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清依然是止不住的抽泣,恍若回到了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记得那时,他做什么都是怯怯的,但却有一双格外纯净的眸子。我在北上途中被宁王逮了回来,并未注意他后来去了哪儿,谁知再见面,他已然是暗卫中的一员了。
时光蹉跎,他怎会由那时的胆怯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兆清…”我抚了抚他的后背,低头道,“究竟是谁送你进暗卫的?”
他缩着不肯说话。
“你别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难道你要对我隐瞒事情吗?”
他慌张地抬起头,“兆清不敢对小姐隐瞒事情!其实是…是…”
“是谁?”我目光凿凿地盯着他看,但语气极为舒缓。
“小姐走后,我和老刘回了国公府。兆清无时无刻不思念小姐,经常对着小姐的丝帕发呆。然后…然后被国公爷看到了…”
“丝帕?”
“小姐落在马车上的,但国公爷知道那丝帕是小姐的。兆清是无家的孤儿,被国公爷从街头买回来,还未来得及上户籍,所以没有人知道兆清出自魏国公府…”
我的心一寸一寸凉了下去,原来兆清是大哥送进暗卫的。大哥早知道魏国公府难以保全,所以才留了兆清来保全我!我不知道大哥对兆清说了什么,能让他如此快的转性。但至少是利用了兆清的感情的,我们徐家欠兆清的,可该怎么还!
兆清听了我的话,平静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睛中的死寂难以再磨灭。他不哭不闹,但还是缩在墙角,如受了欺负的小猫。
我嘱托看守他的人尽心一些,便离开了。
刚踏出宫正狱所时,迎面吹来了一阵冷风,我瑟缩了一下,蕊环立刻为我披上了绒领披风。
“主子要注意凤体啊,您切勿忧伤。事情都过去了,皇上也要册封您为皇后了,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啊!”
“我知道,蕊环。”
蕊环叹息道,“瞧那刺客,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人,怎么就好端端地刺杀皇上呢?还连累主子受了伤。”
我轻昂起头,看着红墙黄琉璃瓦在日光照耀下折出夺目的光彩,时而有鸟儿盘旋在蓝天中,自在地扑扇着翅膀。
“前面是景仁宫?”
“回主子娘娘,前面正是景仁宫。”宫正太监堆笑道,“说来晦气,皇上幽禁和贵妃也有两年了,就是不见废号。您说,万岁爷还留着她干嘛呢。”
我没有理会这太监趋炎附势的话,只对蕊环道,“既然都到了这儿了,怎么能不拜会故人呢?”
“是,主子。”
我只带了蕊环走进了景仁宫,景仁宫已不复东六宫之首的色彩,满园凄凉杂乱,宫殿破损不已,窗户上的纱绷已经烂掉,眼看着在冬风中飘摇簌动。
“难道皇上从来不让大皇子来看生母吗?”蕊环望着满园零落凄哀道。
“我终于知道贤妃为什么会在徐云涵死去之前离宫了,因为比死更痛苦的是生不如死。瞧瞧这景仁宫,只怕里面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我慢慢向前靠近,忽然间正殿的双扇菱花门被人从里面撞开,门口正站着一个头发零散,乱衣裹体的女人。
“妹妹说对了,我的确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妹妹,我是不是该称你为皇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