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无底深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纵身一跃,它或许意味着死无葬身之地,亦或是一线生机,但信任往往受到死亡的挑战,令人动摇本心,如果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君是与强敌拼死一搏,还是龟缩逃避呢?众弟子们犹豫了,他们不敢跳,这还因为一个传说,传说下面有恶魔。郑龙屠急忙将身旁最小的弟子扔了下去,其他见状都纷纷叩头,以报其多年来养育之恩,然后执剑杀回去,与傅龙的猿人侍卫打的惨烈。猿人的狼牙棒就像雷神的锤子,能轻而易举的击碎这些平日里被蛀虫食空的躯壳,将他们一个一个送进了鬼门关。
真确门本在寒兽山南麓,出了后院大门,沿着山麓向东行便是灵渊禁地。当年书生甄国荣在冥江桃源城的无名氏家中偷走一本原版《七灵功法录》后,一路来到兽王城开宗立派,起初门派不景气,他的功夫差,弟子又少,但他江湖仇家颇多,不久后就遭遇追杀,他弃徒而逃,被追至这无底深渊边上,因为走投无路又不想受人凌辱,所以就纵身一跃跳入深渊,没想到在深渊里又有一番奇遇,让他修得武技,又在此精研《七灵功法录》,成为一代宗师,等他修为大成之日,就爬出这无底深渊,在深渊边上重建真确门,并将此设为本门禁地,取名灵渊,令弟子们世代看守,还放出传说真确门在此镇压深渊恶魔,还故作一番鬼画符(乌七八糟乱搞一团),令后人信以为真。
郑龙屠不忍目睹徒弟被残杀,就纵身一跃跳入灵渊,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二次踏进禁地,他证实过那个传说的虚假,却未揭开师祖为掩盖灵渊里的秘密而臆造的谎言。三十年前曲青江与一青楼女子勾搭成奸,并到处为非作歹,不务正业,郑龙屠出于好心,就在曲青江的父亲(前任门主)面前告其一状,其父得知后,杀了那女子,将曲青江抓回来严刑拷打,试图使其悬崖勒马,但其不思悔改,继续我行我素。这是郑龙屠便因此而被视为下任掌门的最佳人选,然后受到重点培养。曲青江对此极为不满,加之又有小人将告状之事告知于他,曲青江心生怨愤,连同对父亲的仇视一并移加到郑龙屠身上,开始疯狂报复。那时正临近三年一度师门比武大会,曲青江便设计暗害郑龙屠,在一个月夜里约其在灵渊边上品酒赏月,乘其小醉之时,将其推入灵渊禁地,对外说是醉酒失足,与他无关,其实他是想借传说中的恶魔杀死郑龙屠。但这次坠落却成就了郑龙屠,让他看到了灵渊禁地里的秘密,练成了一身武技,才在三年后的师门掌门晋选大会上夺得头名,获得荣升掌门的机会。不甘屈人之下的曲青江又设计陷害郑龙屠,不料被得知真相的曲青婉设计破除阴谋,保证了郑龙屠的掌门之位。
正在坠入灵渊的郑龙屠想着这段往事,然后哈哈大笑,笑声在空谷里回荡,显得自在坦然,恍若身外无物。(一般的大师都是这种姿态,以德报怨,明晓世理。)而这一次他并不像上次那么幸运,没有像郭晋优与小徒儿一样掉入水潭之中,而是跌到了潭边的碎石堆中,不堪重负的身体被石块欺负的够呛,腿断了,胳膊也断了,他疼的晕了过去。
郭晋优见郑龙屠摔晕过去,急忙从水中爬出来,将他抱到不远处一块平整的岩石上,那小弟子也从水中爬了出来,跪在郑龙屠面前哭喊着,模样甚是伤心。郭晋优来不及伤心,他打算带着他俩活着走出去,于是就四下走走看看。原来这是个盆谷,四面都是悬崖峭壁,石壁上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藤蔓,还开着红花,远处还有绿草、树林,气候与外界形成明显差异,这里是初夏,外面是寒冬。
从小在恶狼谷长大,郭晋优自然熟悉一些草药,他急忙去采了些止血草,找了些藤条、树棍,剥了些树皮,为郑龙屠接上摔断的左腿与右臂。郑龙屠在郭晋优的照顾下,缓解了疼痛,醒了过来,急忙让小弟子搀扶起他,带着郭晋优向水潭附近的石壁走去,那里被一层藤蔓枝叶覆盖着,他让郭晋优拨开覆盖枝叶后,一道洞口出现在面前。
