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这样了。”他说。
一出门我就看见,新成的车停在路边,新成坐在车里看书。
我上前打开车门就说:“去静宁家。”
他被我吓一跳。
“噢,好。”
驱车就走。
“我在这等你吧,”他从副驾驶前面的暗屉里拿出来里面放的书,“我看书,不急。”他说。
“那也行。”我说。
卞静宁一个人在家,她比我淡定多了,她一个人在她卧室里写写划划,桌上码放着一摞一摞的策划书。
她门没关,“特意给你留的门。”我进门,她抬头看我一眼。
我不知道说什么,“快到九点了吧。”她说。
我总感觉她哪里有点怪怪的,“你老看着我干嘛?”她笑。
“没什么。”我说,“是的,马上就九点了。”我看了一下表说。
“带你去看个东西。”
她起身,带我就走。
等她走近了我才发现,原来有怪怪的感觉是因为她今天没化妆,衣服的风格也不像以前了,没那么修身了,反而是比较居家的那种。
“看什么?”我问她。
“到了你就知道了。”她拉着我的手。
我一直挺佩服像卞静宁这样的职场女强人,像个男人一样的豪迈。她开车带我来到了一家西餐厅,直接上来顶楼,坐在落地窗户傍边。
玻璃窗外是街市如昼的霓虹夜色,玻璃窗内是一对对在优雅环境下夜夜笙歌的红男绿女。
“你看到那个男的了吗?”她指着玻璃上反射的镜像。
玻璃就像是人心,看得透,就是透明的,看不透,就是面镜子。镜像里,林远和一个头发长长的女孩子在一起共进晚餐,牛扒红酒、俊男靓女。
就是那个女生和静宁……长得很像,像高中时代的静宁:及腰的黑色长发、腼腆羞涩的笑。
“惊讶吧,”她说,“我当时见到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怎么会有长得那么相像的两个人?”
“可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巧。”
她无谓地笑笑,“我打算离婚了。”
我一句话也不敢说,我害怕一头雾水的我会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经大脑思考的话。
“你怎么不说话?”她问我。
“你不难过吗?”我慢慢地问出口。
她笑笑,“难过,当然难过,”“但是,爱了就在一起,不爱了就该分开。”
她想怎样就怎样的,爱和分开,这么随性,是我从来不敢奢望的事情。
“那个姑娘是谁?”我问。
“走吧。”
像一阵风一样的女子。
“那个男生……”我和静宁从餐厅出来,静宁看到在停在路边车里看书的新成,“你们在谈恋爱么?”她问。
新成好像在记新颁布的法律条例,“他很喜欢你吧,花灿。”
“但是我不喜欢他。”我说。
“他来了,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她摸摸肚子,“我还要养胎呢。”
我感觉虽是朋友,我们的生活层次渐行渐远,“新成,你在干嘛?”我坐到副驾驶上。
“新修订的工伤保险条例,”他把书收起来,“随便看一看。”
快十一点了。
静宁应该是一个人开着车,任车窗外的霓虹转瞬而过,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家吧,静宁刚才跟我说,那个女孩叫章晓晓,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二十多年来,也就是前几天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
静宁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然后“妈妈”这个称呼,从那个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奢侈的代名词。
章晓晓小她六岁,今年大三(是林远的直系学妹)。
他们的生活过得像小说一样,偷窥了他们的人生,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平平淡淡才是真。
“你怎么不说话?”他瞅我一眼,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不想讲话。”我说。
“怎么了?”他安慰性地笑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没什么……”
他也不再多问了。
“有的时候,我感觉,我活得很艰难,又有的时候,我又觉得我活得太容易了。”半路上,我这么说道。
“嗯?”
快到十二月的时候,许金天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林远他离婚了。
世事多变,超出我的预料,我问为什么、是谁提出来的,他说,是静宁先提的。我丑恶的人性使我煎熬在静宁和林远之间,虽然说林远出了轨,背叛了她,但是……我对他却恨不起来,而静宁又是我最好的朋友,毕竟在失败的婚姻里,牺牲品总是女人。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和新成结婚了,他对我还是很好,但我依旧还是不爱他。
早上一起来,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梦境太真实了。
有些人,一出现,就成为了你不爱别人的理由。
自从上次带我去捉奸之后,静宁就再也没联系过我,我想是时候找他谈谈了,或许是……我想见他了。
这天早上我给他打电话,我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沉默了一会,说,如果是因为我和静宁离婚的事情的话,你还是不要找我讲什么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林远,你为什么会这样?
他苦笑,反问道,她都有了她前未婚夫的孩子,要和我离婚,你让我怎么办?
我哑口无言。
前未婚夫的孩子?
花灿?他在电话里喊我名字。
她没跟我说过,我弱弱地解释。
我也想见你了,大哥。
他这么说。
我说,好啊,那我去找你吧。
他说,好。
我们约在后天晚上(他最近的一次休息在后天),在他家见面。
“是林远吗?”新成开车到我让他去的地方,“嗯,是的,我会很快回来。”我总是喜欢在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的时候,伪装成我不想要。
“那我在车里等你吧,”他说,“有事打我电话,我就在楼下。”
我想让他回去的,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我说,“好,我一会就下来。”
“这就是你们的婚房吗?”我假装不在意地到处看看(其实我已经来过一次了)。
他从厨房出来,“嗯,很好看吧,精装的。”
“然而,现在就只是我一个人住了。”他说。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们之间的事情我这个局外人还是不太清楚实情,究竟谁对谁错,我不知道。
我以前看到过这样一句话:“爱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但是,在见证他们结婚的那个时刻,我觉得这句话是错的,因为能被吹散的,根本就不是爱。
然而,他们现在的状况让我迷惑了: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爱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