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又是个逢场的日子。早晨六点刚过,张家茶馆便开门营业,迎接着今天的第一批客人。
趁着父母都在厨房忙活早饭的机会,张宝贵来到茶馆大厅里认真地清理着每张桌子的抽屉。记得有一次,他便无意之中翻到了客人落下的一百块钱,打那之后,每天起床翻抽屉便成了他比刷牙还要规律的生活习惯,不过除了偶尔能翻到一两枚硬币之外、他好像也没什么大的收获。
“咳、咳……”几声咳嗽传来,吓了正在寻宝的张宝贵一跳。只见一个身材矮小、须发尽白的老头这时正笑嘻嘻地站在茶馆门口,他身着着老旧的军装,有的地方已经打上了深蓝色的补丁,一支油亮的烟杆牢牢地拽在手上,这老头叫李守义,住在离镇上差不多五里地的金山村里,因为当年参过军,镇上的人都唤他叫作李老兵。
李老兵可是这张家茶馆里的常客,自打开张,每到逢场赶集的日子他总是会来茶馆坐坐,经常叫上一杯一块钱的花茶也能在这里待上大半天。有时候,李老兵还会背着老伴偷偷地从家里拿几个鸡蛋,在菜市场里换上几块钱之后便到茶馆里娱乐两把,赢了就在镇上小餐馆里点一份花生米喝个几杯,输了就在茶馆里给人抱膀子出主意。这李老兵还是一个讲故事的能手,深受许多带着孩子的客人的喜爱。
张宝贵兴许是习惯了,瞄了眼李老兵之后便继续清理着抽屉,连句招呼的客套话也没有。
李老兵自顾自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拿着烟杆在椅角边敲了敲,接着从一边兜里掏出一裹卷好的烟叶,从另一边兜里拿出一盒火柴,“嚓!”,立马就点上了。
张宝贵的余光再次飘了过来,只见他皱起眉头、一脸不悦道:“熄了!熄了!地还没扫呢。”
李老兵也不理他,面不改色地吸了好几口之后才满足地吐着烟气、不慌不忙地说道:“莫来头,抽完我来扫。”
张宝贵暗自嘟哝了几句,也就由着他了。
早上十点,这时的落雁镇已是热闹非常了。大街上,市场里,人头攒动,往来不息。这其中的许多人都是住在村子里的,平时就在田间地头劳作,遇上这样逢场赶集的日子便到镇上到贩卖点农副产品,购买些生活物资。
张家茶馆这时已是高朋满座。大厅里,男女老少闹成一片,有赢了钱的叼着卷烟,翘着二郎腿,嘴里还不时哼着些流行音乐。也有输红了眼的一脸怒气地敲桌子、捶板凳,嘴里更是不停的骂骂咧咧。
这时,只见一个衣着鲜亮、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缓缓步入大厅。他面无表情的圆脸就像冻住了一样,一双眯得就要闭上的眼睛毫不情愿地扫了一眼大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跑堂的张宝贵一见,立马一个箭步窜了出来,笑脸招呼道:“刘老板来啦!这边刚好三缺一!”说完,便领着那刘老板往里面的包间去了。
这刘老板乃是落雁镇钱镇长的表哥,小学文化,在他表弟还没上任以前只是个经营米粉店的个体户,那时候人们还给他取了个生动形象的外号——刘米粉。后来钱镇长履新,他这当表哥的自然也沾了光,在落雁镇承包了几百亩的土地种起了西瓜,因为近年来西瓜的市场行情还算不错,他也赚了些钱,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管他叫作刘老板了。
二人先后进了包间,眨眼功夫张家父子便走了出来,原来所谓的三缺一就是把里面凑份子的张大富给撤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