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半透明的纱窗照进来,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可塔子仍未有醒来的样子。她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没错,从昨晚夜里到现在。
小小的眠妃坐在蛋壳里静静的看着她,一整夜就这么看着她。她根本就睡不着,她清楚的记得昨晚她的主人哭的昏天暗地,却仍像平常习惯那样戳着她的裙子,压着声音,说,“眠妃,你会不会抛弃我,我好想我爸妈……”每一个字都非常轻,像是睡梦中无意的呢喃,可眠妃觉得,那些话是多么的心碎,无助,就像一阵阵狂风,吹得眠妃思绪很乱,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飘到塔子的耳朵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没事的,没事的,眠妃在,眠妃一直陪着塔子。”
“嗯……诶呦!眠妃!几点了?哎呦——我的腰——”塔子揉揉眼睛,刚刚睁开的眼睛适应不了阳光的亮度,刺得她眼睛发痛。
眠妃思绪被拉回来,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副无比憔悴的面容。“主……呃,塔子,你还好吗?没事吧?”
塔子眨眨眼睛,给眠妃挤出了一个笑容,摇了摇头:“眠妃现在什么时候了?”
“七月二十二日星期五八点二十分四十四秒。”眠妃坐着蛋壳上,两条腿上下晃动,做成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七月……二十二日……”塔子手指敲敲桌子,一脸平静,又对眠妃说,“太晚了,今天就不去上课了。眠妃去花园折几株矢车菊,我收拾收拾去墓园。”
眠妃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便飞走了。
塔子抬起头,看着眠妃的身影直到消失,想哭却哭不出来。她记得眠妃昨晚对她的承诺,可是,眠妃她是会消失的,她不能一直陪着自己到永远,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
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桌面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已经褪色的被她捏到发皱的照片。这是唯一一件对她来说十分珍贵的东西,也是唯一一件让她不敢面对的东西。
照片上的人对她温柔的笑着,照片上的她鼓着腮帮子做着鬼脸,嘴巴咧得大大的。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一次车祸让这美好的场景变为泡影。
“塔子,花准备好了!”
“哦呀,吓死我了!眠妃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甜心是飞的,不是走的。”
“……”
“塔子是不是心里难受?”
“没有,眠妃,我穿这件怎么样?”塔子手里拿着一件素白的裙子,眠妃认得那条裙子那是初鹿野遥,塔子的母亲送给她的。
那件裙子穿起来会不会有点小……眠妃想着,可到了嘴边,话却变成了“可以啊!”
塔子不满的看着眠妃,把衣服扔进了衣柜又拿了一件换上。“眠妃,我说你怎么还只是把我当成主人?心里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啊!怎么还这样!”
言罢,塔子扭头看了看眠妃,发现她只是低着头像做错的下人一样,一言不发。
塔子烦躁的抓抓头发,一把抓起眠妃手中的花,快步走了出去。她不明白,为什么眠妃和她在一起总是表现出恭恭敬敬的样子。
“走吧,眠妃。”语气中满是烦躁,还有无奈。
眠妃在后面默不作声,她无法在和塔子单独的时候,像跟其他甜心在一起一样疯,她不能这样做。
不是周末的山里冷清的要死,只有塔子一步一步登上楼梯的“哒哒”声。山路很长塔子走的很慢,所以走了很长时间才到。
到了墓园,塔子踌躇了一会儿才进去。墓园了只有寥寥几人,空气中弥漫着死的气氛。而塔子并不在意这些,对于经历过死亡的人,这些显得并不可怕,人终究是要回归土地的。
“第二排,右数第四个……”塔子的手指轻轻的点着,掠过一个个墓碑直到点到她父母。
看到墓碑上父母的照片,塔子的嘴角漾开温暖的笑。“爸,妈。塔子来看你们了。”微哑的声音在空气中泛开,几分心酸,几分凄凉。
手掌慢慢抚上初鹿野夫妇的照片,从手指到指腹再到指尖,然后落下。塔子的眸子满是温柔,眼角却有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悲伤。
她多么想扑在自己父母怀里哭诉啊!
可是现在,她只能对着相片诉说着思念。
“主人……”相比较墓园的其他人,塔子的表现过于平静,眠妃担心的唤了一声。
“诶,眠妃,你叫谁呢?”塔子眨掉眼中的泪,弯下腰把手中的矢车菊放了下来。可能是塔子捏的有点紧吧,矢车菊显得奄奄的。
塔子还会和自己开玩笑,说明她还好,“塔子,你……”
“哎呀,我没事,昨天哭过了,今天就不会了。放心吧,我不会情绪失控的,那不像我。”塔子笑笑,又向眠妃挥挥手“眠妃,你要不要和我爸妈说几句话呢?”
眠妃果断摇头。
“诶?为什么?”
“他们又看不见我。”
“也是,我……”
“任侠平生愿/一叶边舟莲波滟/秋水墨色染/如见美人眼波怜……”塔子未说完的话被铃声打断。
“喂?”
“死塔子!你干什么去了?一上午都没来上课!”是忆离。
“我去看我父母了而已。”
“……没事吧?”
“没有,我很好。”塔子都语气淡淡的。
“那……呃……塔子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你一上午没来我很……”
“忆离,我只想他们了而己,我只想过来看看。”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
“你不明白,忆离,你是有父母的人,尽管你们无法见面,尽管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你有父母,而我,没有。”依旧只是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
“忆离就这样吧,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言尽,塔子挂掉电话。
“爸,妈使你们出车祸的凶手我会找到的,我会为你们,为江口叔叔报仇的。”塔子转过身对眠妃说“咱们走吧,呆在这儿,确实不舒服。”
满脸倦容,这样的塔子,她很少见过。
“诶,眠妃,都说了我很好,别说那么多浪费口水了。走吧,跟我去买些吃的添添肚子。”
眠妃在后面跟着不再说话,她知道塔子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满脸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