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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前尘往事邂斜阳

我的名字叫做南枫。

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我只记得从我出生之日起,我居住在一个雪白的星球里,那里所有的生灵是液态的,就像地球上的水,但跟水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没有形态,想变成什么模样都可以,我们没有父母姐妹或是兄弟,甚至任何亲友,我们都是天生地养的,我们不自生,故而可以长生,并且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但是漫长岁月一成不变,实在无聊,不知何时,有一天我和往常一样无聊地在天际游走,但那一天和往常不一样,那天我看到另一颗白色星球正在向我所居住的星球移动过来,速度很快。

渐渐地,我能清晰地看到这个星球,他并不像我的星球那样是流动的,而是固态的,他通体雪白,不染一丝杂色,却散发着蓝色的光芒。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固态的物体,有多少欣喜惊讶是我今生都忘不了的,所以,我被他吸引了,就在他与我所住的星球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用尽所有力量,飞向了那颗星球,也从此开始了我的漂泊的生活。

在那颗固态星球里,到处都是冰雕玉砌,冰雕的山,冰雕的花,冰雕的树,所有生物都是固态的,不能流动,那里没有河流,没有任何液态的东西,除了莫名其妙到来的我。

但我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好,只是可惜,好景不长,好像并没有过多久,我甚至还来不及把整个星球游走一遍,可怕的陨落已经开始了。

那段时间,整个星球一直在震动,我能感觉到他的不安,但我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我跟着他一直在行进,直到遇到另一个星球,远远地看去,那个星球是那样晶莹剔透,不同其他的任何星球,他是一个蓝色的星球,光亮迷人,在宇宙中格外醒目。就在看到的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是无与伦比的欣喜。

再后来,真的是很幸运,不久后那个白色的星球陨落了,化作一场盛世的流星雨,向着那颗蓝色星球划去。而我,终于随着那场流星雨,来到了人生的最后一站,也是我梦寐以求的家,那颗蓝色的星球被你们称之为地球。

而当年的那颗白色星球,在我到达地球的一颗,火化凝结,最终变成了一颗很小很小的水晶,而我,因为来到地球见到的第一个美景,是一场梨花落,我爱上了梨花,所以把那颗水晶雕刻成了梨花的模样,所以,这就是那串水晶项链的由来。

仔细想来,我来到地球大概是战国末期,那时战乱频繁,狼烟四起,大概过了十年左右,战乱才稍微得到平息,那时秦朝的实力非常强大,统一的趋势更加明显。

我还记得,刚到地球时发生的一切。

那日,我掉落在地球上的一个山谷,里面长满梨树,正直梨花飘落的季节,花落满地,分外美丽,我就在梨花中间,尽情游动。

没过几个日夜,有一个麻衣男子到来,他面容清秀,背着背篓,到这里来采药。

我不知道当时他见到一团水一样的东西在梨花之间舞动是怎样的情绪,不过我看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其实我也是,我甚至更惨,直接从空中跌落在地,摔得一片狼藉,毕竟我第一次见到人这个生物。

后来,他试探着跟我说话,他说他叫做安期生,为了寻找神山仙药,他曾周游四海,如今到这里也是为了寻药。

他问我是不是传说中的仙人,他跟我讲述他多年寻仙的经历,他讲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只是当时我对地球上的一切都很茫然,并不能跟他说话,所以一直是他在说,对着一团水样的东西,自言自语,但他却怡然自得。

慢慢地,我想我从他的口中已经了解了很多,我也试着开口跟他交流,虽然有些笨拙,问的问题大概也很傻,不过他都笑着回答,我想他应该是我今生最好的朋友。只是可惜,相识不久他便要走,他有他的理想,可我却无法帮助他。

再后来,他真的走遍天下很多地方,我一直偷偷跟着他,我变成一片云彩,在他的头顶,远远地跟着,看尽地球上的所有人和物。

日子匆匆,那段时间天下处于战乱之中,民不聊生,他一路走去,帮助很多人,大概10年后,他才回到琅琊,而后不久,当时权倾天下的丞相吕不韦就找到他,与他畅谈许久,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后来嬴政也找到他,跟他畅谈三天三夜,也很满意。

可唯一令所有人不满足的是他没有给他们长生的药,他们很不满,以为他藏私,但并没有明着来,而是暗中派人跟踪他,我有几次都跑到他面前,将一切告诉他,提醒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刚开始不愿意,后来答应我的提议,欺骗嬴政,让嬴政百年后到蓬莱寻他,再给仙药。

