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一年多,学生气早就给磨得干干净净,新成他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很多,莫名地觉得他和某个人越来越像。
“今年同学聚会你去吗?”他问我。
“不想去,”我说。“快到11月了,”他说。
不会是想起去年的那个时候了吧,他把毛巾担在脖子上,我喜欢站在阳台上打电话,我住主卧,他住在带这个阳台的次卧(准确来说是书房)。
他不往下说了。
还在在意那件事情吗?我过去从他后面拍拍他的背,“早点睡吧。”我说。
但我明显地感受到,他后背的皮肤肌理,在我手拍下去的时候开始慢慢地变得紧绷,我也拍过林远的背,他们两个人给我的感觉不一样,林远他身上总是温温热热的,他不是,身上有些凉。可手,却一直是温热的。
静宁她后来有半个多月都没有联系我,11月11号,对于我们这些灵魂孤独、形单影只的人来说,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许金天和我联系得倒是越来越频繁,常打电话、发短信,但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今天晚上金天约我出去,我就先把手头的待办事项放一放了。
我还特意地提前买了件把约会穿的衣服,“你今天晚上要出门吗?”新成看我换了衣服,正在化妆,他问我。
“嗯……高中同班约我出去。”我说。
“男的女的?”
我平时不喜欢在脸上抹东西,还有就是我本来就白,但是还是上妆之后看上去白得更均匀,“男的,以前坐我前面,关系还可以。”我讲。
我就涂了个粉底,淡淡的描了个眉,抹了点橘色的唇膏。
“我走了。”我穿上高跟鞋对他说。
他从卧室走出来,我走一步,他跟一步,眼巴巴地看着我,问道:“不要我送你吗?”他那个像小孩子的表情真是让人觉得发笑,好像他表现好我就会带他一起出去一样。
“不了,他说他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我欲打开门。
他过来,绕过我肩膀,从我的侧边伸手去触大门的门把,想帮我开,“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给你电话吧。”我说。
“早点结束,好嘛。”他说,他转动门把,把门推开。
然后我们三个都愣了:许金天他捧了一大捧大红色的玫瑰花站在我家门口。
他看到新成和我两人肩并肩站在门口,他的神情是懵的,我看见他手上的花,我也是懵的,新成看到他和他的花,也是懵的。
“你好。”许金天抢先一步说。
“你好。”
新成伸出手,“我是花灿的大学、研究生同学,现在我们住在一起。”他说。
“是室友。”我补充。
许金天往我们的室内望望,“你就带她住在这样的小房子里吗?”他问他。
这话说得我就不高兴了,“怎么了?房子小怎么了?”
“我住着舒服。”因为这是我含辛茹苦付的房租钱,我都没嫌弃它小,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嫌弃?
新成含蓄地笑笑,“不然我们三个就在这里聚聚吧,我做饭。”
“不了,我音乐会的门票都买了,”他从上衣口袋拿出来两张红木色的票,“花灿以前高中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听纯音乐,今天我想带她去听听。”好像在炫耀他和我一起经历过的高中时代一样。
纯音乐,我现在很少听了,以前上高中那会儿,有个随声听是一件很奢侈、很让人羡慕的事,我不太喜欢跟别人说话,所以就整天塞个耳机在耳朵里面听音乐。
“又换室友了吗?”许金天在车上说,“你还记得你以前上学的时候,给我听过的一首歌吗?”他打开车载CD。
音乐前奏一响,我就听出来了。
“记得。”我记得这首曲子,是理查德的《梦中的婚礼》,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给他听过。
他转过头来对我说:“你以前整天塞个耳机,问你在听什么,你说你在听音乐,我还以为你在听英语听力呢,我问你喜欢听什么样的音乐,你说‘纯音乐’,然后就分了个耳机给我,当时里面就是这首歌。”
“嗯……”我回答说。
“那个叫……”他说,“李新成,”“你为什么会和他住在一起?”
好笑,“……林远都结婚了,我还能跟他住在一起吗?”“你傻啊。”我说。
音乐会的阵势还是非常恢宏的,一台子上坐满的是拿着各种乐器、穿着正装的人,音乐会开始之前,我就把手机调成了震动。
音效还是非常震撼的,就是有点催眠,我感觉,或许是我听歌的口味变了。我偷偷地瞥了他两眼,貌似兴致勃勃的样子。
手机有震动(有一种心理亚健康现象叫做“幽灵震动综合症”,这几天我接的人当中有不少人有这个问题),为了确定一下这不是幻觉,我把手机从包里翻出来,是静宁打来的。
接还是不接?
许金天把头凑过来看是谁,“接呗。”他说。
我把电话接通,离席。
出厅后,我说,怎么了,静宁?
她说,我跟林远好像过不下去了……
我说,怎么了又?
他出轨了,她讲。
剩下的音乐会,我听得无比清醒,但是脑子里什么也没听进去。静宁在电话里说,花灿,你过来陪陪我好不好?
我说,好,不过你等我一下,我这里还有事。
两个多小时的音乐会,对我来说,真是煎熬,不过我还是熬过来了,“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听音乐会啊。”许金天说。
我表示赞同,“人嘛,都是会变的,”我说,“我现在确实不太喜欢这样的音乐。”
“你知道我大学室友是怎么说我的吗?”我问他。
“怎么说你?”
我笑,“她们说我放音乐的时候,寝室和夜店,只差个舞池。”
“然后我每次放音乐的时候都要征求一下她们的意见,”我笑,“免得她们嫌我吵。”
我看见他的眼睛都在闪光,“是么?”
“经常她们一不在寝室,”我拍手,“我就在寝室里面一个人放着躁动的音乐,摇摆摇摆……”我示范给他看,“这样随着节奏shake your body。”
他笑我,“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或许我只是更加接近真实的我自己,“呵呵……”我笑。
“没想到,”他上下比划比划我的身高,“看上去这么娇小柔弱的身体里面居然隐藏着一颗豪放的心。”
我笑笑,“今天就只能陪你到现在了,刚静宁打电话给我,说找我有事。”
“我得先走了。”我说。
他好像有点失望,“还打算跟你去吃晚餐的哎,”“要不要我送你?”
“不要不要,我打车去更方便。”我假装挺赶时间地快走开,向他摆手,“下次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他说。