冉痛悔的是,出门后的那声扑通很有可能是小希倒地的声音,而他当时却以为是小希贪玩弄倒了什么东西。
想到此一节,宫冉不顾腿上的症状毫不犹豫的向自己的房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