郭晋优惊讶的看着洞里,里面居然是一个天造地设的练武场,几排武器架,上面搁着十八般武器,石壁上还刻着各种武器招数,还有对应心法口诀。郑龙屠从腰间掏出火折子,递给郭晋优,让其点燃洞中的八盏油石灯,又指着洞门上方,那里有几个天窗,能把外间阳光引进来,郭晋优当即爬上去,用龙灵新月斩将遮挡天窗的藤蔓砍掉,洞中更加明亮。
郭晋优跳下来,惊讶地问:“师傅,你怎么知道这些?”郑龙屠就把三十年前的往事重说一遍,然后就叮嘱他要把握好这天赐良机,专心练习洞中的武技。在一旁的小弟子的嘴角却露出奇异的笑,不以为然的看着郑龙屠。郑龙屠甚是爱恋的抚摸着他的脑袋,说:“你还小,有些武技心法你领悟不了,这段日子就给师兄当陪练!我会从旁指导你二人。”
山中无岁月,到春不知年。这些日子里,郭晋优担负起照顾师傅与小师弟的责任,每天除过练功,就去谷中采些野味,火没了就钻木取火,还做了些取水的简易工具,这日子还算能过。但他想起来把黑炭,那日一时疏忽没看紧它,不知这只懒猫去哪儿鬼混了,汝魅曾还叮嘱它照看好他。
这夜无月,天色黑沉,师傅与小师弟早已吃饱喝足,就都呼呼大睡了。郭晋优还在想念妻子,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就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出洞去。喊叫声渐渐明显,他寻声而去,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形黑影站在潭水边,它头戴三角黑袍,一身黑袍,浑身笼罩着黑气,与夜色混为一体,不悉心看还真发现不了它。
初生牛犊不怕虎,郭晋优大摇大摆走上去问:“请问是你在叫我吗?”
人影黑影用低沉阴冷的语气说:“这些日子你的武技修炼进度如何?”
一头雾水,郭晋优心下疑惑,它为何会知道这些,就说:“刚好练完兵胆境,马上要开始兵奇境。”
人形黑影用同样的声音说:“你可知这兵胆境的境界心法——静气诀?”
郭晋优摇头说不知道,他从未听郑龙屠说起过有什么境界心法,洞中石壁上也没提到境界心法,只有兵器心法,比如刀歌,剑曲,都是配合武器演练时的口诀。
人形黑影说:“我今日特来传你兵胆境的境界心法,等你心法大成之日,再开启下一境界的修炼。”话毕大袖一甩,只见一张发光的羊皮卷飞到郭晋优面前,黑影隐入黑夜,似乎不曾来过。但他留下一句说:“天亮之前必须记下羊皮卷上的心法,负责天一亮羊皮卷自毁,你好自为之,我还会再来。”
郭晋优接过羊皮卷认真读背,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出半宿就羊皮卷上的心法铭记在心,然后有盘坐在一块平石上,按照心法指示练了起来。他盘腿而坐,两手虎口相交叉,置于下丹田处,然后轻轻闭上双眼,缓缓吸一口气,舌顶上腭,将气压到下丹田处,脑海想着这口气顺着身上每条经脉传遍每一处,使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将体内积蓄的戾气全散发出去,整个身体就像一团白云,徐徐上升,上升至九天白云之巅,混沌之际,外界的每一丝风吹草动都能感知到,感觉我就是自然,自然就是我。
天已大亮,郑龙屠出来打水,看见郭晋优盘坐冥思,也不去打扰,不过郭晋优早就感觉有人来了,只是他还感觉不到这人的模样、气息,他睁开眼睛,急忙上前问好,新的一天也就这样开始。今天郑龙屠想传授他“镗拨”之术,但他拒绝了,说:“师傅以为我悉数解说兵胆境四种武器的招数与心法,我今有有一番感触。”
于是就将他昨夜的感悟告知郑龙屠,郑龙屠木讷的看着郭晋优,说:“盾格、棒点、剑刺、刀砍,主要以格、点、刺、砍为主,自古还无人敢互换心法去练习这些兵器,你确定这行吗?”
