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后
怒寒极,冰山危危,雪域也未若这清寒冰原,堆堆纯白棱角如山般直插凝着的苍白空气。一望无极,网进眼膜,除却偶有几只企鹅点染几颗暗影,便一任这白色泛滥。
南极,地球之南的无垠寒冰,白色的乳化天空,白色的冰山,还有白色的原野,这一切宛若传说中透明的西方极乐。只是,人生可否有这万分之一的清明?
自从得到消息说南枫在这里出现过,我就马不停蹄地往南极赶,一路上也见到各路人马往这少有人迹的极地赶,跌跌撞撞,一路的艰辛,总算是到达了南极大陆。
只是此时虽正值盛夏,行程中我也加购几件棉衣,当面对盛夏里这零下40度的严寒,当踏上南极这百里寒冰路,我渐渐亦迈不开步子,手也听不得使唤,牙齿更是肆意地碰撞,眼再也辨不清光影,甚至有种离开人世的飘飘感。渐渐地,我只感觉到身体不停地摆动,一味地倾斜,眼睛怎样都无法睁开,只在迷蒙间,好似有一股带着无尽的温暖的气流在我的腰间蔓延。
当我渐渐有了意识,感受到身体的温暖,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时,我的身体似乎和平常一样又有了温度,有了力量,我试着用手撑着地面坐起,才发现身上盖着的是南枫的那件月白色长袍。
“南枫……”我呼喊,不知过了多久,可是,空气是那般安静,只有回音在耳边回旋。
那一刻,我无助极了,趴在地上,看着地面,那里是我躺着的地方,现在散发着明亮的黑光,触着是无比温软,比得上铺满棉絮的温床。
感觉到一切的异常,我四下望去,才恍然发现,这里跟之前所见完全不同,这里似乎是极大的空间,除了发着黑光的墙竟什么都看不到,只隐约觉得这儿是个山洞。
心里有好多念头,无数的牵挂引着我,也支撑着我。路,走过一段又一段,可依旧漫无尽头,心便跟着跳了那么一下又一下。似乎是突然间,光线变得有些刺眼,黑也更加妖冶。
忍受着眼睛的不适我继续前行,大概10多米的路程,定睛细看时,原来光源被一块黑石挡着了。
我平复着内心的不安,继续前进,然越接近,那光便越刺目,我只得微闭上眼。凭着感觉逼近,在感到撞到那黑石时,我本想绕过它,却不料就在转瞬,黑石似有思想般让出路来。
而那刺目的光渐渐柔和,我的眼睛也更加适应,眼前的一切,此刻是如此清晰,我看到黑石背后有个黝黑的八卦盘散发着无尽的光,我试着用手去触碰,却就在接触的那瞬间,那光盘极速地旋转起来,天地似乎又回到那边白,眼睛里泛滥一阵阵空茫。
不久,那白似燃尽了般,熄灭着,柔和着。紧接着在我的眼睛里,在黑色泛滥着白的世界里,重组了字,折射了色彩。
目光尽头,往事踩看光与影,一点一滴,如CD盘般播放着往事,一切便从一个开始带回那些开始。
忆相逢
人生如这一场剧,一瞬百年,悲欢离合,似已定的剧情般划过眼角,匆匆散场,纵悔断肝肠,却无力挽回,就如这孤独的观众,任其在眼底流逝,生生折磨。
五年前木溪
风丝一寸温柔,梨树皓白曼若,浓郁的梨花香在空中飘散。朵朵梨花白,如同飘落一地的雪花似的,风光无限。木溪是这繁华尽头偏僻的一个小镇,人口稀薄。但也因之省却许多纷杂喧闹,然而,近年来,随着山路的疏通,热闹的现代化生活正悄然迈进木溪。一时间,男女老少,纷纷奔走于深山幽谷。而基于天然宁静的梨花谷,旅游业趁势而起,举起“梨花源”的旗帜,各投资开发商争相拥入,推行农家乐,兴建古亭,众多的奇异雕饰更是充斥整个山谷,人来人往,宁静仿若梦境,不复存在。
春情只道梨花薄,片片催零落。转眼,曼谷飞花皆归于尘土,却有晶莹的果子挂满枝头,清新依旧,果香比不得花香,但香甜之感亦使人心情舒畅。
那一天,我按着既定的路线,说着滥熟的介绍词,且走且讲。梨花谷蜿蜒于连绵的群山之间,谷中遍植梨树,梨树中间一条石子小路通向深处,供游人行走。
此外,梨树间有石雕古亭,供游人休息,游客跟着我的步伐,脸上似挂着一丝笑容,眼中却难掩淡然与疲惫。其实,这些游客大都是本着亲近自然之心而来。而如今,蜂拥的亭台,繁杂的怪石,虽添了可看性,却不若原来的清幽。唯这梨花谷留了原生态,让人倍感亲切。
当行至深谷,看曼谷玉梨,如玉满枝,映在心尖,胃口竟也大好,游客便也不顾两道的泥泞,脱离这石子路,奔向梨林。
