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
少宗抬头望向了南宫启,咧开了血盆大口,他的嘴角,竟是因为这个笑容,而尽数撕裂开来,污浊的液体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流了他一脸。
南宫启垂目而视,望见了那令人作呕的可怖生物,眼中闪烁着暴怒的光芒,不知为什么,面对那可怖的生物,心中隐隐地升腾出一股无限的憎恶之感。
只见他抬起了双手,将双手之中的刀剑高高举起,黑色的魔影在他的身后蓬勃而出,一双漆黑的翼影,缓缓地舒展而开,诡异的幽暗之火,从魔影的双眼之处缓缓点亮,然后熊熊燃烧。
黑色的气息,从南宫启的脚底下攀升而起,附着在他的身上,化作层层叠叠的骨铠,诡异的盔面遮蔽了他苍白的面容,唯独露出了他的双眼。
“我可不记得你是我的朋友。”南宫启嘶哑地说道,他的喉咙感觉到了一丝灼痛,那是他血脉之中的液体正在沸腾,可是也因为如此,他深深陷入到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想要撕裂,自己面前的一切。
那种埋藏在本能当中的事物,不是仅凭借深呼吸,便能够冷静下来的东西。
“你我之间,曾有一面之缘。”
少宗抚掌而叹,那样诡异的身躯,做出那样人性化的动作,难免使人感觉到一丝的怪异之感,
“一面之后,你尚未死去,那么,你便是我的朋友了。”
只见那怪物摇头晃脑,眉心的血肉竟是撕裂开来,在他那宽阔的头颅之上,竟是再次多出了一双眼睛,只是那双眼睛没有瞳仁,仅存眼白,在那眼白中间,有一道细长的血线,看起来有些妖冶。
“原来自大的家伙,便是你了。”
“不不不……我并不是狂热自大,这叫……自信。”
少宗盘膝而坐,身后的凸起高高上扬,他将自己的双手按在地面上,身后的浓雾出现了一丝淡薄之相,密密麻麻的青衣修士出现在了他背后十丈之外,他们的脸上附着着暗色的铁面,遮蔽了自己的面孔,手中持着黑铁制成的长弓,弓弦呈现铜黄之色,在他们的手掌之中,皆数握着一根银色的弓箭,箭在弦上,直指南宫启。
虽然是隔着面具,可是南宫启依旧感觉到,自己的眉心之处,多出了一丝的疼痛之感,被成百上千的利箭指着自己的眉心,纵然是沙场多年的勇武之辈,也难免会生出一丝的畏惧之感。
“这就是你所谓的待客之道?”
南宫启的双眼之中生出了一丝的盛怒,可是他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弓箭之上的力量令他感到一丝威胁之意,能够使他这般的化丹修士感到威胁的,必然也是同阶的法器,而他所要面对的,却是这样之多!
“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要保证万全,毕竟……是昔日的鬼瞳魔将,虽然鬼脉丧失,修为倒退,却是不得不防。”
“你知道的东西还真多……你不知道么,知道的东西越多,也越危险。”
南宫启开口讽刺道,雪色的白骨王座从他的脚下缓缓升起,他跨步而坐,那白骨竟是直接化作了漆黑,黑色的恶沼在他的脚下缓缓蔓延,不消一时半刻,便是笼罩了整座玄方之塔。
漆黑的棺材从塔上的恶沼之上缓缓浮现,仿佛是从其中生长而出一般,棺材的上面凝刻着无数诡异的浮相,看起来竟是不比少宗一方的气势低了多少。
“好了,你的术法已经释放完毕了,你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还有自己身后的那些家伙了,你可以放心,我并非抱着敌意而来,之前的几位,只不过是对您的试探,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了。”
少宗慢条斯理地说道,他的肺腔吸入大量的气息,然后再喷吐出大量的污浊,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是能令南宫启听得一清二楚,南宫启回过头,望了望身后的几个人,示意他们不要靠近,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应该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那个家伙的声音,唯有自己才能听到么?
南宫启扪心自问,这样的程度,自己是做不到的,看起来这个家伙在传音之术上,要远远超过自己。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鬼谷道门的少宗,也是鬼谷仙宗的少宗,你叫我少宗就好了。”
少宗的声音继续传来,当南宫启听到那个词汇的时候,眼中突然多出了一丝的恍然,就说这鬼谷道门的门人,为什么在装束与术法上面,和天方一脉之间,是那样地相近,原来是,是隶属于那个地方么。
鬼谷仙宗,鬼道的发源地,或者说,在天方的黄泉术士崛起之前,世间唯一的鬼道传承。
可是在天方崛起之后,鬼谷仙宗,从唯一,变成了唯二。
除却南宫的心剑之法,还有传自黄泉之境的术士传承之外,两者之间,虽然有所差距,可是这所谓的差距,并不大。
甚至说,天方一脉的鬼道之术,据说便是出自于鬼谷仙宗,据说当年天方一脉的创始人,就是一位落魄的剑阁弟子,后来叛出鬼谷仙宗,游览大疆南北,采集百家之长,最终化鬼道之术为己所用,依仗暮四共鸣之法,重现当年剑阁辉煌。
“我杀了你们鬼谷的新星,你们难道不会记恨我么?”南宫启的声音从塔顶遥遥传来,带着一丝的疑惑之意。
“我想你理解错了一些东西,你所杀的,乃是鬼谷道门的十新星,而并非是鬼谷仙宗的十新星,这样的道门,我们还有无数个,你只是杀了几个不成器的家伙罢了,至少在我的眼里,你比那几个家伙,要有用的多。”
“那么这位少宗,将我摆在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呢?”
南宫启的双眼之中闪烁着精芒,开口说道:
“据我所知,鬼谷仙宗的少宗,也有很多个。”
听到南宫启的问题,少宗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的扭曲之意,可是随后便是被他直接压制,虽然只是不经意之间的变化,两人之间所距离也是那样之远,可是却被南宫启以神识捕捉得一清二楚。
“我现在虽然仅仅位列鬼谷仙宗诸位宗子的末端,不过这仅仅是我生得晚了些,若是我能够早生一甲子,那些走马之徒,都不放在话下。”
少宗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会被我列为上宾,百年之后,我不朽,你不朽。”
“这样的东西我听过太多了……”
南宫启发出了一声感叹,
“为什么你们这群家伙就那样渴望着长生呢,人总是会死的,长生,又有什么好的?”
“我们是鬼修,化凡之后成就的也是鬼仙之位,鬼仙主张杀伐之道,这一点,你不会不懂。”
“为了一些东西,可以舍弃更多的东西,这才是作为鬼仙所应该拥有的态度。”
南宫启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凝望着少宗,他的意思很明确,要想自己臣服,打过了再说。
少宗听懂了,也看懂了南宫启站起来的意思,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微笑:
“既然如此,刀剑无眼,休怪无情。”
少宗挥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肘间骨刺分明,竟是染上了一层血色。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