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有着姜家与苏家两大家族,本来两家关系莫逆,亲如一家,而姜离与苏宸更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如同手足,但是这一切,都在一场比试之后,化为泡影。
云城是个小地方,这方圆千里之地,都被一个名叫太云的门派统管着,三年前,太云使者携密信来到,只因云城出了一个神童姜离,年方十二,便已是炼体九重天的修为,惊动了太云高层。
姜离的父亲姜继中打开密信后大笑起来,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充斥着希望,道:“太云门二长老以后就是你的师父了!”
“很厉害吗?”姜离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哈哈,傻小子!”
姜继中拍了拍他的头,把他抱了起来,道:“儿子,以后出去了,记得回来看看老爹!”
本来事情都朝着顺利的方向发展,但是就在要接走姜离的那一天,那太云使者却有些勉强地对姜继中道:“不好意思,这城中似乎还有一位天才,我师傅只收最后最后一名关门弟子,你看……”
意思不言而喻,最后姜继中答应了让姜离与那天才比试一场,赢者便可以成为那关门弟子。姜继中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和姜离相比,便妥协了那使者的建议。
当苏宸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姜继中脸色诧异,上个月在苏家他是明明白白地看到了苏宸测试的修为:炼体六重天。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与姜离相提并论的。
“大使,您看这孩子的修为?”姜继中忍不住问那使者。
使者笑了笑道:“这孩子虽然境界不如令郎,但实战起来却未必逊色,姜家主拭目以待!”
姜继中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当姜离上了擂台,看着那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兄弟,还不待说一句话,那苏宸便如同着了魔一般,一拳打来,避无可避。姜离硬生生挨了一拳,血溅当场,昏厥了过去。
事后姜离丹田被毁,一身修为被废,姜继中红了眼,当天夜里便提着他的长刀杀进了苏家,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负伤归来。此后再不见那使者身影,而苏宸,也并未成为那二长老的的关门弟子。
天才褪去光环,家族中不愿再对他倾斜资源,姜继中其实只是家中老二,家主之位理应由其大哥继承,只是其失踪多年,才让姜继中成了家主。
不料恰逢其兄长姜继峰携妻儿归来,一时间为了家主之位明争暗斗,姜继中无奈之下,做计让姜离暂离姜家,其当初的目的只是为了保全姜离,不料姜离不理解父亲的苦衷,三年了也不答应回姜家。
“我姜离有手有脚,自己可以养活自己,既然你为了家主之位抛弃了我,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不要我,我还认你干嘛?”
当时的姜离一时间失去了整个世界,连最爱自己的父亲也那般对待自己,他深受创伤,恨然说道。
……
“哥哥你这三年怎么过的?”
“老爹有去找过你吗?”
“你都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家族举行了一场狩猎比赛,可好玩了!”
……
一路上姜寒烟像一只百灵鸟似的围绕着姜离叽叽喳喳地说着,姜离看着她跳来跳去,时而高兴时而又有些郁闷,时而眨巴着水灵的双眼,又时而嘟起小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琼鼻,心中感叹颇多。
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只见东方天空中飞掠而来一道白色的身影,踏着飞剑,让得一众凡俗之人羡慕不已。那身影如同一道虹光,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便落入了远处姜家的府邸中。
“东方来的强者,难道是太云的使者?”
“应该是,看来有事要发生了!”
“神宫境界的强者诶,和老爹一般!”姜寒烟感叹道,转头看向姜离,只见他呆呆地看着那消失了的身影,眼眸中泛着淡淡的光。
姜寒烟握住了姜离的手道:“我相信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神宫境界算什么,我哥哥一定会成为大陆上最厉害的存在!”