郭晋优点头,然后就走进洞去,提刀出来,准备试炼。他从“剑曲”从截了一段心法,有从“棒谱”里剪了一段,然后配合“刀歌”,用刀法招数演示出来。一番动作下来,郑龙屠连连叫好,没想到这奇思异想到延续了兵胆境的威力。
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多久,郭晋优去林子里采摘水果时,遇到了那个人形黑影,它就立身在一棵果树顶端,依旧是一身黑袍,浑身笼罩黑气,头戴三角黑袍,看不清楚脸。这是它第四次来见郭晋优,前两次它留下了兵奇境的境界心法“宁心诀”,兵主境的境界心法“凝神决”,这一次它留下兵王境的境界心法“除魔决”,郭晋优为报授艺之恩,就连连给它磕了三个响头,只听人形黑影说:“你在山中不知岁月老,如今外界已过三年,并有战事爆发,你可凭借这一身武艺去建功立业,切忌一定要练好除魔决。”话毕,就消失不见。
原来外界已过三年,那么郭晋优今年就24岁了,听人说二十四阎王找你商量事,本命年是个多事之年,应该小心为好。然后找了无人的地方背熟了“除魔决”,并毁了羊皮卷,再回洞中去。和往常一样,他说说笑笑,将食物、水果分给小师弟和师傅,然后坐在一边看着二人吃。
这日郑龙屠吃饱喝足后呵呵一笑,说:“你已熟练十八般武器,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你就出去历练一番吧!”
“我们一起走!”
“我腿脚不方便,根本走不出熔岩洞,你就放心去吧,你小师弟会照顾好我的。”
这小师弟名叫甄非正,如今已经十五岁了,发育的还算健全,体格健壮,虽说没有郭晋优高大,但也算彪悍,在郑龙屠与郭晋优带领下,他一边修习七灵功法,一边练习武技,如今已四灵大成,也练到兵主境了,马上就开兵王境。他在一旁附和一声,表示会照顾好师傅,让郭晋优放心走吧。
郑龙屠走到洞中一处石壁前,手伸进墙壁上一小洞中,转动里面的扳手,只见眼前石壁上提,原来是到石门。门里扑面而来一阵热气,一条小道出现在郭晋优面前,他惊讶的看着郑龙屠,师傅可从来没跟他和甄非正说过这里。
“这是熔岩流经形成的山洞,里面凶险无比,你要处处小心。”
郭晋优当即道别二人,就进了这熔岩洞,原来里面如同小峡谷一样,中间是道裂缝,能隐约看到流淌着的红色岩流河,两边是岩石冷却形成的乱石,人只能顺着两边走。他手握龙灵新月斩,一路披荆斩棘,渐走渐凉快,最后走到一条地下河边,原来这跳河与岩流流到了一起,他沿着河边抹黑前行,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亮光,他听到了轰隆的水流声,再往出走是,才发现这里就是紫红飞瀑,瀑流为帘遮住了石洞口,洞口处的岩石与水潭面差不多相平,溢出的水都倒流进了洞中。
他从背上解下事先备好的绳与钩,将二者连接在一起,早已精通“钩探之术”的他,将绳钩向瀑流对面的石桥上的栏杆扔下,恰好卡在那里,然后将绳子另一头绑在腰间,为的确保他不被桥下湍急的水流卷走。这才施展轻功水上漂,踩着水面向石桥方向跑去,快到桥底时,一脚轻轻一点水面借力,双手又猛一拉绳索,借着绳索的弹性,跳上了石桥。
真是三年如一日,如今又来到这石桥之上,他还清晰的记着那晚的那个梦,他怕这个梦有一天成为现实,将他从这里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