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启背着一个人,在茫茫的丛林之间行走着,他的肩膀上扛着昏迷不醒的章雨,脸上却是没有一丝疲惫的痕迹,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脚步却是突然停顿,只见他望向了一旁,双眼之中闪烁着一丝光,开口说道:
“所以你准备藏到什么时候呢?七杀。”
只见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一道无形的剑意,出现在了他的指掌之上,手臂斜向一横,便是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而南宫启的手指,则是放着在她的喉间三尺。
那身影身着一袭暗蓝色的纱衣,脸上则是蒙着面纱,一双手腕之上,安置着一双弹射的刀刃,感受到南宫启那凌厉的杀意,七杀的脸上,则是流露出了一丝的慌乱之色。
一缕冷汗从她的额头之上流下,仿佛自己这里只要稍稍敢有些异动,便是会遭受南宫启雷霆万钧的攻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七杀开口说道,音色和体态虽然有了些许的变化,不过由于之前南宫启救她时候说引起的那岔子事,自然是能认出她来的。
“我们分开之前,你和章雨是在一起的,那么之前三哥想杀我的时候,也应该是你让这家伙帮的我,我说的对吧?”
七杀默然。
他猜得不错,自己的确是一直隐藏在暗处,默默地观察着他。
见到七杀并未回答,南宫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所以我猜,你应该是在我的附近,一直监视着我的行踪,可是你并没有想到,我居然能够发现你。”
“虽然三哥不一定真的杀我,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应该谢谢你的。”
南宫启自然不会将自己能够感受到七杀存在这件事情说出来,若是他想,甚至是她身上修为流淌的方式,在南宫启的眼里,也是一览无遗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又怎么好说……
只好将这种事情推脱到章雨那里去了,谁让这小子一直到现在还睡得跟死猪一样,虽然也没怎么帮自己,但毕竟是自己人,总不好去挑剔些什么。
“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够如实地回答,你,到底是谁的人?”
南宫启不紧不慢地问着,然后闭起了自己的双眼,似有似无的气息,依旧留存在七杀的身体里,虽然依然被压制,可是两人之间,却是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信任之感。
若是七杀对自己有所恶意,他自然会对其痛下杀手,顺便还能收回自己残余的神识,可是七杀一直都没有作为,却是使得南宫启这里心生怀疑,这才亲自出手,将七杀给逼了出来。
七杀听着南宫启的话语,整个人先是颤抖了一下,随后用力咽下了一口吐沫,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说道:
“我是七杀,现在是,曾经是,将来也是。”
南宫启睁开了眼,侧目望向七杀,却恰巧与七杀相互对视。
七杀抬起了自己的眼帘,坚定地注视着南宫启,望着那坚定的眼神,南宫启的双眼,也不禁柔软了几分,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并未表露于色,双眼微微眯起,仿佛正在思索。
“你可以动手了……”
望着南宫启眼中的冷漠,七杀的声音之中多出了一丝的哀伤,然后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启收回了剑意,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南宫启不过是个小卒子,你们白帝城的人,为什么会找上我?”
“你知道?”
见到南宫启并未对自己动手,七杀的眼中流露出出一丝的欢喜,可是想到这南宫启大概是因为自己身后的势力,才并未对自己动手,她的心底里,又是生出了一丝的失落之意。
“那条老白蛇的气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南宫启说到这里,他古变不惊的脸上,竟是生出了一丝的复杂之意,南宫启抬起了自己的手掌,一道白蛇法相从他的手中游出,朝着天边飞去。
“七杀星隶属白帝星象,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之前在祁阳领域,我遇到过一只伥鬼,那家伙,大概也是你们的人吧。”
“是……”
“我没有杀他……只是给了他一点教训。”
南宫启的思绪不禁飞出三天之外,却是想到了九儿,他的内心之中饱含着深深的愧疚……
居然会将那个女孩忘记,真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想到这里,南宫启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你不该将那东西留给你三哥。”
七杀开口说道:
她所指的,便是那缚着白骨的宝座,那本是南宫启从前的一件法器,曾在七杀的眼前显露过,自然是明白,南宫启的一身战力,是有八九,是出自于那件法器,可是南宫启这家伙倒好,那么重要的法器,竟是随手便送了别人,就算他和那人之间的关系再如何亲密,可是这样一来,便是如同斩断了自己的臂膀,更可气的,是南宫启这个家伙,竟然将那柄苍白德尔光剑,也是送给了他的那个好师兄。
就算是白蛇尊者,也万万不会想到,南宫启这人,竟是能够下得如此大的决心,而赠出宝物的原因,竟是因为,他那师兄,和宝物之间,更加地契合。
七杀想到这里,更是满心的不忿,却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几何,竟是为了南宫启着想起来。
望着那条白蛇远去的方向,七杀的眼里多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别越界,这是我的事情。”
南宫启冷眼盯着七杀,伸出了自己的食指,在她的眼前摆了摆,虽然故作阴狠,却是再未露出杀意:
“留不留给他,那是我的事,没有人能管得着,懂么。”
如此霸道的话语,可是从南宫启的嘴中说出来,却是那样地简单,反倒是令七杀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由地小声地替南宫启打抱不平起来:
“可那是你修行的根基。”
“放下……也是一种修行。”
南宫启开口说道,一股超脱之意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他的修为微微起伏,并未给人有多大的威胁,可是从南宫启的背后,却是隐隐地,浮现出了,一道苍白的光环,在那白色光环之中,多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虽然模糊,却已是有了大概的形态。
而南宫启的满头黑发,则是于此刻,化作了苍白的颜色,就连他的双眼,也仿佛化作了苍白。
并非元婴,却又胜似元婴,因为南宫启的身体已然成圣,修为结成元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样的状态,南宫启只是坚持了一瞬的时间,可是这一瞬间,他的修为,竟是从化丹境界,成为了假婴,哪怕是假婴,也是无限接近于元婴的哪一种,或者说,他只是差了一个契机,便能突破修为,再就仙位。
而且就算尚未结婴,如果他能够将这个状态的时间,提升到随用随开的话,那么他的战力,就是真正的元婴!
