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风起,随后是云浪卷涛,南宫启手持一柄散发着苍白光芒的长剑,却是仿佛与那剑光相交融,于是他自己也是化作了一道苍白的流光,朝着半空之中的仙山,疾飞而去。
无数黄沙秘军,源源不断地朝着南宫启的方向冲了过来,然后如同被镰刀割过的草叶一般,齐齐地倒下,受了南宫启手中的剑光影响,却是如同油脂一般消融,南宫启迈入了那茫茫大军之中,竟是如入无人之境!
化丹修为,虽然修行不易,可是在那茫茫然的大军之中,却也有不少这样的存在,其中的几个,甚至修行到了假婴的境界,仿佛是黑夜之中闪烁的灯火,是那样地明亮。
可是他们在南宫启的面前,却依旧是那般地不济。
苍白剑意滑过,任凭你是何等的修为,任凭你有多少的保命法宝,只要是沾染了白色的剑光,便是会被其中磅礴的力量直接绞杀,一时之间,密密麻麻的金甲大军之中,竟是被南宫启一己之力,杀出了一片的空白来。
自南宫启为中心,方圆三丈,生灵消亡,寸草不生!
按理来说,凭借南宫启这般羸弱的修为,就算是仗着一身成圣的肉身,仗着层出不穷的天方道法,在面对一支精锐的军队的时候,也应该是处于弱势才对,可是南宫启现在的状态,却是截然不同。
人多又如何,法宝多又如何,只要接不下手中的这一剑,纵然你有千招万法,那都是白谈。
南宫感受到了一丝的快意,他双手持着苍白的大剑,疯狂地旋转着,仿佛旋转的罗盘,一路杀了上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南宫启自然是注意到了身后的白蛇法相,这白蛇法相十分奇特,并未给南宫启增添了多少的修为,可是却是为他提升了无穷的战意。
之前由于厮杀所损耗的体力,此时再次充沛起来,随意南宫启如何挥霍,都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虽然南宫启能够发挥而出的,都是化丹修为的一击,可是仗着手中的剑,仗着内息的无穷无尽,竟是直接杀到了天上,杀到了那巨大的仙山之前。
手持重锤的胖将军瞪着自己不大的双眼,紧紧地注视着南宫启的身形,注视着南宫启背后时隐时现的白蛇法相,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绝望之意。
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任何的退路,所以举起了自己硕大的拳头,狠狠地敲击了一下自己胸前的护心镜,那由多名工匠冶炼不知多少岁月才诞生而出的宝器,竟是被他直接敲得粉碎,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够增添他的战意。
只见他咆哮一声,跨步下了犀角巨兽,褪下了上身的铠甲,露出了自己的臂膀。
他身材并非从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虚浮不堪,反而十分健硕,铁钳一般的大口不住地打着哆嗦,扯着指头粗细的铁链,手臂用力,竟是将那重锤一般的铁球直接抡了起来,整整三周半,直到南宫启到了身前,才将手中的铁链甩了出去。
南宫启作势横斩,,脚下莲花朵朵升起,竟是避过了那袭来的铁球,随后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残影,便是直接出现在了那胖将军的身后,手起剑落,斩下了那将军的头颅。
那将军的头颅被南宫启所斩下,可是由于身体和常人不同,他的身体并未死去,反而挥动着手中的链球,不住地翻滚抽搐着,他的头脑也尚未死去,双眼之中带着些许的不忿,只差一点,他便是能令那小子陨于自己的链球之下,他的头颅在空中翻滚,随后血肉崩坏,化作了一捧的黄沙。
南宫启摘下了那怪物的头颅,犀角巨兽见到自己的主人被人斩杀,脸上脸上生出了一丝暴虐的气息,可是当它看到从南宫启身后升腾而出的白蛇法相,还有那只满脸献媚之意的巨龟的时候,脸上却是生出了无比的惊恐,只好作势匍匐,以示臣服之意。
南宫启也不言语,面无表情,再次挥了一剑,那依旧乱舞的尸身,便是被他乱剑斩碎,也化作了一堆沙土。
之前还是活生生的性命,此刻竟是皆数化作了尘土。
南宫启踏上了那犀角巨兽的头颅,一步,一步,再一步。
然后他举起了手中的剑,狠狠刺下。
巨兽的大脑瞬间被他手中的剑光所绞碎,巨兽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便是直接死去,整座仙山仿佛是触发了一道莫名的机关一般,竟是从中央,瞬间崩裂开来。
无数身着金色甲胄的兵将从天空之中垂坠而下,没了仙山的支持,他们体内之中所有的仙力,却是好似在刹那之间抽空,化作了毫无作为的凡人。
他们的脸色苍白,神情之中夹杂着一丝的绝望,从苍穹之巅坠下,落到了地上,便是直接摔了个粉身碎骨。
更有甚者,甚至还没有落到地上,便是化作了一捧灰白色的骨灰,幽幽的亡灵从躯壳的残余之中浮现而出,无数的魂灵直登天际,茫茫漫漫,仿佛从地面而生,倒行逆施,奔涌向天空的雨。
此地,除了那苍罗仙子之外,无论是虫精将军,还是狂魔巨兽,竟然都是由土俑所化,仿佛是被人操纵的傀儡一般。
而此刻南宫启斩碎了他门身体之中的禁制,无数灵魂便是直接冲天而起,朝着苍茫的尽头奔去。
在那苍茫的尽头,乃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在屏障的外面,则是无穷无尽的虚空,在那里,除了贫瘠的流星浮石、还有那凶残诡秘的虚空种族之外,再无他物。
可是每一个生灵死去,化作灵魂超生的时候,都是会产生这般的场景,这令南宫启不禁升起了一丝的疑惑,当这无数的生灵,死去的时候,他们回去往哪里呢?
