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驶进一座普通的地下停车场,然后经过几个弯道后停下。车门被从外面打开,几个黑衣的男人正在躬身等候。走下车,立刻有人拿来黑色的罩布。因为是规矩所以我只是很配合的任他们摆布。
视线只停留在黑暗中,身体被人牵引着往前走。我只能凭着敏锐的听力和身体感知探索着我前进的方向和大概经过的地方。
途中我们坐过电梯,走过弯道,走过蒸汽管道,到现在我能差不多知道我们已经到了总协的内部。耳下清脆的脚步声,很明显是只有高等的地板砖才能发出的。
我的猜想很快被得到验证。随着头罩被一只粗糙的大手小心的去掉,眼睛开始渐渐被刺眼的光芒笼罩。试着几次睁开眼,终于适应了强烈的视感冲击。
我原以为我会看到可以媲美我家大厅的金碧辉煌,却不想目光所及之处竟然只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二流包厢。难道总协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改天让我家老头好好资助一下……
“咳——堙伊伊是吗?”一声干咳适时的阻止我即将飘的更远的神游。心里不免抹下冷汗,我怎么到现在还紧张不起来呢?莫非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是。”低低的应一声,眼光小心的瞟向发声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蹙眉颇为不满的盯着我猛瞧,见他双手撑着一根黑色的雕花拐杖,左手拇指上带着一枚泛着绿光的翡翠扳指,象征着显著的地位和权贵。
那老者摆了摆手,瞬时身边的人空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他便用他那苍老却有劲的声音慢慢道:“青龙帮的少小姐,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堙帮主最疼爱的宝贝独生子,下任总协会长的继承人,堙伊伊……”
听着好长一串的申报表,心里又是一阵嘀咕:他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的身份有多重吧?那就不用劳烦他了,我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嗯。”原来还有下文啊,那就好,我还真以为我白来了呢。
“那你又知道你犯的错有多严重吗?”
“嗯。”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真是无趣的问话。
“堙伊伊,介于你身份的高贵,总协决定给你的处分相应减轻。你可愿意?”
“嗯。”没人会想死吧?所以,拜托快点结束这该死的无聊的对话吧!当然,如果我知道我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惩罚的话,我可能就再也不会如此云淡风清的想这些有的没的。
对话没有预期的像我想象的那般还会无聊的继续着,而是在我那声应答后落入尾声。那个接我来的女子再一次出现在视线中,但她诡异的行为却让我惊愕。
她就那么卑微的屈膝在先前与我对话的老者面前,双眼无限柔情的凝视着头顶的他。那神情好似在看着自己最爱的爱人般神往,眼神更是火辣辣的炽热。
“阿梅,带她去7层,10日后再去接她。”老者面无表情的命令着,而那个被叫做阿梅的女人只是闪烁了下双眸便静静的起身。
她踱到我面前,冷声道:“请。”
我被她前后反差巨大的态度怔住了,久久盯着惊异的眸呆立不动。许是不耐烦我迟钝的表现,她竟然强行拖着我离开。在与她近距离的接触中,我闻到了——浓而不烈的玫瑰精油味——我从车上第一次闻到起就念念不忘的玫瑰香气。
阿梅带着我走进一个电梯模样的十平米房间,在它缓缓启动后,我才断定它真的是电梯。原谅我的迟钝吧,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电梯竟然可以大到足足十平米!
电梯缓缓的下沉,直到红色的指标灯跳到7时,才稳稳停下。跟着阿梅穿梭在白昼灯下苍白的过道中,耳边渐渐变得无声。走了很久,直到阿梅忽的驻足。
“闭上眼,这样会好一些。”冰冷的声线里有了一丝波动,但也只是稍转即逝。
“噢。”听话的闭上眼,手蓦地被一只冰冷的物体包裹,然后身体被一种力量牵引着前进,转身,再前进。
耳边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阿梅独有的磁性声线:“保重。”简单的两个字,但在我听来却分外的沉重。
轻轻的点下头,举步迈进我人生中即将面前的巨大挑战。在身体即将没入房间之前低语:“如果我还能完好无损的出来,请告诉你知道的。”
门在关闭的一霎那,一声低吟终是被我捕捉到了。
无奈的苦笑一下,笑我的自作聪明,笑我的反被聪明误。
缓缓睁开微闭的眼,欣然接受着我未知的十天——
怎么来形容我眼前看到的一切呢?
白!满目的白!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床、被子、枕头、墙壁、地板、天花板,甚至是墙角那个简陋的依稀可以分辨出是餐桌的四角架。纯净的白色,没有一丝杂质的雪白。地与墙几乎用肉眼分离不开,墙与屋顶亦是如此。这间房子到底有多大,眯起眼来也实在估计不出个大概。身处其中,就像是站在一个空旷的、一望无际的雪地上,四周静悄悄的,呼吸清晰可闻,心跳加速上升,血脉翻涌升腾。
“这是人待的地方吗?”几近颤抖的声线在虚无的空间里回荡,竟然像是从远古传来的梵音。
忍不住打了个颤,这里确实不是人待的啊,不然总协怎么会安排我来这呢?呃,怎么说来说去我里外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