“呵呵,傻丫头!”拧了一下姜寒烟的鼻子,惹得她气鼓鼓地捶打自己,姜离心中也被唤起了激情,眼神坚定地望着远方,他从未想过放弃。
三年了,姜离一直孤独地生活着,从未停止过修炼,除了早晨的狩猎,其他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炼体上,按照以前的方法不断淬炼自己,每一次都筋疲力尽,但三年下来,除了身体稍微变得壮实一点以外,并未见到其他的效果。
他承受着狩猎的危险,生活的压力,孤独的煎熬。有时候他都后悔了,想回到家族中,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有他自己的坚持,只要是他坚持的东西,就一定不会改变。
三年的磨练,虽然在修为上毫无建树,但是在其心性上,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多少谄媚变成讥笑,多少真情化作泡影,多少人高高在上,又有多少人艰苦地活着。
他看过被人浸了猪笼的妇女,饿死街头的小乞丐,看到人世间最残忍,也是最真实的东西。这些东西让他有了超脱了这个年龄的成熟,让他知道,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真正立足于这天地间,无畏世俗的眼光,挣脱一切的束缚。
从天才的神坛摔落,摔到在世界的最低层,但也是因为最低,才能把一切高的都看得那么真切。
该走的留不住,该留的赶不走,姜离看着自己的妹妹,那三年的孤寂如同冰雪遇到了暖阳,已融化殆尽,他很开心,然而,这愉悦的心境并未维持多久,便被迎面而来的两人打破了。
“寒烟!”
姜寒烟拉着姜离的手突然颤了一下,脸上的喜悦也消失不见。
她转过头,随即便看到一高一矮两名青年站在身后,姜寒烟咬着嘴唇,道:“姜燕,姜雨?真巧!唤我作甚?”
“姜寒烟,怎么对大哥说话的?”
那较矮的青年名叫姜雨,板着一副冷冷的面容道:“尊卑不分,无视族礼,大哥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
姜寒烟眯着小眼瞅了他一下,道:“尊卑不分,无视族礼,本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死矮子!”
若论起年龄,姜寒烟的确要比姜雨年长几个月,论起身高,也是姜寒烟占了优势。
不想自己说的话被姜寒烟捡来反击自己,然而自己比她年幼一些,按礼仪来说真是自己不对。姜雨一时被气到不行,冷冷地盯着姜寒烟哂笑道:“呵呵,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妈不是女人么?姐姐哪里比你小?”姜寒烟说着挺了挺高高的胸脯,小脸上尽是得意。
姜雨气极,他现在才知道为何人说“好男不跟女斗”,耍嘴皮子这一套女人就是天生的王者。
“啪!”
突兀地一声脆响,姜寒烟摸着自己的半边脸庞,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盯着那高高的身影,喃喃道:“姜燕,你,你敢打我!”
“你自找的!”
姜燕一身黑衣,锐利的黑眸,神情冷傲又盛气逼人,冷冷地看着姜寒烟道:“作为晚辈,应该尊重长辈,是你侮辱我的母亲……”
“啪!”
四野寂静,同样是一记耳光响了起来。
姜燕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抡自己的耳光,以他的武功境界,若是早有防备的话绝不会被扇这一巴掌,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他盯着那道被他忽视了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再看到那一双淡淡的眼睛。
“是你,居然是你!”
那是一道曾经把他压得死死的身影,虽然他才是家族中的长子,但一切都被那所谓的神童夺去了,从小他只能看着家族中的所有人对他毕恭毕敬,如同至宝一般的供养。而自己,无论多么努力,多么出色,也比不过那个人,那道身影,是他童年最大的阴影。
“姜离,我都快忘记你了,好,好,你很好!”
姜燕摸着自己嘴角的血迹,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双眼爆**光,大声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人人供奉的神童吗?我要让你知道,没有那个光环,你什么也不是!”
缓缓地握起拳头,姜燕的气势徒然攀升,他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把那所谓的神童狠狠地踩在自己的脚下,对于今时今日的他来说,这明显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姜寒烟看着那道站在自己身前的身影,默默流出了泪光,他依然是那个不许任何人欺负自己妹妹的哥哥,哪怕他现在丹田被毁,哪怕面对着现如今家族中的年轻第一人,也丝毫没有一点的畏惧。
姜离在姜燕那股气势的压迫之下不断后退,姜燕朝他逼来,只踏出了一步,却如同千钧落下,让姜离心中作痛,难以呼吸。他知道,那是家族中秘传的步法——千钧步。
这步法就是力求在气势上碾压敌人,敌人越是畏惧,其威力越是巨大,若是任由其踏完八步,轻则可以震断敌人经脉,重则直接让人心脏破裂,一命呜呼。
这乃是姜家的镇族绝学,以姜离现如今的状态,别说踏完八步,可能不需三步,便可让他气绝身亡。
此时姜燕已经踏出第二步,姜离承受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眼看第三步就要踏出,姜燕神情冷逸坚决,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千钧步!姜燕,你真敢下死手?”