或许会顺着传说之中的冥河,顺着浩浩汤汤的黄泉大道,朝着传说之中的“深林”之中,传说在哪里,不会有任何的争端,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每一个人都能在那里生活一世,然后再次寻求转生的机会。
一期一会,也许每一个人见面的机会,这辈子只有一次,若是真有来世,还是不要想起的好。
阴雨停了,雨雪散了,风云来得快,去也快,天边,露出了一抹的斜阳。
果真是般若境的夕阳,和他处的就是有些不同,橘色的流焰被朦胧的水汽所折散,化作斑斓的光华,将那些升天的魂灵,逐渐化去了。
南宫启双目凝重,注视着漫天的飞升的魂灵,脸上却是并未生出怎样的表情,回过头去,朝着丁三郎的方向飞驰而去。
“好小子你……”
丁三郎见到南宫启完好无损地回来,脸上生出了一丝的喜悦之意,原本看到南宫启被苍罗二人所夹击,他的心中万分焦急,可是却是不知道,南宫启这里,竟是真的开启了那柄剑的秘密,竟是如有神助,一杀一降,虽然实情并非如此,可是南宫启能够看出,那是真正的喜悦。
这一切的一切,南宫启自是看在了眼里。
随手在手中的光剑之上打下了一个诀窍,只见南宫启一扬手,便是将手中的真“无锋”丢到了丁三郎的手中。
而那三千甲士,则是朝着丁三郎的方向,齐齐单膝跪了下来,那个方位,也是南宫启所在的方向。
而在下一瞬间,诸多甲士身上的铠甲,宛如沙尘一般消退,重新化作了白骨,诸多白骨再次瞬闪,化作了虚无。
“你这是……”
南宫启很是诧异,抬起了手中的光剑,一道白骨所构成的宝座,便是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只见吧白骨王座,竟是伸出了两根狭长的肋骨,将丁三郎,直接包裹其中,使得其不能挣脱出来。
南宫启满脸地郑重之色,可是话语到了嘴边,却是如同封不住的丹炉,一个劲地朝外蹦着丹药,明明是不大的人,却是有些婆婆妈妈起来了:
“白骨座,我交给你了,三哥,三千白骨,我也都交给你了,以此来磨练你的三千甲术,的确是很好的,其实我早就想给你了,只不过没有时间,你们都好好的,还有你,不能欺负我三哥。”
说道这里,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点了一下丁三郎身后的枝文。
而那枝文的脸上,则是狠狠地朝着南宫启那里瞪了过去,好像对南宫启这里,有一些不满一般。
“还有……他们……”
说道这里,南宫启的突然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来,敲了敲丁三郎身后的白骨王座,脸上生出了一丝惋惜:
“都曾经是我的人,只不过都因我而死,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待他们。”
如同崩豆一般交待完自己想说的事情,南宫启头也不回,也不曾告别一下,走到了章雨的身边,馋起了尚处昏迷之中的章雨。
那家伙的运气还真好,这么长时间,身体除了被冻得浑身僵硬之外,浑身上下,竟是在没有一丝的伤痛。
看起来装死的时候,反而运气会很好。
南宫启轻叹一声,喷出了一口浑浊的吐息,从他的身上,竟是生出了一丝的解脱之意来,他欠了太多人太多事情,白骨座留在自己的手里,也是只能做些杀戮之事,可是丁三郎不一样,之前的一切,已经让他看出了丁三郎未来的道路。
那家伙,注定是一个,怜悯众生之人……
想到这里,南宫启的脸上,也是不禁生出了一丝的惭愧之色来,看来自己的修行,还是不到家的。
南宫启也有自己的私心,跟在丁三郎的身边,那些不得超生的魂灵,会好过一些,假以时日,若是真的令丁三郎人仙大成之时,能够将它们复活,也是未尝不可。
南宫启突然想到了白起,想到了尸姬,想到了从前支持他的人,可是那些人现在……都已是不在了。
丁三郎双眼通红地注视着南宫启,看到在他的背后,一团漆黑的丹轮,正在缓缓地转动着,然后逐渐地变得浅了些,然后越来越浅淡,竟是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大风起兮,卷起了南宫启的长发,他没有回头,朝着身后摆了摆手,朝着夕阳的方向前行而去。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南宫启的身形越来越远,丁三郎突然停止了挣扎,一屁股坐在了骷髅座上,满脸的哭丧之色:
“我不想看着一大堆骨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