说起来,这次的雨下得着实猛了些,接连十数天不曾间断,直到昨日才有了停意。今日却是阳光明丽,喉间却也燥热难耐。我站在一旁,看游人伸手摘得几个梨果,却擦了又擦,面面相觑,迟迟不敢开口。
“请你们放心,此处种植乃绿色梨树,无农药。”我了然地声明,见游人眉眼绽了笑,清脆的咬梨声响起,我心尖的烦闷倒也轻了不少。
风婉约地吹,云含情地过,梨香醉人。
俄尔,如倾盆而出的水从天而降。我的心下猛然一紧,来不及惊呼,雨声已断了所有声响。我飞快地冲进梨林领着惊愕的游人急速奔跑,在梨谷的最深处的一处大的亭台停下。
清点下人数并无缺少,我这才放下心来。而众人皆是一身狼狈,而后抱怨之声便如这雨,在空中蔓延。
雨似没完没了,来势一毫不减。只是,这梨花谷深处,信号本就微弱,如今所有信号更是无法接收,看着天色也渐渐暗了。在众人商议后,便决定由我回公司求助。作为导游,这无可厚非,硬着头皮,尽管心头有些莫名的害怕,我还是冲向雨中。
雨不愿停,汗水亦是不住地流。我加快步子,任泥水飞溅,漫长得仿若一年。然,当我刚看到谷口那希望的山门,脚下却剧烈地抖动,尚未清楚状况,轰隆隆,只见浑浊的泥水夹带山石便从两道倾下。我慌忙后撤,耳边更是阵阵嗡嗡轰响,任眼睛怎么努力,我的世界还是瞬间一片模糊。
转瞬间,身体明显地感觉到飞沙走石,似乎是天地混沌,而下一刻却那么快地恢复宁静,而这静越发诡异。
我揉擦着眼睛,似乎刚才突然穿越般,此时就连雨珠似都被惊吓,渐渐变得小了,天色渐渐恢复几分清明,我捂着心口剧烈的跳动看向四周,眼前已然是碎石混着泥土,满地狼藉,无数的梨树倒在泥泞中,堆出一座座小丘。
然而惊魂未定,又是一声巨响,山体滑坡,却又转瞬宁静,而此时端端立在10步开外的一方黑亮的似木箱般的物件冲进我的眼球,那一刻似有魔力般将我莫名的牵引,尽管心惊胆战,我缓步挪了过去。凑近时,才知是一口棺木,虽棺盖早已翻倒在一侧,棺木本身却端正地放着,而棺内……
只一眼,时光恍如静止。
棺中那靜躺着的竟是一名男子。而他,竟是完好无损,他剑眉微蹙,鼻梁挺拔,略染红尘的唇紧紧地拢着,一袭梨白织锦衣袍,微浸雨丝却不妖媚,腰间一道红,纷纷扰扰的暗线游走其中,似是缀着图案,若隐若现,时而若红色丹枫偷偷深藏,那般如玉的男子,不对,更该说是仙人。
我看得痴了,当回魂意识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后知后觉,只听得一声“惊叫”,竟发自我的口中,而下一刻,那棺中之人似听到了,该是觉得刺耳,不满地睁开了眼。
而他的眼睛是那般深邃,看不到尽头,却像黑洞一般总是可以轻易地把一切都吸引过去,明知不可以我还是一直看着他,我想是我的灵魂不愿跟着脚步吧。
一切简直超乎想象,那男子的眼睛突然泛出无尽的泪水,那么让人心酸,有说不出的悲伤似乎让所有的一切都黯然,我沉浸在那种悲伤中不知所措。而下一刻那男子翻身而起,修长的身姿已经站在我的眼前,与我不到半米的距离,他一头乌发撩起竖着红绸的发冠,显得飒爽而俊美,像传说中的仙人一般。但也许,他就是仙人,绝对的飘逸,又是出尘的白衣,我依旧怔住,定定地看着他。
突然他的眼睛散发出数不尽的热,他的眼神中更是流转着澎湃的柔情,他伸出手来,我的心跳的更加剧烈。
然而,我并未来得及后退,他已经冲过来将我紧紧抱住,他拥住我的头,那怀抱那么紧,带动我随着他的身体颤抖,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错愕得不知如何是好。
久久,久久,我只感到有滚烫的泪水浇在皮肤上,眼前的人亦是拥得更紧。我试着挣脱,而他却全然当做不知,只吐出气息在耳边萦绕,软绵酥麻直沁得我心神荡漾。
他的容颜是极俊美的。眼睛更是说不出的动人心魄,他睁眼看着我的那一刻,我自是心动,恍惚出神,但痴迷之余尚有些许清明,我用了更大的力气挣脱,而换来的却是他更加紧的拥抱以及更加滚烫的泪水,隐约里,似是他口口声声呢喃:“陌陌…陌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