“你突破了……”
七杀的双眼之中生出了一丝的惊喜之意,连她都不曾知道,自己看到南宫启迈入了假婴,竟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什么时候的事……”
这些日子以来,七杀时常跟随在南宫启的身边,自然是知道他肉身成圣之事,可是肉身之力,比较于修为之力,终是弱了些许档次。
经过了那一路上虚空罡风的磨练,莫说是她觉醒了身为七杀星真正的记忆,就连章雨那里,也是从结丹的初期,进阶成为了结丹后期,之差一丝,便是要圆满,可是南宫启的身体,却是如同顽石,油盐不进,仿佛到了他那里,修行之事,成为了最大的难题。
“好了,你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虽然我现在不会杀你,可是却不代表着,我就能够完全地信任你……替我感谢那条老白蛇,这么久了,那老头子,竟然还是那么愿意管闲事。”
南宫启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的脸,身上倒是有些疲惫之意。
“我……”
“我累了……”
“……好……”
注视着南宫启,七杀的气势突然弱了下去,竟是不再言语。
南宫启也是感觉自己的话语有些太过,但是知道七杀是白帝城的人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闷闷的,还好七杀那里仿佛嘴巴闲不住一般,又是开了口,恰好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你今后打算去哪?”
“别今后了,得问我们待会去哪。”南宫启随口答道,却是发觉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望着七杀面纱之下的那抹羞红,他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去。
“那么待会去哪?”
七杀听到南宫启的话语当中提起了“我们”儿子,喜色禁不住飞上了眉梢,却是丝毫不觉自己的这副模样显得很是蠢笨。
可是南宫启却是好似并未注意这一点,“义正言辞”地开口答道:
“那条老白蛇都亲自来了,他那人我还不知道,但凡是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必然是有所图谋的,更何况又帮了我这么大忙,我怎么能,不好好感谢他?”
说着,为了隐匿自己的窘迫,南宫启脚下狠狠一跺,七杀顿觉天旋地转,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竟是险些跌倒。
刚才进入假婴状态的南宫启,竟是没有闲着,凭借刚才的力量,动用了很少有修士才能动用的“缩地成寸”之术。
虽然这种法术需要元婴境界才能使用,可是南宫启这里却是有些不同,他曾经抵达过那样的巅峰,虽然修为不及当年,不过术法的咒言,他早已是烂熟于心,若是削弱术法的一些威力,也是勉强可以使用的。
在他们的眼前,是一处布满白玉砖的广场,虽然没有半点迷雾烟尘,可是南宫启对于这个地方,却是十分熟悉。
那不正是他降临至般若境的时候,所到的广场?
在广场的中央,一条苍白的蛇,正匍匐于地上,双眼紧紧地望着南宫启,好似正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虽说是故地重游,可是对于南宫启来说,带给他的感觉,却并非他想象之中那样地好。
在广场的两侧,本应该竖立着无数的“火树银花”,可是现在,却是两排光秃秃的木杆子,看起来十分寒碜,就算是那一块块白玉所制成的地砖,此时也是存存碎裂,不留一丝的痕迹。
到处都是烈火焚烧的痕迹,还有一股刺鼻的气味,那气味好像油脂树脂之类的东西,味道无比刺鼻,在那其中,还隐隐地散发着一股恶臭的气息,那是被掩盖的鲜血的腥膻。
鲜血泼洒了一地,诸多的宫人整齐地排列在阶梯的两旁,在他们的身上,都横贯着凌乱贯穿的致命伤痕,死得很惨,可是很利落,都是一招毙命,是个精通此道的高人。
会是他么?
不知怎地,南宫启竟是想起了那个鹰钩鼻子的老者。
只见他迈步而去,一步一步踏上了阶梯,一点血泪从他的眼角落下,落在了那些尸首的上面,化作了熊熊燃起的烈火,不消片刻,便是直接将其化作了骨灰,冰冷的阴风从大殿之中呼啸传出,便是将骨灰直接吹得散了。
南宫启抬了抬头,黑夜之中,巍峨的殿堂,仿佛化作了蛰伏的冰冷巨兽,而那敞开的大门,则是巨兽的大口,仿佛等待着猎物的到来,好一跃而起,要将过往的生灵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