前两步时间短暂,待姜寒烟反应过来已到了第三歩的时期,当即玉手在腰间一握,银光闪动,一道长鞭打在空中啪啪作响,转眼便落在姜燕迈出的那一只脚上,银鞭犹如滑蛇,把姜燕的脚缠了起来,姜寒烟往后一拉,生生止住了那踏出的第三歩。
之前几人的争吵已经吸引了不少游人,此时这般打斗更是惹得人头撰动,看热闹的人永远比当事人还要积极。
“听说姜家内斗,看来传言不虚!”
“上个月好像姜燕已经达到炼体十重天了,稳居萧家年轻一辈第一人,想必不用多久,便会踏入元海境界。”
“那小姑娘看来也不错,不知道是何境界?”
“可惜了姜离,昔日的一代天才,今日被差点被人两步震死!”
……
姜燕前脚被鞭子一扯,顺势在地上翻滚几下,解开了那长鞭,眼看周围人山人海,顿时醒悟过来,知道今日不可能真要了姜离的命。冷冷地看了看半跪在地上的姜离一眼,冷笑着对姜雨道:“走!”
由于家族里的斗争,姜雨和姜燕两兄弟对姜继中一家都是暗含恨意,姜雨很希望看到姜离姜寒烟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样子,但没想到姜燕真敢动杀心。
他愣愣地答了一声“嗯”便跟在姜燕的身后就要走出了人群。
“想走,问过我手里的鞭子同意了没有?”
姜雨回头,看见姜寒烟咬着银牙,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两兄弟,不觉心中有点发毛,刚想加快脚步,只听见呼呼风响,银光飞来,那长鞭已缠到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勒紧。
姜雨感觉快要窒息了,项间传来剧痛,整个人被拉着向后飞去。
姜燕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有姜寒烟那要杀人的眼光,冷哼一声,道:“放开姜雨,不然别怪我下手无情!”
胸口间传来剧痛,血腥味充满了口鼻,姜离吞了一口血水,站了起来,对姜寒烟道:“寒烟,放开他!”
“哥哥!”
姜寒烟转过头来,脸上的发丝沾着泪水弄花了姣好的面容。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来报!”
姜离知道姜寒烟尚且年幼,不可能是姜燕的对手,再争执下去恐怕对寒烟不利。
“放开姜雨!”远远的传来一声冷喝,众人只听得一声风响,天空中已落下一道人影,随后便听到姜寒烟痛叫了一声,再去看时,只见那银色长鞭已经脱手,而姜寒烟则捂着手跪到了地上。
姜雨急忙解开鞭子,脸涨得通红,不断咳嗽,大口大口的喘气。
一名中年武者站在人群中央,穿着一身灰衣,握着一把铁尺,神色肃穆。
“寒烟!”姜离听到妹妹的声音,转眼只见姜寒烟握鞭的玉手上有着一块方形血迹,疼得姜寒烟身体微微颤抖,泪花更是止不住往外涌,姜离心中如同被针扎一般纠痛,他死死地看着来人,冷声问道:“你是谁?”
“甭管我是谁,你也没必要知道!”
中年人看也不看姜离一眼,伸手抓着姜寒烟,任凭姜寒烟挣扎也摆脱不了他的手掌。他冷笑一声,对姜燕与姜雨说道“速速回家”,便抱着不断扭动的姜寒烟往姜家飞去。
“又是一名神宫强者,这人是谁,之前可没听说过姜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看来姜家要大兴了。”
“那可不一定,没看见这窝里横闹得可凶了!”
人都散了,只剩姜离一个人,没有人在意他,他就像不存在一般,被人们所忘记。
远远地看着姜家的方向,姜离狠狠地咬着牙,吐了一口血沫,随后转身,步履蹒跚地消失在夕阳下。
“姜家,我迟早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