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沄轻叹口气,望着天边明月,低声问身旁静静聆听的少年。
“我想这世间老有所养,壮有所用,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想这世间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想这世间河清海晏。”
“想这世间国泰民安!”
这些其实在龙沄所生活的21世纪已经快要成为常态,她的祖国拥有最强大的国防、最多的人口与最优秀的人才储备,她那曾历经百年积贫积弱、任人宰割的祖国正处在重临世界巅峰的重要复兴时刻。她的满腔热血、所识所学,加之反复咀嚼了近百年的记忆,三百多年执念梦魇,都不容许她这一生碌碌无为,仅仅当个无动于衷的看客!
见不得饿殍遍地,听不得四野哀鸿,毕竟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人们同样自谓炎黄子孙,同样自称龙的传人。
龙沄负手而立,而少年启苍倚在屋脊,他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意气风发的人,月下那抹剪影在这一刻成了永恒,倒映于他整个瞳孔,注入他整个孤寂冰冷的心。
他看到她的眼中盛满了星空与明月,神采飞扬又糅杂着隐伤,泪盈于睫,将落未落,少年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忽而向前一步,伸手接住了坠下的那滴泪。
“你哭了。”他摊开手掌,怔怔地望着掌心静卧着的乳白色珍珠。
“我是龙女。”泣泪成珠,可御风雨。
几乎与此同时,这寂静的夜忽地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惊喘,在不远处的另一片屋角,一个黑衣女子趴伏在瓦片之上缩成一团,瞪大着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比之龙女的言辞带给她的震撼,这泣泪成珠,更是让她无比惊恐。
不行,绝不能让公子被这妖魅所迷!
黑衣女子本能地想,她的下唇咬得发白,向来稳健的双手哆嗦个不停,扣了好几次才戴上那枚遮挡了半张脸的银质面具。
什么龙女,不过是个不知羞耻的女魅,若这妖魅真如她自己所说等闲刀剑难以伤及,又何必先裸身相诱,再罗织言语?
不过是欺公子年少还未见识女色罢了,顶着半边巨丑无比的脸也敢出来勾人,可恨那些用以迷惑人心的话,竟连自己都险些陷入进去。
可恶!这女魅当真无耻之尤,她就是拼着这条性命,也要护公子平安无事!
黑衣女子整个人好似融入了黑夜,低伏的姿态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只待看准时机便要择人而噬——然而她前方不远处的两人竟是愈聊愈投机,半点也没有散场的意思。
黑衣女子见状不由得着急起来,又忍耐了近半个时辰,待到天色泛白,也没有找到恰当的时机。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拖下去只会白白增加危险,即便事后公子恨她怨她,她也誓将危险扼杀在摇篮,毕竟她是为了安全,公子总会理解的。
一根轻薄如雾的丝线在月光下悄无声息地蔓展开来,极薄极细,肉眼几不可见,应该是用了特殊的汁液处理过,它在繁星闪烁的月夜里没有反射出哪怕半点的光芒。
在这条细丝的尾端,系着一枚不过食指粗细的匕首,吹毛断刃,锋锐逼人,黑衣女子料想着不过片刻,这枚利器便可瞬间悄无声息地没入那个女魅的脖颈。
她在黑夜里勾了唇,手腕翻转轻轻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