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楚歌披着斗篷站在窗前,若紫端着一杯蜂蜜水过来,“公子,喝杯水,解解酒吧。”
楚歌接过,喝了一口,“若紫,明天一早就给府中的人结算一下工钱,卖身契也还给他们,不需要赎金。”
“是。公子打算离开了?”若紫有些遗憾。
“恩。我明天就会递上辞呈,随后就走。”楚歌已经决定好了。
“这么急?”若紫有些担心,“公子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没有。你不用担心。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去了,多谢你这段时间对我这么照顾。”楚歌望着若紫,微微一笑。
若紫有些脸红的低下头,却很快镇定了心神,“照顾公子是若紫的职责所在,公子无需客气。”这次的任务,是她此生难忘的。多谢你,温柔俊雅,不曾为难,多谢你,人品贵秀,受益良多,多谢你,给我一段安宁时日。为你为奴为婢,若紫心甘情愿。
第二天楚歌便称病,没有去当值,随后一封辞呈更是递了上去。辞呈自然到了王文英手中,王文英亲自拿了辞呈,在早朝后去了凤泽那里。
凤清平日并未参与朝政,也没上早朝,刚刚起身不久,侍女便送来一幅画作,说是楚歌送来的。凤清接过打开画一看,是一幅白雪红梅图,白色天地,一片红梅盛开,影影梅花随雪飘落,不见萧瑟,倒是生机勃勃,一派自在飞花之态。
红梅树影间似乎有一个人影,一身白色,不知是男是女,只是模糊身影。上书四行诗词,“歌尽悲欢惆怅,为谁常顾梅香。红烛泪落残觞,妆成曲终莫觅。”四行排列在旁,二十四字,却是极度忧伤之感。轻皱了眉,怎么好好的,作这般悲凉的诗句?
满是不解,凤清示意侍女将画卷起来,两个侍女接过画,一人拿着,一人从下而上将画卷起。
凤清不经意一眼,“停。”凤清一步上前,看着卷了一半的画,四行诗,如今只露出了前面的四个字,“歌为红妆。”一把拿过画,凤清看着这四个字,心中震惊不已。歌是楚歌,红妆代指女子,楚歌是女子!他送这幅画来,是这个意思吗?他说她是女子!
心中似有波涛汹涌,细思昨日,他说若在江湖,定称自己一声兄长。。。遍寻洛川,不见皇妹身影,会不会,其实皇妹就在身边呢。。
那一双凤眼。。若楚歌是女子,那不就是最大的可能吗?“备轿!我要立即进宫。”现在楚歌应该在宫中,他要立即去问一个清楚明白。
乾明殿中,凤泽看完楚歌的辞呈,皱了皱眉,“为官不过三月,怎么就说辞官归去?他当朝廷是儿戏吗?”略微带怒。
王文英垂首,“楚歌此人虽是才华横溢,却有江湖人不受拘束的习性。若要成器,必要好好磨砺才是。”
“朕明白。他出身江湖,确实不易习惯。”凤泽合上辞呈,放在桌上。
全瑞走了进来,“禀陛下,玉清王求见。”
“传。王卿先退下吧,这事,朕考虑一下。”
“是。微臣告退。”王文英退下。
凤清走进殿中,“臣弟见过皇兄。”
“免礼。怎么这个时候进宫了。”凤泽问道。
“皇兄,臣弟刚才去找楚歌,有人说她递了辞呈?”凤清倒是反问了一句。
凤泽点了点头,“没错。朕正在考虑这件事。”
凤清叹了一口气,“看来,真的可以确定了。皇兄,你看这幅画。”凤清亲自打开白雪红梅图。
凤泽起身看了看,“画得很好啊。是楚歌的手笔。”
“是。这图是楚歌早上让人送到臣弟那里的。皇兄。”凤清唤了凤泽一声,看了看侍立在旁的宫女内侍,凤泽会意的让两旁人退下。
“什么事?这么神秘?”
凤清咬了咬唇,伸手遮住四行诗,只露出上面的四个字。
“歌为红妆?”凤泽轻声念出,骤然一挑眉,看向凤清,“这?”
“楚歌若是女子,那,会不会就是皇妹呢?”凤清也望向凤泽。
“母后让臣弟安排国师暗中见楚歌一面,昨日见了之后说,楚歌天之宠子,命途难测。而皇妹,国师也曾说过她天机难窥,更是惊才绝艳,不逊须眉。”凤清一句叹息。
昨日见楚歌时,他以为她是精神不好,却不曾想那时的她应该知道自己的出身了,所以才会情绪外露,才会说想称自己一句兄长,今日辞呈递上,她早就想要离开了吧。
“竟是皇妹吗?”凤泽皱了眉。就算母后曾经怀疑过,自己却也不能相信,如今嘛,如果楚歌是女子,那么,十有八九真的是皇妹了。
“刚才臣弟已经派人去了她的府邸,不过已经人去楼空,看来,已经离开了。”楚歌本来就是本领高强,踪迹难寻,如今有意避开,也不知道会去哪里了。
凤泽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好一个惊才绝艳,不逊须眉的皇妹。状元之才,才压群臣,风华绝世,世上无双,不愧是凤家子女。”凤泽倒是全无责怪之意,想到自己寻找多年来的皇妹竟然是如此出色,与有荣焉。
“是啊。这样看来,臣弟倒要自愧不如了。”凤清也笑道。
“既然是皇妹,那这辞呈不接也得接了。”看了桌上的辞呈一眼,凤泽摇了摇头。
福宁殿中,四下侍从都退在宫外,殿中唯有文慈和凤泽凤清。看着红梅图,文慈不知该喜该悲,颗颗珠泪,已经滑落。原来,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十六年分离,当年怀中幼女,如今已经是长大成人。翩翩风采,才华横溢,比天下多少男子更为厉害。“这孩子,怎么不回来呢?”只是见了一面,未曾好好端详,她就这般匆匆离开,外面天寒地冻,她孤身在外,怎么不让人担忧。
“母后,皇妹兴许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吧。而且她女扮男装,在朝为臣,算来可是欺君之罪,如今她辞官归去,让这事情暂缓一下也好。”凤泽道。
“皇兄说的是。母后放心,她自来在江湖走动,一身武艺比起宫中暗卫更厉害。不会有事的。”凤清也劝道。
“母后知道了。有你们这两位兄长这么爱护她,母后很放心。”拉着两个儿子的手,文慈笑得很是舒心,十数年来的心事,如今算是可以放下一半了。女儿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她怎么能不开心。
“皇妹是凤家长公主,是我们唯一的妹妹,天之娇女,我们必会疼她爱她。相信不久以后,我们就一家团圆了。”凤泽许诺,心中也是放下一件心事。
午后,下了几日的雪却停了,阳光透过层层云彩,映得积雪反射着银白色的荧光。树林中,冰霜堆满树枝,一匹白马穿梭在林中,马蹄落在雪上,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
马上人,一身素白大氅,戴着的白色幕笠,遮挡着凉风,也遮住了面容。一阵清风从侧面吹来,轻轻拂起薄纱,一双凤眼深深,洛川已在身后,卿可会归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