嬴政中计了,可是安欺生却并没有能安度余生,他终究是被暗算了,被吕不韦下毒,生命垂危,我带走了命悬一线的安欺生,却无力挽回他的生命,可他却担忧家中亲人,怕他们受到牵连,他临终嘱托,再三请求,我终究无法拒绝。我进入他的身体,流动在他的血管之中,从此之后,我便是他,我便是安期生。

我终于不负所托,利用安期生的身体,引开了吕不韦的追兵,也时刻暗示嬴政我已经得道成仙,正前往蓬莱,防止他们对安期生的家人动手。

为了不让始皇帝怀疑,牵连无辜,我只身赶往蓬莱,硬着头皮跟他们耗,我只需要等百年,等到所有这些人都去世,我便可以恢复我的自由。

其实,当时我真的很庆幸,我到了蓬莱,因为在那里,我遇到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那****匆忙逃到蓬莱,在其中一座山的山巅,我看到一个极美的女子,她傲然站立在山巅,秀美的乌发随风飘动,有雪白的梨花点缀在乌丝上,宛若由发间生成,她含笑如画,带着诗经里走的倾城典雅,她一身白色纱衣,有无数纤细的雪白色丝线垂挂其上,白丝尽头又有无数白色羽线舒展开来,像是蒲公英最纤细的部分雕刻而成,纯洁地没有一丝杂色,唯有腰间一抹淡绿,莹莹如玉般通透,趁着她的肤色,整个人如水中月,当是最美也最可望却不可及的风景。

当时,她静静地站着,似乎是在等人,似乎只是在眺望远方。

我走过去,一直在想着不知如何开口,幸好,她先开口了。

她说她叫紫陌,一直生活在蓬莱。

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知道安期生并非我的名字,可我却是没有名字,但当时我看到她目光所在的是山巅的南方的一株红色枫树,所以那一刻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南枫。

“我叫南枫”我欣喜地告诉她,她依旧含笑看着我,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不安分了。

后来,她带着我在蓬莱的各个地方都走了走,她谈笑风生,知道很多事,她很爱笑,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打扰到她,她对我很好,给我做很多好吃的,给我讲笑话,讲故事,逗我开心,虽然我很木讷,不怎么会哄她开心,可她一直夸我,她说我单纯善良,淳朴帅气,她说她就喜欢我的木讷。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天使,什么事都可以讲给她,跟她在一起什么烦恼都会消失。

只是可惜好景不长,也许是我不该说那么多,但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复杂,我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讲我的过往告诉她,我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生气,她说我骗她,那之后她有很长时间都不理我,而我,为了证明我没有说谎,我在她的面前变换各种模样,这个世界上我见过的人,不论男女,我都可以变化成他们的模样。我还将自己的血滴落在枯木上,让她亲眼看到枯木生根,长成参天大树。她终究是信了,但她却为此更生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弄明白,但她确实是生气了,她离开了,大概有一年的时间,我再没有见到过她。

直到一年后,她再次出现,我问她是不是生我的气,我请求她的谅解,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问我愿不愿意娶她,我答应了。她还说她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她希望我永远不要变成其他人的模样,她让我答应她,说只要我还是这个样子,来生她就能找到我,我也答应了。

很匆忙,我们举行了婚礼,只有我们两个人,新婚那一夜,我把我最宝贵的梨花水晶给了她,她什么也没说。

那一夜很安静,大概是各有心事,我们什么都没说,直到第二天早晨醒来,她却走了,彻底地消失了。

她真的走了,没有丝毫挽留的余地,只留了一封信,她说她命不久矣,她不愿意我看到她年老色衰的模样,她说她要我永远记住她最美的模样,她还说今生无缘,来生再续。

我的世界从未变得那般空荡荡的,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的身体空荡荡的,心里很乱很乱,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走出蓬莱,拼命地寻找,可是再也没有她的半点影踪,她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我甚至问遍蓬莱居住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个小动物,再也找不到她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而我,经历漫长的岁月,看着人来人往,烟火繁华,只是越发孤单,最终我只能逃避,带着对下一世的希望,回到最初来到地球的那个山谷,埋葬了自己。

而后千年,不乱何种变化,只是她不在,便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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