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长公主进京最主要的是为宇文景睿起兵一事!
只不过恰好赶上了弘霖的出生,因此就此顺理成章地抚养了他。我在心底替宇文景睿捏了一把冷汗,他大概也没想到景阑手上还有大长公主这张王牌吧!当年,太祖皇帝都敬亲皇姐几分,他如今又怎样向天下百姓解释靖难之意?总不可能大长公主也是乱政的奸臣吧!
从乾清宫出来,我正打算绕到后殿去取针线,只见荣寿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着,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驿站守兵模样的人。那人身后背着箭筒和书信夹,面色焦急难耐。
荣寿一看见我,就嚷嚷道,“济南府八百里急报,快去告诉皇上!”
我浑身打了一个颤,又折了回去。刚打起杏黄帘子,景阑和大长公主便向我投来了不解的目光。
我指着外边说,“济南府八百里急报!”
景阑立刻从炕上站了起来,旁边的尚衣宫女连忙凑过来帮他穿皂靴。大长公主也着急地站起身来,这时荣寿已经将书信夹捧到了他面前,他颤着手拿了过来,毫无章法地拆开了书信。
就在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得煞白,手上失去了力气,那张信笺则像蝶翼般滑落在地上。
“皇帝!”大长公主惊呼了一声,我连忙走过去扶住了他。
他拨开了我的手,向后趔趄了几步,眼中似有泪水斑驳,哑着嗓子道,“济南失守了。”
我不由大骇,济南是北方重镇,驻守济南的督指挥使是弘治九年的武状元铁玄,当年弘治皇帝钦点赐予督指挥使的职位。铁玄有掌军的能力,更是忠心于朝廷,怎么会这样快就失守?
“那铁大人…?”我轻声问道。
景阑阖上了双目,神情痛苦。我自嘲地笑了一声,宇文景睿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败在他手下的人怎么可能奢望还有生存下来的机会?想到这里,我忽然打了一个颤,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攻进了金陵,那他又会如何对景阑?
“姑姑…”他虚弱地喊了一声,“让荣寿陪您去抱弘霖吧,朕把他托付给您了。”
大长公主见状难免动了哀怜之情,应下之后便随荣寿出去了。
景阑不说话,只是阖着眼靠在条炕的明黄靠背上沉沉歪着。我知道他这会儿心情不好,看见我就会想起宇文景睿,于是换了龙蟠鎏金铜炉里燃着的香,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我刚走到门廊下,小太监们便跑过来哈哈笑道,“女官这就出宫?不用伺候了?”
我嗯了一声,走出几步之后又转过身叫住这群嘻嘻哈哈的小孩儿们,“你们等等!”
“女官有什么吩咐?”
我朝卧房的方向努了努嘴,“你们这群猴崽子们,今儿当差小心些,万岁爷心里不痛快呢,别冲撞了再要了命!”
那群小太监们里稍有“威望”的平安打了千儿道,“谢女官提携。”紧接着咂巴道,“要说咱们万岁爷只会把闲气撒在奴才们身上,要是有能耐,夺回四爷攻下的城不就完了?”
“就是!”
我在平安的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怒斥道,“猴崽子不要命了,瞎说什么?”
他嘟囔道,“就是这么说的,万岁爷动不动就赏奴才们杖子,可四爷赏给奴才们的是能接济家里的白花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